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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姐,往前走,走、走,好,定住!”被唤作虹姐的李虹一身红色大摆长裙,赤着双脚,走在绵软的黄色沙丘上。她目光向前,眼神淡定从容,风撩起她的长发,红色裙摆也迎风展开,在大漠戈壁中显出一种奇异的美。
在她身边,围着十几人的摄制团队,她配合着导演指令,一遍遍演绎着不同的动作,直到导演喊“咔”。
虹姐是大家对她习惯的称呼,论年龄,她该是身边这帮人的奶奶了。虹姐保养得很好,完全看不出已是七十岁的人了,她身材高挑、气质出众,随便往人群中一站,就能吸引一大波人。
现在的虹姐已经是网红了,她有自己专属的个人IP,有专门的传媒公司对她进行包装打造,她的任意一条短视频,一天之内就能获得几千万次的观看量。以前,虹姐只是走走秀、拍拍短视频,如今在直播带货领域,她也做得风生水起。
红了的虹姐,引来了许多人的羡慕,也招致了不少人的嫉妒。有人暗讽她老不正经,在本该含饴弄孙的年纪,却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得四处抛头露面;也有人说她捞钱捞疯了,连一点形象体面都不顾,真给退休的国家干部丢脸……虹姐对这些风言风语,一笑置之:“谁规定退休干部就只能在家带孙子?怎么就给退休干部丢脸了?我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吗?我就是不愿活成世俗的样子!”
虹姐的底气,来自于她一惯的优秀和自信。
虹姐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生人,也是恢复高考后的新三届医科大学生,她学业优异,又是校花,一毕业,就分配到了省城的妇幼保健院。她从临床医生干起,很快就做到了医院院长、市卫生局局长、省卫生厅副厅长。很多人说,她是靠着漂亮脸蛋,才一路开挂,从一名专业技术人员转为了行政官员,她之所以五十岁不到,就升迁至厅局级干部,背后不知道跟多少官员有过那种见不得人的交易。
虹姐自小就处于舆论中心,别人怎么说,她好像都无所谓。她总是笑颜如花,美丽高雅得出现在各种活动现场,她也在各种场合下讲话,音亮不高,音色也没多么动听,却总能牢牢地抓住人。很多人看她、喜欢她,可能并不在乎她讲话水平高低,做事能力强否,而是欣赏着她的落落大方,气质如兰和她身上散发出的美丽女性独有的魅力。
在外人眼中,虹姐简直就是成功女人的模板,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可只要是人,谁都不可能只有光鲜亮丽的一面。
在职场上要应对各种场合和各种人际关系的虹姐,自然也有落寞的时候。尤其是她免不了要面对有些异性官员的暧昧,而且这些异性官员还是她的上级,她既不能直接撕破脸,又不能委屈自己去迎合。她以自己的方式退缩着,游离着,周旋着,别人说她装,说她假正经,她也由着人家去说。多年来,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反驳也不叫屈。
退休前的几年,她经常一夜夜的失眠,情绪也变得不稳定起来,好多次她都感到活得很累,生活没趣,甚至不想去上班,更不想每天还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面对公众。她是学医的,但她无法医治自己的身体。她偷偷去看了心理医生,开始吃抗抑郁药。屋漏偏逢连阴雨,临近退休时,在一次体检中,她又查出了乳腺癌。
接下来的几年中,她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了。那几年,省城卫生系统接连揪出几个贪污腐败分子,有人甚至不怀好意地猜测,她是不是也进去了?只有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那些年她经历了多少痛苦。
在抗癌的第一年里,她的精神几乎垮掉了,一度从阴影里走不出来。她做了手术,因为对麻药反应大,手术完,她整整吐了两天,紧接着就是魔鬼式的化疗。化疗前她剪掉了长发,根据病理检查结果确定,她需要化疗八次,放疗十三次,内分泌治疗五到十年,还要有一年的靶向治疗。在之后的半年时间里,化疗,手术,呕吐,腹泻,白细胞低,轮番袭击着她,最难让她忍受的是患侧胳膊疼,疼得她头直撞墙。
严重的时候,她还得了甲沟炎,脸上、四肢都是黑斑,脚上起了泡,腿上长了湿疹,吃了药就呕吐。对于一个从小美到大的人,她无法接受自己。当时的她,时时被恐惧笼罩着,每天都是负能量,她只想着后事,根本就不想去积极配合治疗。
这种消极的情绪一直延续到化疗后期,她看到爱人为她忙里忙外,一下瘦了二十斤,白发苍苍的父母八十多岁了,还给她端茶送水,还有女儿每天守护在她身边……看到这些她突然顿悟过来:不能再怨天忧人,不能在消沉低落,她要坚持抗癌,再苦再难也不放弃,她还要看到女儿穿上婚纱的那一天!
抱着跟癌魔斗争到底的信念,经过多年痛苦的抗癌治疗,她终于重获新生。那时,省城老年大学正在组建中老年艺术团,她报名参加了,鉴于她良好的先天外在条件,她参加了模特队。在经历了两年专业训练后,她首次登台,就摘得了全国老年模特大赛冠军。此后,她的生活圈子发生了彻底改变,她认识了不少跟她一样的人,她们一起将自己的特长和兴趣结合起来,开启了退休后的“第二人生。
如今的虹姐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李虹了,她去滑雪,去踏浪,去跳伞,去玩各种过去会顾忌自己身份地位而不敢尝试的娱乐项目;在她的短视频里,她也不只是美美的,也会搞怪扮丑,打趣逗闹,肆意洒脱地释放自己的天性。她以古稀之年,却活出了年轻人的样子,也怨不得大家都叫她姐,而不是奶奶。
偶尔,也有人打趣她:虹姐,你看你孙子都那么大了,还这么不消停,到底还想折腾个啥?
虹姐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说道:年龄不应成为老年人生活的绊脚石,只要永葆一颗好奇心,勇于追梦,就能打破年龄的刻板标签,把自己活成一道光。的确,蜕变后的虹姐把自己活成了别人羡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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