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酒壶,太多太多,每次我总是把壶里的酒水萃光,再把酒壶随手一扔,我醉卧倒在哪里,哪里就是酒壶的最后归宿:床底下、窗台上、柜台上、走廊下、屋檐底下、院墙根……
没事的时候,不喝酒的时候,我的脑袋稍微清醒的时候,我就对着这一丢又一丢的酒壶发呆,跟它们对话。
它们在阳光下、在雨雪里、在昏暗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坐着、倚着、靠着……
我这破院子,没有人会走进来。
这里只有一个爱的叮咛烂醉的老太婆,和一院子破旧的酒壶。
可是,只有我知道,我随便拎起一个酒壶,就是一个故事……
今天,春雨淋淋漓漓,阴冷潮湿。湿而厚重的空气包裹着我,思绪有点黏稠,不再轻盈灵动,嘴里哈出的热气在上空久久散不开……
看来,今天要重温的是一壶沉重的老酒,味道注定苦涩难咽。
江南的春雨,下起来没完没了,我突然觉得有点厌倦,厌世。
如果上帝今天将我收了去,我绝不挣扎,一定乖乖地跟他去……
一阵凛冽的春风刮过我的脸庞之后,我的思绪随着春风的舞动,倒带倒带再倒带……
三个妇女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逃不过的。小偷偷了别人的东西,心里总是日夜不安的,担忧被失主来寻回失物。
更何况,我偷的是个大活人。
我看得出来,她们在尽力压制内心的怒火。
我认识中间的那位,她是金磊的老婆。
而我,是小三。
一个偷了别人男人,还躲藏着给他生了儿子的小三。
她问我,是在小区里说清楚,还是回住处说。
我没想跑,尽管看过无数原配当街打小三的例子,下场都很惨不忍睹。
我也没法跑,婴儿车上,我的儿子正幸福而愉快地晒太阳。
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也是春天,碧空万里,是个非常美好的春日。
如果不因为我是小三,此刻,孩子的父亲应该陪伴在我和孩子的身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享用这暖洋洋的春风和阳光。
绝不是这样,孤立无援的站立在这里。被别人审视、仇视、憎恨。甚至随时有可能被这几个愤怒的妇人当众羞辱、谩骂、殴打、扒光衣服……
我环顾四周,在这个藏匿的陌生的社区,本来就没有一张熟悉的脸,更别提有谁可以帮帮我?
我多么渴望金磊此刻可以来到我身边……
我在前面推着婴儿车,慢慢地往住处走,她们跟在身后,一路变换着角度,用时而恶毒时而隐忍的语言,前一刻对我进行羞辱,下一秒对我表示质疑,再一下秒又同情我到要死。
不管怎样,我默不作声,我忍受。只要她们不像老虎那般,把我扑倒,把我撕扯成碎片,我就万分感谢,我都认为那是对我最大限度的仁慈。
在我打开门的那一刻,身后被人推一把,踉跄地进了屋里。
门被”嘭……!!!”地一声,狠狠地撞击合上。
我知道,她们已经忍了太久,已经十分等不及了。
无知的孩子被突然声响吓哭了,孩子的哭声仿佛刺激金磊老婆的神经,这个孩子对于她简直就是耻辱的存在,一生一世都无法抹杀的耻辱。在未来,长久的岁月里,无论她与金磊是否继续这段婚姻,这个孩子都是一根刺,一根在她心头扎根发芽,日渐生长壮大的刺。不会随着时间消逝而褪去,反而越扎越疼痛的刺!
她突然长嚎一声,大声嚎叫着向我撞来,我被撞倒在地上。众人随之一块向我扑来,我仍不做声,任由她们撕扯我的头发,扇打我的脸,掐我的腰胸,扭我的大腿……
在她们疯狂的动作中,我的泪奔放了,无需压制,我为自己的愚蠢无知付出了太多代价,我也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如果能够时光倒流,我宁愿我一年之前,上不去回家的那班客车。那样我就不会遇上金磊,就不会借他的手机给爸爸打电话,就不会听信他跟老婆没有感情不久将要离婚的谎言,就不会跟他“”结婚”,还生下了儿子……
呵呵……!!
脑子里的画面,像过电影似。
金磊的老婆不能生养,这是他一切谎言的真相。
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决定了,只要她不在关门之前动手,儿子就交给她带走。
那个可怜的妇人,原本善良本分,只是被命运逼迫得扭曲了,愤怒了。
谁愿意自己的男人被别人分享,偷走?
我理解她此刻的疯狂。
我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如果不是舍不得我可爱的小宝贝,我也早从这场可笑的感情前转身离去。
孩子交给她吧,我放手。
我向她保证,绝不打扰她和金磊还有孩子。
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我的儿子。
不久我的卡里转进来一笔钱。
我找了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子,用那笔钱,每天每天买酒喝。
可是喝了那么多那么多呵,酒都是苦的苦的,更苦的……
等哪天酒壶把院落堆满,我就跟上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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