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

  大年三十的夜晚，天空中飘着雨夹雪。在昏暗的路灯下，老吕骑着那辆心爱的，除了车铃不响，其它部位都响个不停的自行车一路前行。

  宽敞的马路空荡荡的，除了老吕已难觅行人。大路两旁的一个个居民小区灯火通明，依稀可以看见家家户户人头浮动，亲朋好友欢聚一堂的景象。耳旁时不时传来几声炮竹声，振动着老吕的心弦。已三年没在自家门口点燃炮竹，家中父母的年夜饭不知道吃的好不好？想到这里，两行热泪伴随着雨水雪水顺着脸颊流下。

  前几日公司因业务繁忙发出通知，春节期间希望员工能留下加班加点，帮助公司把外接订单按期交货。公司除支付春节七日的加班费，另额外发放五百元的特别奖金。即便如此，绝大部分员工还是选择回家跟亲人团聚。老吕则心中暗自盘算到，七天能多赚两千多元，够老母亲一个月的药费了，于是选择留下加班。

  车继续往前骑，来到城市的边缘。看到农民房外围彩钢瓦搭的一层矮房，窗户中透出一缕灯光，老吕露出满脸欣慰和愧疚。用衣袖擦了擦脸，敲了敲门。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漂亮女人打开了门，笑着问：“冻坏了吧，怎么加班到这么晚才回来？”“想早点把手上的活做完，等到初七就能回家。”

  简单的对话后， 重新热好饭菜，两人边吃边强作说笑，避免对方因想家而落泪。隔壁房东家灯火通明，热闹的谈笑声不绝于耳，两人渐渐沉默不语。做了简单的洗漱，在房东迎接新年的炮竹声中，熄灯紧紧地相拥而眠。黑暗中滚烫的泪水湿透了对方的衣襟。

  初七一早，小两口整理好出租屋内的被褥和厨具。踏上了回家的路。老吕的老婆喜滋滋地看着老吕：“今天的样子应该叫小吕了，看你胡子剃了，头发打理好了真精神。你们同事也真是的，看你胡子渣渣的，不修边幅就叫你老吕，你才二十七。”老吕笑了笑：“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管它做啥。”

    一路说着笑着，天刚黑就到了日夜思恋的村口。远远地就看到父母窗户中，散露出的微弱灯光，心中暖暖的。走近房前，异样的安静，让老吕心里有些发毛，身心出现了不详的预感。叫了叫父母，没人答应。推开房门，快步走进父母房中，母亲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父亲坐在床前沉默不语。

  母亲怎么叫都已叫不醒，老吕夫妻俩嚎啕大哭起来，哭到哭不出声来，只有两行流不尽的泪。过了半响父亲开口说到：“你妈昨晚走的，因为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所以没打电话给你们。”接着是格外的沉寂。

    良久，细心的老婆看父亲的状态便知道，父亲自母亲去世就一直坐在床前水米未进。生怕父亲再出点什么意外，就去煮了点面条，劝慰父亲吃点。劝了半天，父亲才勉强吃了几口。老吕也是泪水和着面条吞进了肚子。

    碗里的面条还未吃完，老吕哭着喊到：“我为什么要贪图那点加班费？为什么不能早点回来！早点回来，就能可以跟妈妈说说话了！”如泄的泪水注进嘴里。

    时隔多年，老吕不用再住出租房，在城里拥有了自己的房屋。老爸也接到了身边。但他还依旧迷恋房屋窗户中透露出的那缕灯光。因为只要那缕灯光还在，就有人为自己在守候，就拥有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