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河秀
第三十二章
文|刘河秀
“姑父怎么打来这么多的未接电话？”早上日常梳洗后，姜葵西拿起手机，上面的未接电话让她颇感意外。
“葵西，你怎么才回电话，你姑姑不在了，你赶快回来。”电话刚通，就传来了姜葵西姑父的声音。
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县里的正梅隐隐约约听见了这个消息，她停下手头的事情，看着姜葵西。
姜葵西的眼里一下子就噙满泪水。“我不相信，我姑姑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可能会不在了。”
正梅急忙走过去，轻轻的唤着：“葵西。”
“你姑姑在两年前就查出宫颈癌晚期，她一直瞒着不让我告诉你。”
姜葵西摇着脑袋自言自语的说：“不会的，不会的。”
正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轻抚着她的背，把她抱在怀里。
姜葵西早已泪流满面，爱她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了，她不想相信这一切，心底无法承受的痛苦让她紧紧的揪着正梅的衣服，哇哇的嚎啕大哭起来。
顿了顿，姜葵西泪眼汪汪的说：“正梅，我想回家，我想我姑姑。”
“好，我们马上回。”正梅松开姜葵西，然后急急忙忙的收拾着东西。
姑姑的突然离世，与姜葵西而言，如同天塌了一样。回县里的路上，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
这个世界最伤心难过的事情，莫过于亲人悄无声息的离去，毫无预兆就一去不复返，这给深爱他们的人留下了无限的遗憾和忆想。
回到县城，正梅叫了辆车租车，送姜葵西回去。
正梅见姜葵西哭的越来越伤心，她的心里也不好受，连忙安慰道：“葵西，你别难过了，你姑姑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听了正梅的话，姜葵西赶紧擦着眼泪，可她越是控制，眼泪越是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正梅这一路怎么都劝不住姜葵西，在一旁干着急，这时她感觉大腿处有些麻麻的，她拿出震动的手机，看到电话是徐新宇打来的。
“新宇。”正梅的声音有些低。
“你几点回来，我去车站接你。”徐新宇的话表面听着像是关怀，实则是在打探正梅回来的时间，好和怀里一丝不挂的女人尽快离开家里。
“你别过来接我，我已经回到县里了，葵西她姑姑去世了，我先把她送回去。”
“哦。”
“新宇。”徐新宇旁边躺的女人突然故意叫着他的名字。
正梅也听到了这句稍有暧昧的轻唤，之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有些怀疑，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在心里谴责自己，她怎么可以不信任徐新宇，不能因为这些就认为徐新宇出轨了，说不定刚才只是徐新宇的同事和他在开玩笑。
徐新宇突然解释：“刚才那个是我同事。”
“到了。”司机把车开到姜葵西姑姑家门口。
正梅连忙说：“新宇，我们到了，先挂了。”
姜葵西赶快擦干脸上的泪水，假装释然的说：“正梅，你回去吧，我没事的。”转而又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师傅，你送她回去吧。”
姜葵西下车哭着跑走了，她的脑海里刚才闪过了在酒店车场看到的那一幕，所以才让正梅回去的，不能因为她自己的事，让正梅的生活也跟着她乱成一团麻，她应该回去，多盯着点徐新宇。
“葵西。”正梅准备下车追姜葵西，可她刚下车，姜葵西已经跑得没影了，于是她只好上车回家了。
彩铃的声音传出很久，就在正梅认为程鹏不会接她的电话时，铃声戛然而止，对方接通了。
“正梅，有什么事？”
“葵西她姑姑去世了，你要是不忙，就过来多陪陪她，她现在心里很难过。”
程鹏想了想说：“这几天比较忙，我尽量抽时间。”
正梅本想嘱咐程鹏一定要来，可一听这话，心里就来气，只冷冷的“嗯”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正梅拿出家门的钥匙心不在焉的开着门，程鹏最近对姜葵西的态度渐渐转冷，起初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可这次通过话后，她隐约觉得两人之间一定出了问题。
