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莉是我多年老朋友,在一家咖啡店里,她告诉了我这个故事,我听得很认真,并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
小莉是在去总公司开年会的时候认识吴深的,吴深是另一分公司的商务经理,虽然俩人隶属于同一家集团公司,但他们没有任何交集。那次去开年会的火车上,大家说说笑笑,打扑克斗地主好不热闹。小莉不习惯这种热闹,她坐在最安静的一个车厢听歌,忽然吴深走了进来,坐在小莉对面,对她微微一笑。
小莉后来回想起来,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吴深没有去参加同事们的活动,就和她在厢里面,聊了一晚上的天。那天的情况好怪异,俩个没有之前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人,坐在一间车厢的下铺,聊着一些毫无关联的话题,默契到像是默默生活了二十多年就是为了遇到彼此,那种感觉从未有过,对,是怦然心动。
吴深告诉小莉,他有一个相恋四年的女友,一个很美很优秀很要强的姑娘,只是女友坚持要在沿海城市打拼,吴深想要回到西北生活,女友一心要做女强人,吴深一心只想有个安稳的家,陪在家人身边,俩个人的差别太大而分手,分开之后他很心痛,觉得生活彻头彻尾改变了。说到中途,吴深拿出手机给小莉看了一张照片,一个眼神坚定容颜较好的女子。吴深给小莉讲述了和女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小莉做了很好的倾听者,适当的时候回应他,会站在女性的角度分析一些吴深不懂的选择,交流一些对爱情的看法。从吴深的描述里,她慢慢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性格内敛,彬彬有礼,优秀上进,有责任心有主见,重要的是,他是小莉最喜欢的单眼皮男人,穿着深灰色大衣,温文尔雅。
小莉也是个内敛的姑娘,她表面上去沉默毫无个性,但看事情观点独到深刻,深聊下去,她绝对是个令人惊艳的女人。她没有告诉吴深她的任何故事,她只是表达了她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比如爱情、工作、旅行等等。从吴深的眼睛里,小莉知道他们还会有故事发生。不知不觉中,车厢熄灯时间到了,吴深有点失望,瞬间像个孩子说自己不想睡觉,小莉笑了笑,道了句晚安。
开年会的俩天里,小莉和吴深接触不多,有时候只是碰到了,俩人相视一笑。临走那晚公司所有同事们一起去了民俗街,他们也随意的就恰好一起走着,天公做美居然下起小雪,一丝丝的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上,他们默默走着,虽然街边都是各种小店小摊,吆喝声丝竹声,但是小莉却是觉得这世界好安静,安静到只有她和吴深俩个人,仿佛俩个人真的就这么走到白头了。走到民俗街的尽头,吴深忽然回头小莉,笑了,许久之后,吴深说他们分公司的人要先走了。小莉忽然分了神,默默的看着吴深,看了很久很久,看到最后竟然默默的流泪了,对于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而言,这么做的确有点失态,吴深的确有点手足无措了,小莉终于说了句再见,扭头就走,没有再看吴深一眼,她走的很快,眼泪一遍遍流了下来,冬天的空气好冷,呛得她有点咳嗽,她知道他们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不久以后,她要离开这个公司,离开北方了,更重要的是,他们从开始就是永别的姿态,小莉已经结婚了,三个月后她将要去杭州和她先生团聚,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吴深应该看到了,只是谁也没有说什么。
小莉回到她所在的城市后,偶尔会和吴深联系,聊聊天,聊聊一些生活之后的话题,读书,旅行,电影,聊的很愉快,小莉很喜欢和他聊天,只是他们从不谈及彼此生活。她工作时候会走神,会想起民俗街的那个夜晚,想起吴深临走时看她的眼神,她就会哭。她的辞呈年前就递交了,她只是处理手头最后的客户资料,等着最后一天的来临。最后走的那天,办公桌上电话电话响起,是吴深,他找她处理一个客户的案子,顺带和小莉寒暄了一番,良久的沉默之后,小莉借口挂了电话。小莉明白,这个客户案子不是她直接负责的,吴深不可能不知道,他或许也就想打个电话。小莉终于明白为何她居然有点不希望月底最后的到来,或许因为这家公司是她和吴深最后的交集了。
辞职后的那晚,小莉坐在地板上,一遍一遍听着一首歌,《漂洋过海来看你》,给吴深发了很多消息,无光痛痒的话,吴深也在回复她,只是她能感觉到,那边也是沉默的。北方的春天有点冷,小雨下了一夜,小莉一夜未眠,最终她做了一个决定,去见吴深最后一面。
