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初恋

写于1年前，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流水账一篇。

去年光棍节时被问到感情问题，我谎称已不记得初恋，旁人没有拆穿，倒是我自己心头一阵惆怅。那貌似已模糊的记忆，回忆起来却能如此清晰，也许时间是贼，偷走一切，唯一留下的，是时过境迁的无奈与风轻云淡的解脱。给初恋，现在的我，终于可以回过头来看一看当初的我。

每个人对初恋的定义不尽相同，可能是第一次暗恋，可能是第一次心动，或者是第一任男女朋友。我的初恋，他就像一个谜，让我欢喜，也令我忧愁。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打动我的？也许，二十年了，只有他问，如果我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第一次明白什么是怦然心动，什么是想得而不可得。写这个话题，难免让自己变得矫情，而这又确实是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成长的时光里，对爱情仅有的憧憬与迷茫，加上理想主义作祟，都成了我执着于这段感情的理由。而在现实面前，它终于坍塌了。我们有一个还算正式的开始，却没有一段像样的结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时至今日，我该庆幸，我终于放弃了你。

那年，我考了一个二三流本科。带着伤心与遗憾，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过完十八岁生日，苦苦挣脱不了内心的卑怯。我羞涩内敛，不善言辞，想法很多，却不愿表达，加上天真傻呆，我只好努力掩饰自己的懦弱。倔强，是惟一可以保护自己的伪装。大一学校不允许带电脑，要去机房找空机器才能上网，一次最多上三个小时，想找一个空位置很难，网速简直是个渣，我就不多吐槽了，曾经多么愚蠢地认为上网才不是好学生该干的事儿，但后来却喜欢上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敲字。没想到这个喜好保留到了现在。

那时候，我会开着QQ与高中同学抱怨这不尽如人意的大学生活。他莫名其妙地走进了我的世界。当时我对网络的认识很浅，对陌生人也没什么戒心，很容易跟人家掏心掏肺的。

他跟别人不一样，总是用“您”称呼我，虽觉得怪怪的，但我也不排斥这样的礼貌。没错，他是我的网友，与别人不同，他从不问我要手机号码与照片，只是一味地跟我聊生活的琐事，听我抱怨过得有多么糟糕，正中我下怀，把自己很多不开心都讲与一个陌生人听，对我来说更安全可靠。我们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每次遇到都会聊一会儿。去机房不是每次都能遇到他，遇到了就很开心。小白到他在自己空间里留言，都不知道点回复，但却能欣喜许久。

一进大学，我就开始写日记，不知道哪天起，之后的每一天，我的日记里出现了他的名字，这出乎了我的意料。那时我偶尔才上网，对他也没太多想法，只是多了一个倾诉对象，比其他人更亲昵一些，多了一些依赖。到现在，我对他依然充满感激，因为在我最失落的时候给了我鼓励。

终于，在出现在我生活中近一年之后，他才想起要闯进我的生活。2008年5月，我收到了他的第一条短信。是你吗？我是F！我兴高采烈地给了他回复。一来二去，又过了一阵子，那天我刚好和死党在学校剧场看一场话剧，突然手机亮了，有一条信息：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怎么样。剧院打着昏黄的灯光，我有种错觉，好像舞台的灯光是为我打的，仿佛全世界都亮堂起来，内心欣喜若狂，一瞬间对他也似乎动了心。也许当时我比较木，需要他人点醒，将近一年时间积累起来的好感在此刻爆发。

我是个害怕改变的人，我觉得两个世界的人不该在一起。但他说，这个世界没有谁配不起谁，我们都一样，我也是一个普通人，并不因为我强势，就比你了不起。当时懵懂的我就被秒杀了，好感度继续上升。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是五月的最后一天。我不知道我是否会太过冒昧与不矜持，因为双方的礼貌依然如故，心中的小鹿撞啊撞的。我想祝他儿童节快乐。 广东爷们的粤语腔里带着柔软与羞涩，听起来很温柔。我后来也没有机会来验证，这是我打给你的第一通电话，时隔太久，以至于我已经不大记得他的声音。那时候总觉得我们相隔太远，我也热衷于扮演一个好女孩的角色，矫情地觉得不打扰是一种温柔。这个幼稚的想法让我抱憾至今。

夏天来的时候，没有给我带来喜悦，他说要离开。本来以为这句话会来得很晚，没想比我预料中早太多了。我在隔壁学校的图书馆里看书，周末中午的阳光灿烂，大学图书馆桌椅齐整，光线明亮，人烟稀少。我当时就蒙了，跟同学说我趴一会，好困。我转过头去，故意打着哈欠，眼泪顺着脸颊滚到了衣服上。我拿起纸巾擦了擦鼻子，依旧一声不坑。我说祝你一路顺风，回来记得找我。突然觉得我的感情似乎还未有眉目就这样丧失。眼泪能够掩饰我的悲伤，我不想看起来那么愚蠢。

他走后，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不再有什么期待。再次收到他的短信已经时隔数月。在这两三个月里，我听歌，写字，玩电脑。零八年的那个暑假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没有消失。有天弟弟拿了我的手机玩，看了我的信息，问我他是谁。我支支唔唔说不明白，他说不要受骗上当才好。我又尴尬又无奈，笑笑说自己有分寸。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哪怕一分一秒，我相信时间告诉我的一切。

他回来了，我真的很高兴。此后的半年应该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虽然我们在不同的城市，平时也只是聊聊生活，而他确实在这段时间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开始努力去想自己要的是什么。他跟别人不一样，他信任我，在乎我，告诉我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够实现梦想。他给我呈现了一个完全两样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有亲情的冷漠，情人的背叛，朋友的离去，职场的残酷。我没有过早地长大，却感受到了被爱。

零九年初我跟闺蜜去了西塘。两个人在凄清的夜里，落雨的屋檐下聊天。他找我，说在跟别人应酬，他说这些人真贪心，他说有些事我不懂，羡慕我的简单。因为我有的他没有。我当时无法理解他的悲伤，只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我不喜欢下雨，却爱上了雨打屋檐的声音。这就是古镇留给我最大的记忆。

我不知道为什么恶俗的言情小说里总会有车祸，也不知道他为何也跟这扯上关系。他在医院里睡了很久很久。我发的信息也不回。理智阻止了我的冲动，想去看他的瞬间我发现我对他知之甚少。我发他的信息不是他朋友就是他爸妈回的，后来他终于醒来，并没有长眠不醒。我很欣慰，也很沮丧。

他说，是因为不想让我担心，才隐瞒了一切。很多事情只能一个人承受，不想连累别人。至今我也没弄清楚这话里的意思。他又走了，却没有给我留半句话，好残忍。这里到底是休止符，或者只是暂停符？他只是偶尔出现在空间访客的位置。开始时他还会记得祝我各种节日快乐，后来都忘了。我体谅，不计较。他只是按照当初的计划离开了而已。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人能够一直按自己的心意活着呢?所以不要总说对不起。

从别人那里知道他的事情对我来说很残忍。又是眼泪，它们默默落下，不需经过我同意。别人的语气凝重而忧愁，我无法再多说什么。没有希望地活着，这种绝望让我的生活开始大断大断空白。别人说他给我留了礼物，是一对枫叶耳环。我记得他去枫叶国时，我说要活的枫树叶，晒干了后夹在书里保存送给我。可是，干枯的书签叶子到了别人手里。广东人管礼物叫手信。多么亲切而朴实的一个词，我爱上了它。至于他，不管过去与未来的路我们要怎么走下去，只能说再见。

这曾是我喜欢到想拼了命爱的人啊，如今他散落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