一进家门，正梅就看见茶几上堆着些食品包装盒，想到徐新宇这两天吃的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快餐，她就有些心疼，于是立即放下包，开始收拾起来。
就在正梅收拾卧室的床铺时，她一下子就懵了，被最亲密的人背叛，那种锥心的疼痛让她的大脑完全空白。
过了许久，她愤然拿起床上那条玫红色丁字裤，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用力的扯下床单被罩，一并扔了进去，她摔坐在地板上，失声痛哭着。
她的心，跌入了万丈深渊，她心中坚定不移的爱情，突然间变得惨不忍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实在不想哭了，她努力想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可眼泪却止不住的一直掉着。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来的那么突然，还来的那么快，她的心快要痛的承受不住了，她知道徐新宇是在新婚之夜知道她不是处女后，才对她的态度急转而下的，可她也是个受害者，他应该关心她，而不是冷落她，不过这样也好，她失了贞洁，他也睡了别的女人，他们也算是扯平了，以后她再也不用因为自己不是处女而对他心怀愧疚。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梅恍惚间听到手机铃声在响，她起身拿起手机，见是“老公”打来的，就面无表情的接通，要是放到往日，她一定会欣喜许久。
“老婆，我中午和同事在外面吃饭，就不回去了，你一个人吃好点。”
正梅淡淡的“嗯”了一句。
“老婆，晚饭你也别等我了，我妈刚才打电话让我回家吃。”
正梅觉得可笑，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谎言，她也好意思说出口，新婚不久，婆婆怎么可能只叫他一个人回去吃饭。
“老婆，你别生气，晚上我肯定回来陪你。”
这一句一句的“老婆”，在正梅听来却非常的刺耳，她真想拆穿他的谎言，让他别装了，但她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忍住，一定要忍住。
“老婆，同事都已经叫我了，我走了。”
没等正梅说话，徐新宇就挂了电话，她刚刚平复好的心情，又被给搅得乱七八糟，她很想潇洒的提出离婚，可这段感情，她割舍不下。
她站起身，拖着沉重如铅的身子继续打扫着，不能拆穿，不能放弃，她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突然，她冷笑了一下，以前她总瞧不起那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女人，嫌她们遇到丈夫的背叛和不忠时，不能决绝的放手，而如今，她也加入了她们的队列，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原来在那些看起来拖泥带水的隐忍和懦弱背后，都潜藏着一颗颗备受煎熬却不愿割舍的心。
送李威父母回老家后，苏坦秀就回房了，她从衣柜拿出衣服，准备脱掉身上的家居服时，李威走了进来。
苏坦秀刚抓住上衣的手又放了下来，虽然她光溜溜的身体昨晚已经被李威从上到下给看了个遍，但她依旧还是很羞涩。
李威走过来，手环在苏坦秀的腰上，说：“是不是因为没有蜜月安排，所以生气了？”
苏坦秀一愣，随之是莫名其妙，她哪里有生气，有没有蜜月安排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苏坦秀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不说话是因为和他没话说，当然，有时候是不能说真话的：“我今天不太舒服。”
李威看出苏坦秀在说谎，于是两只手不老实的伸进她的上衣里面，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我现在就让你舒服舒服。”
苏坦秀万万没想到她的谎话竟被李威钻了空子，看来以后跟他说话得三思而后行。
“我要去看正梅和葵西。”苏坦秀边说边把李威的手给拉开，昨晚她被他折腾到大半夜，她可不想和他再来一次。
李威也突然想起杨明美得罪吴顺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便说道：“我送你，正好我也有事要出去一趟。”
