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自习

作为一个语文老师，有两种自习是不可逃避的。一个是早自习，一个是晚自习，一早一晚两大自习，像两大护法守护着校园的早晚。

早自习最让人叫苦不迭，无论春夏秋冬，都要比别人早起一个小时。尤其是冬天，当别人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香甜美梦时，有早自习的老师已经奔跑在通往学校的道路上。

对于喜欢睡懒觉的人来说，早自习最痛苦了。从学生时代走来的人大概都有过早自习迟到的经历。

从开始有早读开始，学生生涯就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中，经常衣冠不整地跑进教室。

有些同学来不及梳理头天晚上压乱的头发，就顶着一个“鸡窝头”来上课了。好在周围同学都在“哇啦哇啦”读课文，也没人注意谁穿衣打扮，于是偷偷溜到座位上也举起课本开始汇入读书的洪流。

早自习最美的是读书的声音，郎朗的读书声是校园最动听的声音，早自习开启了校园的一天。

相比早自习，夜自习就要从容许多。

我上中学的时候，我们那里是下午放学回家吃饭，然后回来上夜自习。下了夜自习像我们住得不远的学生都是回自己家，家住在外村的同学都是结伴回家或者干脆在学校住宿。

中学时我的同桌就在上夜自习的路上出了事。

她家住得离学校比较远，每晚下了夜自习都是骑车回家，她们一行几个女孩结伴回家。

一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她们遇上一个醉汉，别的人都跑掉了，只有同桌没跑脱。后来的事谁一说起就含糊其辞，也许她遭遇了不幸，也许只是一场惊吓，但真相到底怎样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言可畏。

我懵懵懂懂也不知到底怎么了，不久后我的同桌就退学了。我俩曾是很好的朋友，她的成绩一直很好的。

虽然我们家就在学校附近的村子里，但是因为家住在村子最东头，学校在两个村交界的地方，家和学校之间有一个深深的山谷，我要去上学都要绕个大圈子。白天我就从谷里经过，晚上可不敢，只有骑车从大路上绕过去。

记得有一天晚上夜自习放学，我一个人回家，车子骑得飞快，听得耳畔呼呼的风声，车筐里放着的书本和文具盒随着车子“哐啷哐啷”地蹦着。我也顾不得许多，依然风驰电掣般往回赶。

回到家一看傻了眼，文具盒里的铅笔橡皮都被颠出车筐外了，只剩了一个空空的文具盒。可是太晚了，也不找了。

第二天我起个大早沿路去找，一路走，一路捡，我像捡宝贝一样捡着地上的文具，一边捡一边乐，最后把我丢的东西都一一捡回来了。可以想象头天晚上我有多么慌张，现在想来都有些哑然失笑。

那时候晚上时不时会停电，我们就点蜡烛上课。从讲台上往下看，教室里一盏盏蜡烛摇曳着，一个个小脑瓜低头写着，平凡的教室那时变得温馨美好，像在开一场烛光晚会。

上高中后，夜自习要上到十点，最后一节夜自习我通常是打着瞌睡过去的，昏昏沉沉直到放学。

刚参加工作时的学校是个寄宿制学校，晚上夜自习要上到九点多，那时的夜自习就是盯着学生写作业。

安静的灯光下，学生们“刷刷刷”写作业，我备备课判判作业。偶尔用目光扫一下教室，看看哪些孩子没好好写作业。调皮的孩子总爱和我对视，和我比赛“眼功”，最后总是我败下阵来，忍不住被逗笑。

从窗口望出去，夜晚的校园静静的，只有银色的月光泻在校园中央的梧桐树上。

记得有一年中秋节，学校不举行联欢，跟平时一样上课。当天晚上我去上夜自习，走进教室就看到讲台桌上放着几个月饼。我猜肯定是哪些学生家长给孩子送的，孩子又送给了我。一高兴，就在班里开了个小小的联欢会。

事先告诉学生不能鼓掌不能大笑，要静悄悄的，免得惊动了来查自习的老师，末了在学生要求下我还献上一首歌曲。那个晚上，和学生在夜自习上度过一个难忘的中秋节。

这一学期开学后，在平时的自习课后又增加了一节自习课，就是夜自习。

夜自习总是要维持秩序，于是不得不祭出杀手锏；“再说加作业了！”于是安静一会儿。一会儿又开始有了“嘁嘁喳喳”小声说话的声音，“再说放学推迟五分钟！”这下瞬间安静了。偶尔有一个刚想说话，其他同学就制止他“别说了，再说不让放学了。”

“叮铃铃——”放学了，那群憋了许久的学生一下子像被大赦一般几乎要蹦起来。组织学生站好队，送他们出了校门，我也步行往回走。

夜色下的城市，显得比白日安静了许多，来往的车辆都放慢了速度，不再像早晨出门时那样十万火急，整个城市都按下了慢键。

轻柔的晚风吹拂着脸庞，感觉越走脚步越轻盈，轻的要飞起来了，真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2022-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