文/墨无声清
01
站在花树下，满地落花，解下头绳，头发披散下来，微风拂过她的脸颊，滴滴晶莹在空中微微打转，终是落到了地上、花瓣里。
“合欢，合欢，聚合就很欢喜。”有个男孩曾在这棵树下朝她打趣，那一脸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你是……”
“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啊就这么大言不惭？”
“合欢啊！”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一直都在关注你啊！”
“咦……”
来了一个油嘴滑舌的，真可惜了这张让她感到莫名熟悉又亲切的灿烂笑脸。
她在心里默默感叹，眼神黯淡几秒后又流露出嫌弃。
“不好意思，在我的生命的初始就没有过重要的人，我连父母都没有。”
后面这句很小声，她相信他并没有听到。
而他的眼神在短暂的意味深长之后又重新绽放光彩，痞笑道：“以后有我，我保护你，余合欢。”
真奇怪，当他一字一停顿地念着她的名字时，她竟然有一点想要相信他，心头泛起一丝她说出不来的涟漪。
这个名字，她也是刚刚才接受。从知晓到接受，她也费了番挣扎。
02
“我叫有时，拥有的有，时间的时。”
“嗯……”
“你是不是想说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
“从前有一个女孩，她就是这么回我的。虽然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看着眼前男孩已经几度在莫名的高兴与忧伤之间切换，女孩心里一疼，竟向他迈近了一步，有些激动地微微踮起了脚尖。
“那你就帮助她想起来呀！”
男孩一怔。察觉到距离有些过近，女孩垂下眼眸放下脚后跟。
“无论是遗忘还是被遗忘，都非常让人难过。尤其是遗忘最重要的人，等到发现，他却不在了……”
顺着女孩的目光，男孩看到了那块熟悉的墓碑。这两年，他没少来这边诉说心事，尤其是她又认不出来他时。
“对呀，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如果她知道自己忘记了我，或许会更痛苦。”
男孩说这话时，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
为什么他的眼睛这么深沉又悲伤？为什么她的心口会有一丝疼痛与灼热感？
这个问题好沉重，她也是刚被告知自己还有爷爷这件事情，知道遗忘重要的人的痛苦她自己就正在经受。
“……确实也很痛苦。”
“如果你是她，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也许还是告诉我吧，否则你一个人承受被遗忘的痛苦也太可怜了。”
“如果她会反复遗忘呢？”
“这……”女孩皱起了眉头，这简直是一个死结。
此时男孩觉得自己可能问得太紧了，上一次回到这里，她明显不适。他正准备撤下问题时，女孩仰起头来问他：“你会放弃与她相认吗？”
“我会用一生去与她相遇。”
男孩怔怔地回答。她问出了超出预期的问题。
“那就好了。她和你，都很幸福呀！”
女孩的脸上绽放出了欣慰的笑容。
“为什么？”
“如果有人愿意用一生去相遇，即使痛苦，也能一起共担不是吗？”
男孩嘴角上扬，注视着女孩的眼光格外温柔。
“你这样盯着我看干嘛？”
“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爱上我了？”
“才没有！刚觉得你正经了一秒，现在又……”
女孩捂起滚烫的脸也没停止得了心跳加速，只能转移话题。
“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有了那个她了么？”
“是啊。”
“那你还……”
男孩向女孩走近一步，声音轻柔又魅惑。
“一直都是你啊。”
03
女孩怔在原地，一缕合欢花飘落在他们之间，拂过她的面颊，男孩及时接住，递到她眼前。
“既然你都这样鼓励我了，我就只能做个‘坏人’继续每天黏着你了。”
女孩讷讷地接过合欢花，眼角不自觉地落下两滴晶莹。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蹲下放声哭了起来，刚刚的难过、沮丧、紧张、恐惧等情绪都一并喷发了出来，用力一猛直接坐在了草地上。
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她本来以为自己也不会有恋人，眼前却出现了这么一个男孩。
男孩蹲下来想要拥抱她，她一推，将男孩也推坐在草地上。两个人面面相觑，男孩不知所措地递纸巾，女孩一边宣泄情绪一边整理思绪。
“你是我的谁？”
“你老公啊！”
“结婚证拿给我看看！”
“还没结婚，我们是恋人，已经在一起三年了……”
“你怎么证明？”
男孩掏出手机给她看相册。
“不一定，说不定你是黑客。”
被女孩泛着泪光又带有质疑的目光看着，男孩既心疼又无奈，哭笑不得之际，决定逗逗她，打破现在的惨况。
“在你背后的左肩下有三颗组成等腰三角形的红痣。”
“这……”女孩倏地脸红，“这么偏私……”
“这个可以证明了嘛……”
“不可以，我又看不到！”
“要不，我给你拍下来？”
女孩边说边捶打男孩，男孩无辜道：“你不是要证明嘛！”
“你还说！”
“不敢了不敢了……啊……我错了！”
两个人在草地上打满了起来，晚霞也织起了锦衣。
04
宣泄了一番情绪后，女孩的心里空了一块出来，又开始一点点被填满。刚刚独自望向墓地的难过与迷茫，仿佛正在被一团温暖包裹呵护了起来。
男孩象征性地用手挡着女孩要打的地方，透过缝隙看到女孩的笑脸，之前所有的曲折和痛苦仿佛都已经如烟过。
如果再忘记，重新相遇就好。反正这一生，他已经认定了她。
“累了吧，我们回去吧！”
男孩握住女孩的手，又一次涌出了万丈柔情。
“嗯。”
女孩没有反抗，顺着他的力量一块站了起来。也不管还没完成的验证，只是轻柔地补了一句：“带我回家。”
两手相握的时候，女孩仿佛透过挤不进一丝风的紧牵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到了一整个前世的故事。
那是只有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才会有的默契和信赖。因为如此，合欢才有时。
晚霞已经织好锦衣，也仿佛一道为他们铺好了明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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