苏坦秀急忙拿出抽屉里事先就预备好的避孕套，递给李威。“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李威接过那盒避孕套看了看，说：“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苏坦秀笑了笑：“你想，外面的花花世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可以随便找，但你到时候不要忘了把这个给带上，以防染上不治之症。”
苏坦秀见李威冷着一张脸，心想他该不会生气了吧，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要是染上什么病，那第一个被传染的岂不是她，她可不想跟着他白受罪。
苏坦秀补充道：“其实带这个是很有必要的，如果你爱她，你应该为她的身体着想，如果你不爱她，你应该为自己负责。我可是全权为你着想，才送你这个的。”
苏坦秀摆出一副李威不接受，就不识好人心的架子。
“你可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女人。”李威的话语里满是讽刺。
如果李威是笑着说这句话，她可能还会相信他是在称赞自己，可他的脸拉得那么长，一看就是在嘲讽她。
苏坦秀忍不住了，她没好气的说：“李威，你们男人真奇怪，我管的太严，你肯定会嫌我小心眼，我放任你自由，你又说反话讽刺我，你还想要我怎样，我是料到你还会出去找情人才提前给你准备好的，难道我要指望你能为我守身如玉吗？”
李威质问：“为什么不能？”
“我不相信你，因为你就不是那样的人。”苏坦秀说出心里话。
“如果我能呢？”
苏坦秀不以为意：“我从来没有见过太阳从西边出来。”
李威突然笑了一下，苏坦秀不禁觉得他的脸皮都厚到不足以用米来计算了。
“赶快换衣服，这个我收下了。”李威拍拍苏坦秀的胳膊。
“你不出去我怎么换。”
李威躺在床上，坏笑的看着苏坦秀，一副打死也不走的模样。
苏坦秀笑着说：“你好好躺着别动啊。”
说完话，她拿起床上的衣服，跑到洗手间去换衣服了。
“咚咚咚”正梅敲了敲敞开着的办公室门。
正梅是在她的强盗思维下，才调整好心态来学校找徐新宇的，他对她不好，她就越要对他好，好到让他愧疚，让他回心转意。
“进来。”正在看教科书的女老师头也不抬的说道。
正梅走过去。“你好，我是来找徐新宇的。”
“你过两天再来吧，他这几天在休婚假。”
正梅先是一怔，然后不大相信的问：“他这几天没来上班吗？”
“没有。”女老师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眼正梅。
就算是个傻子，也猜到徐新宇这几天肯定是去鬼混了，正梅整理好的心绪，又一次被乱了，这一切让她难以置信，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嫁给一个谎话连篇的男人，她眼里那份美好的爱情，现在早已是满目疮痍。
她踉踉跄跄的跑到校园里的一处繁茂的花丛后，蹲坐在那里低声啜泣起来，也许在徐新宇还没有得知他的奸情被暴露之前，她自己的精神就要垮掉了。
正梅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向从容的她，也遇到了让她棘手的问题，她拿出手机，想给姜葵西倾诉她的苦衷，可现在她们都是伤心难过的人，彼此互诉只会让对方痛上加痛。于是，她就把电话打给了苏坦秀。
“正梅，你和葵西怎么不多玩几天再回？”苏坦秀有些埋怨的说道，她在去酒店的路上，才看见了正梅给她发的短信，这才得知她们已经离开了。
“坦秀。”正梅难以抑制心里的悲痛，使得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苏坦秀感觉不对劲，急忙问道：“怎么了，正梅？”
正梅连忙说：“没怎么。”
“你肯定有事，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葵西她姑姑去世了。”正梅实在说不出口自己的事情，只说了今天突然离去的原因。
“这几天正好没事，我过去看看你们。”
苏坦秀刚说完，正专注看新闻的李威扭头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你刚结婚，还是别来了。”
“没事。”
“我有事。”李威不悦的阴沉着脸。
苏坦秀嗔怪的看着他，还好她已经把电话给挂了。“你能有什么事？”
李威往苏坦秀旁边挪去，一只手环住她的腰，然后不老实的轻捏着。“这新婚燕尔的，你舍得丢下老公吗？”
一听“老公”两字，苏坦秀浑身的小疙瘩就冒了一身，于是她好心的说：“我不介意你去找你的情人。”
李威刚才还稍有喜色的脸立刻沉下来，一声不吭的盯着新闻。
苏坦秀生气的看了一眼李伟，她最不喜欢李威向他摆臭脸，能娶到她这种识大体的老婆，那是他上辈子烧高香了，他倒好，还跟她摆谱。
无奈，苏坦秀婉转的说：“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我出去几天，也有助于增加我们之间的感情。”
