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日课的新形式

押韵和有韵律的中世纪晚期继叙咏的流行也深深地影响了天主教礼仪的文本。作为各种文本和旋律风格糅杂的日课，特别是为新节日创作的日课，也越来越被这种新的押韵和有重音节奏的歌曲所主导。新型日课起源于加洛林时代，流行于1100年之后，直到1500年才衰落。

诗体日课

包括诗体要素的日课称为“诗体日课”（Versified Office）。这类日课中的一些或全部应答圣歌和交替圣歌都是以诗体写成的，其中大多数是为新出现的圣徒日而作的，也有一些提供给特殊周日和其它节日，包括基督降临节、圣三一节和基督圣体节。在文本上，诗句经常是押韵的，同时使用韵律和重音。一些日课包括多达五十到六十个押韵的条目。这类日课遍布西欧，甚至远至皈依基督教相对较晚的斯堪的纳维亚和波兰。

事实上，中世纪并不存在“诗体日课”这一现代术语。梅斯的阿玛拉尔最早使用的是“行述”（hisoria，意为“故事”）一词，来指代圣徒的生平行状的文字，在特殊节日的礼拜时刻演唱一系列应答圣歌和偶尔增加的交替圣歌。行述的文本取自《圣经》历史书部分而不是《诗篇》。在较晚的时期，非圣经内容也用于为圣徒们新创作的日课的交替圣歌和应答圣歌，其中一些是诗体的，其后经常伴随着相应的叙述。

在中世纪晚期，许多行述的例子代表了诗体日课，更通用的术语是“officium”，也指代这类日课。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的《赞美诗选集》出版后，“押韵的日课”（Rhymed Office）被学者们广泛使用，而这种日课只是诗体日课的一个子类别，也是行述的一个子类别。然而，诗体日课本身不是一种礼仪体裁，只是简单地定义了行述的文本技术。行述或诗体日课通常记录在交替圣歌集或特殊节日的特殊分册中，带有诗篇、功课和赞美诗等内容的完整的日课一般是在每日祈祷书中。

随着中世纪日益增长的圣徒崇拜，诗体日课也越来越流行。与赞美诗、附加段和继叙咏类似，新日课经常为著名的圣徒而作，例如，仅圣安妮就有21种不同的诗体日课留存下来。在许多情况下，这些新日课表现出明显的本地影响，市镇、乡村、隐修院和教堂都热心于将自己置于一个主保圣人的名下。也许这个早已过世的主保圣人只是最近才通过发现或迁移遗骨来到某处。拥有一个重要的圣徒的遗骨或遗物可以让一座教堂闻名遐迩，会有大量各地的信徒成群结队地前来朝圣。

例如，伊比利亚半岛的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Santiago de Compostela）的大教堂由于埋葬了耶稣十二门徒之一的圣雅各（年长的那位St Jacob，Santiago是其西班牙语写法，英语写做St James）的遗骨，变成了全欧洲基督徒趋之若鹜的著名圣地，朝圣之路也称为“圣雅各之路”（Camino de Santiago）。十二世纪的一部著名的中世纪音乐文献《卡里克斯蒂努斯抄本》（Codex Calixtinus）就发现于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大教堂的图书馆中。该抄本名字来源于教皇加理斯笃二世（Calixtus II，1119-1124年在位），但这位教皇作为抄本的编纂者现已证伪。《卡里克斯蒂努斯抄本》第一卷的礼仪音乐是和圣雅各有关的节日日课和弥撒，例如日课中的申正经、一部教规中其它小定时的祈祷书和一部弥撒书。弥撒书记录了和圣雅各有关的两个重要节日的弥撒：7月25日的圣雅各受难日和12月30日的圣雅各遗骨迁移日。此外，还有所谓的圣雅各奇迹节，现在已经不再是教历的一部分了。第一卷包含了大量单声部音乐，既有纯粹的格列高利圣咏交替圣歌和应答圣歌，也有丰富的附加段、继叙咏和原创的非礼仪用的孔杜克图斯等。这些音乐作品并不按照惯例根据体裁分组记录，而是按照日课的顺序抄录。每首作品都给出了表演方式：由一名孩童、一名领唱或者一名读经者演唱（或者由后两者一起演唱）。《卡里克斯蒂努斯抄本》还包括了一些早期多声部音乐作品，将在后面章节介绍。

《卡里克斯蒂努斯抄本》

一些天主教隐修会，例如多明我会和方济各会，也创作和扩散了自己的日课，在诗体日课的传播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例如旧的散文体的圣本笃日课被新的诗体日课所取代。