在去往吴深所在城市的列车上,小莉听着那首歌,心情很复杂,她有内疚自责,有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吴深见到她会是什么反应,会怎么看她,小莉最后故作轻松的告诉自己,只是去见见他,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去见见就好。她出现在吴深面前的时候,吴深的眼神好复杂,有惊喜有不知所措,还有一丝害怕,小莉很紧张,紧张到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傻傻的看着他,吴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之后,他们去楼下吃了简餐,吃饭的时候,小莉很矜持,她平时很紧张的时候就特别矜持。后来他们看了一场电影,在电影院随意选了一个片子,可能真的是看什么并不重要吧,昏暗的电影院里,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小莉偶尔回过头看看吴深,看着他的侧脸,久久的看着,怕不留神他就消失了。看完电影回到吴深的住处,他们坐在阳台边上,看着窗外,小雨还在继续下着,小莉裹了下大衣,有点冷,她又一次回头看看吴深,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吴深,我要走了,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吴深站起身,看着小莉,许久以后他走过来,抱了抱她,小莉忽然哆嗦了起来,或许是冷或许是紧张。吴深环着她的双臂越来越紧,气息慢慢有些迷乱,他松开她,冰冷的双手开始摸索她的脸颊,然后深深的吻了下去,双手慢慢移向她的身体,小莉哆嗦的有些迷乱,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她起初要的只是一个简单的道别,只是这时候她已然无法拒绝了,这毕竟是她一见钟情的男人,或许,她和吴深就是同一类人,表面上深沉内敛,内心却是热烈奔放的。
事后,小莉穿好衣服,看着身边睡熟的吴深,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心微促,这是小莉看到的最后的吴深。小莉坐在床边看着他,很久以后,轻轻闭上门走了出去,泪水一点点滑下脸颊,她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吴深到底怎么想的,他是真的睡着了吗?小莉带着自己的满身疲惫,一路困惑着回到了她所在的城市。
分开之后的很久很久,小莉都没有主动联系吴深,吴深沉默的每一天她都觉得万虫蚀骨一样的难受,她无疑是很喜欢很喜欢他的,虽然她未曾表白过,她宁愿把他当成一个特别的人,把喜欢深埋心底不向任何人提起,去跟他好好道别,然后去继续自己的生活,可是他呢?他若是对她无意,知道她已婚的事实,为何还要碰她?为何事后一句话都没有解释?难道说自己只是一个送上门的贱人?这些疑问每天像一把把刀子一样切割她的心,她喘不过气来,的确,她结婚了,她的喜欢是错误的,就连她的心痛委屈也必须隐忍着。
终于在离开去南方的那一天,小莉终于忍不住问了吴深,问他到底怎么想的,吴深很久之后回复她,他只是一时冲动,让小莉好好重新有自己的路,不要再来找他。那一瞬间,小莉心中似乎有裂开的声音,她隐忍着回复吴深,只有一个字,好。小莉坐在地板上,关掉手机就坐了一下午,音响里重复播放着那首歌,《漂洋过海来看你》,小莉仿佛觉得世界有一次安静了,安静到吴深从来没有来过,他们忽然断开的干干净净。
后来,小莉按计划去了南方,起初吴深的一切还在她脑海里,像个咒语一样,让她觉得心痛,让她觉得难堪,让她觉得内疚,心痛的是她飞蛾扑火般喜欢了一个男人,他却只是简单的冲动了一下,难堪的是,她以为温文尔雅的男人,也或许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冲动的对象,她那么自尊的一个人,内疚的是,这个事件性质是一次婚姻内出轨。小莉难过了很久,原以为这个男人会是他毕生的痛,会是她插在心口的针,随着她的呼吸起伏,针针刺痛。
事实上,在南方的俩周之后,小莉就愉快的开始她和先生的新生活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如果不是有意提起,她居然都想不起有过这么一个人,更不用提吴深带给她的那些心痛了,他们的确分开的够洒脱。
小莉最后问我为什么会这样,她是不是应该怀疑吴深究竟是不是她喜欢的那类人男人。
我告诉她,吴深的确是她的习惯的类型,否则当初她就不会那么兴奋和苦恼,那些状态分明是一个热恋女子的特征。只是,她和吴深真正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少到几乎没有,这份喜欢压根没有机会成为一种深深的爱,至于那些不愉快的感觉,很多程度是因为吴深最后冷漠的态度而引起的,并不是说她本身有多爱吴深,当然那里面最多的是内疚,这种内疚源于她对她先生深深的爱,那才是让她把当初那份喜欢变成了深深的爱的男人。
我还告诉小莉,她和吴深除了微信里聊的那些可有可无的话题,和由此产生的一些情绪,再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彼此并不了解对方的生活,也没有参与进来,在彼此生活里并没有扮演什么重要角色,谁离开了谁其实都无关痛痒,至于那些所谓的心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说到底,他们的关系很浅,浅到几乎没有关系,因为没有关系,才分开的这么洒脱。
所以很多时候,不要高估你们的关系深度,可以撇开情绪的迷雾去看,看看生活中,你们在彼此生活里真正的参与度,有些关系其实很浅,浅到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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