李威还是刚才那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苏坦秀冷冷的说：“我大姨妈来了。”
……
苏坦秀怒了，她大声说：“我走了。”
“等等。”李威终于发话了。
刚站起来的苏坦秀听李威这么一说，又重新坐回原位，她不满的看向他：“干嘛？”
“我让司机带你去。”
“哦。”苏坦秀很意外的没有拒绝。
唢呐阵阵，泣声哀哀，葬礼的氛围显得沉重而凄婉。
姜葵西已经哭不出来了，她麻木的跪在灵柩前，借着外面昏黄的灯光，隐约可以看见她双腿处前面的那一块儿地面湿湿的。
不知道跪了多久，姜葵西拍打揉捏着麻木的双腿，慢慢的站起来，朝屋后面的厕所走去。
她怕走夜路，可此时的她像是没有知觉般的走着，神情里满是无精打采。
“这几天整理她的衣物时你多留一个心眼儿，别让她在哪里藏着什么私房钱，让姜葵西那个小蹄子给拿去了。”
同村一个寡妇的声音传到姜葵西的耳朵里，她背靠在墙上，听着令她不屑和伤心的谈话。
“我知道，我知道。”一旁的姑父连连点头。
钱钱钱，什么时候都是钱，她姜葵西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钱了，一个能惑乱人心的东西，为什么却受着万千追崇，这让姜葵西很不理解。
“还有，现在她不在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娶进门？”寡妇很是期待的问。
姜葵西愣在那里，她想姑姑生前一定知道姑父在外面和寡妇厮混的事情，在生命的尽头，遭到最亲的人的无情背叛，姑姑的心里该有多么的凄凉，姜葵西不敢想象。
“快了，你不要着急，她现在都已经不在了，我不娶你娶谁。”
“还算你有良心。”
姜葵西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故意“哼哼”了两声，示意他们闭上嘴巴。
那个寡妇和姜葵西的姑父听见有人过来了，于是从另一侧悄悄的走了。
姜葵西抬头准备遥望天上的星星，借以寻找点点光亮，但很不巧，今天一颗星星也没有，她失望的低下头，原来，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
姜葵西出了门，神情憔悴的望着外面星星点点的灯光。
“葵西。”
姜葵西扭过头，看见苏坦秀和正梅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姜葵西略有惊讶的看着苏坦秀。
“这几天没事，就过来看看你们。”
姜葵西发愣着，她发现正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眼睛有些红肿，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徐新宇背着她干的那些事了，要真是那样，她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苏坦秀顺着姜葵西的目光看向正梅，她一下车就觉察出正梅刚刚哭过，而且聊天时也心不在焉，她当时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问。
“葵西。”苏坦秀打破了此刻的安静，劝慰着姜葵西。“亲人离开了，谁都会痛彻心扉，走了的人，终究是走了，可活着的人，该好好活着，才不算是辜负离去的人的期望。”
说着说着，苏坦秀想起了她妈妈，鼻头酸酸的，任时光荏苒，世事变迁，有的人依旧会常留心间，一辈子也无法忘却。
“嗯。”姜葵西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明白的道理，越是按耐不住内心的那份想念，爱情如此，亲情亦是如此。
三个人静静的眺望远方，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姜葵西说：“现在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正梅和苏坦秀两人新婚不久，姜葵西也不好带她们进去，只能让她们早点离开。
“葵西，你跟我和坦秀去我家住吧。”正梅望了望院子里，见姜葵西姑姑家里来了很多前来奔丧的人，担心她没有住的地方。
“我不去了，你知道的，我今晚是睡不着的。”
正梅垂下眼睑，发生如此痛心的事情，睡眠质量本就不好的姜葵西肯定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于是也没有再劝慰，就和苏坦秀走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