诗体日课的文本经常是公式化的，常用的手法是重复和释义，如同赞美诗和继叙咏所用的那样。圣徒的美德、痛苦和奇迹大多以陈腐旧套的方式来讲述。许多文本的开头是相似的，用来请愿的文本也是相同的，只是人名有所变化。在韵律和重音方面，所使用诗体形式很广泛，包括六音步诗行、哀歌对句、有重音的扬抑格七音步诗行和抑扬格二音步诗行，同时也有一些不规则形式。还有一种叫做“prosimetrum”，是在同一日课中交替使用散文体和各种诗体的联合体。诗体日课中的所有文本功能统一，总是在特殊庆祝礼仪中一起演唱。交替圣歌经常反映礼仪的诗篇和短颂诗，应答圣歌回应读经，在整个上下文中构成了一个暗示、引用、主题和象征的网络。

现存最早的整个日课的原始资料是《贡比涅交替圣歌集》（Compiègne Antiphoner），产生日期定为860-880年。这部交替圣歌集中的交替圣歌和应答圣歌的文本来自《圣经》和教父布道文，还有许多非圣经圣咏是献给圣母的。这部手稿包括了圣诞节、圣十字架节、圣本笃、使徒圣彼得和本地圣徒梅达杜斯（St Medardus）的诗体文本。

《贡比涅交替圣歌集》

十世纪的诗体日课似乎是以同样的方式产生出来的，即通过编纂和安排已有的文本材料，这个时期的日课不是每个条目都为诗体的。十世纪现存最早的诗体日课是列日的斯蒂芬（Stephen of Liège，约850-920年）为圣三一节创作的。这部日课用有几个韵的高度结构化的散文体写成。

十一世纪到特伦托公会议这段时期的许多诗体日课整体上更为一致，大多数中世纪晚期的诗体日课从头至尾都使用同一种诗文。诗体日课的风格史实际上类似于赞美诗和继叙咏，后来各种体裁之间的区别逐渐消失，使用了越来越多的和越来越复杂的押韵，文本也用古典六音步诗行写作。必须注意的是，在这个时期散文体日课一直都存在。

十世纪诗体日课的圣咏旋律在风格上通常和散文体日课的旋律无法区分。作曲家们没有动力和需求去创作异于传统散文体日课的新风格音乐，甚至不赞成创新。一些赞美诗旋律和诗体交替圣歌旋律相似，但一般来说这种相似性是由交替圣歌文本类似赞美诗导致的，而不是其旋律具有赞美诗似的特征。

十一和十二世纪旋律风格的发展并不专属于诗体日课，也和明显使用诗体无关。这一时期的旋律展示了一种更稠密的音乐风格，流行短小精悍的独立的旋律线、有限的旋律目标和更紧密的一系列旋律终止式。这些风格变化来自适应更短小的文本单位和有规则重音的经常由押韵强化的诗行终止式。诗体日课旋律根据圣咏调式的顺序进行分类，这种分类排列方式很可能受到诸调类编的影响。

晚期的交替圣歌和传统的交替圣歌类型逐渐失去了联系，应答圣歌创作比较自由。由一系列旋律公式构造旋律的早期实践被自由旋律运动所取代，这种旋律运动只受到事先确定的音域段限制。晚期日课圣咏经常使用更广的音域，重点在于八度框架，在正调式分成一个五度和一个四度的音域段，在副调式分为一个四度和一个五度。这种新的调式感觉似乎和当时平行奥尔加农的实践有关。旋律设计的选择是比较线性的，实际上没有跳进。这些特征贡献了一个比较稳定的调式框架，给人一种可以预测的印象。偶尔也有超过三度的音程跳进，各种音程和方向上的跳进和级进也经常组合使用。

总的来说，诗体日课的出现是一种典型的加洛林文艺复兴现象，是起源于圣经拉丁散文作品的旋律风格和古典拉丁诗文的错综复杂特征相遇的结果。

唱片推荐

标题：孔波斯特拉的圣雅各晚祷

演奏：Ensemble Organum，Marcel Pérès（指导）

厂牌：Ambroisie，AMB 9966

唱片简介

圣雅各（年长的）是基督教第一位殉教的圣人，也是西班牙基督徒从摩尔人手中光复先地的主保圣人。因此，收藏圣雅各遗骨的西班牙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大教堂在中世纪是最受欢迎的朝圣目的地。发现于大教堂图书馆的《卡里克斯蒂努斯抄本》是十二世纪重要的音乐文献。这部抄本的第一卷是关于圣雅各的礼拜仪式祈祷书，包括相关节日的日课和弥撒。在本专辑中，Marcel Pérès和著名的奥尔加农合唱团根据抄本内容重构了圣雅各受难日日课第一晚祷的重要时刻（7月24日），也是这个节日的第一阶段。和圣雅各有关的文本采用了诗体和散文体，音乐包括交替圣歌、应答圣歌、赞美诗以及复调孔杜克图斯。该团在音色、声响和装饰音处理上都有自己的特色，不拘泥于传统圣咏演唱的那种同一刻板的节奏处理方式，复刻了一种朝圣者应有的活力和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