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

短发

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

01

剪短发会上瘾。之前我是不信的，直到17岁那年剪了之后，再也没有留过长发。

17岁那年我高二，离开了我生活17年的小城到大都市去学习。对于将要开始的新生活，我迷茫又期待着。

开学那天我诚惶诚恐走进教室，面对同学们好奇打量的目光让我如坐针毡。他们眼里当时有种我说不出来的味道，不只是好奇还带着点特殊的感觉，后来才知道那叫偏见。

年轻的我们总希望拼命融入别人，就算自己是只陆龟也不愿意搁浅在沙滩上，只想拼命爬向大海，哪怕海水让它窒息。

我也拼命想融入他们，下课我总是第一个冲向小卖部帮他们带零食的人，我是放学后别人有事帮忙值日那个人，我是作业总是借给别人抄那个人。但我的努力却没换来友情，充其量只是个免费劳动力，是需要时才存在的存在。

直到有天我被余曹东把我的头发剪了一截，我才结束了这种以卑微换取友情的方式。

02

中午午休时分，我们正趴桌子上休息。感觉后面传来一阵怪笑，我转过头一看，我的一截头发正被余曹东攥在手里把玩。瞬间火气就上来了，想着平时帮他们买东西也没有声谢谢，平时帮他们扫地总是最后一个才回去，借作业给他们抄还总被恶作剧改了答案。

瞬间万般委屈在心头翻滚着，没控制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我掀翻了余曹东的桌子，顺手撕了他桌子上的本子，砸到他脑袋上。

同学们都惊呆了，余曹东也呆的像只狗似的。顶着满头的纸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半晌才说：“周晓米，你他妈疯了啊。”

我指着余曹东说：“余曹东，你以后别让我帮你们干什么了，我受够了，以后再也别来烦我，你们也是。”

说完我冲出了教室，完成了我生平第一次逃学。走在马路上，我觉得异常的轻松，我以后再也不用讨好任何人了，我想做我自己了。

我是小城来的，他们都觉得我土帽儿，在大家最虚荣的年纪往往会通过外在去看一个人。没有一双名牌鞋，没有一身名牌的我，仿佛没有打上一个被认同的标签，所以我再怎么努力，也融入不了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之前我一直在麻痹自己，我害怕孤独。

我决定做自己了，哪怕这三年会变成我一个人的战斗。看着被剪缺一大块的长发，我萌生了一个念头，剪成短发。

03

第二天，我顶着短发，在同学们疑惑的目光中回到座位。

当我们秃顶的更年期大叔正在黑板上激情飞扬指点江山时。天杀的余曹东给我递了张纸条，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周晓米，你短发真好看。

我想他肯定在愚弄我，正想回骂他两句时地中海大叔抽走了我手中的纸条。于是，我们“被”早恋了，有了那张纸条我真是百口莫辩。地中海大叔把我们叫到办公室教育了一番，并给我们一个机会，不告诉家长，打扫一个月厕所。

余曹东从那以后都不叫周晓米了，他叫小媳妇。还小媳妇呢，跟地主家傻儿子，一样一样的。

每天打扫厕所时，余曹东都要说“小媳妇，我们在一起吧，反正早恋的名都坐实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吧。”

“余曹东，你这个扫把星离我远点我就阿弥陀佛了。”

“周晓米，你等着，你肯定是我媳妇儿。”

余曹东说话总是痞气十足的。

04

他开始追女生的套路，天热买水，早上桌子上永远摆着热腾腾的早餐。放学总是牛皮糖一样黏着要送我回家。在他的带动下，班上同学对我也慢慢像普通同学那样了，说实话，余曹东在班上还是挺有影响力的。

没想到余曹东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挺可爱，每天追着我屁颠屁颠的。

后来我好像习惯了余曹东的存在，习惯就像剪短发一样也会上瘾，也是种可怕的东西。

在余曹东坚持每天提前一小时从家里坐公交车来我家接我上学的第108天，下着初雪我从家门口出来看着在雪地里冻得直哆嗦，看见我却像个傻子一样憨憨地笑着说小媳妇的余曹东，瞬间心都融化了。

我们真的把“早恋”这个名坐实了，鉴于我俩在一起后学习都不错，老师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我们。

我喜欢海，我和余曹东约定大学一起去一座有海的城市。我们为这个目标奋斗着，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我们大学以后在一起的幸福模样，我想这是支撑我在高三拼命学习的动力，我想那时的余曹东也是的。

05

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兴奋地打电话给余曹东告诉他，我们要去有海的城市了。

“周晓米，我被本地大学录取了”

“不可能啊，我们没报本地啊，我们分数都差不多，志愿都是一样的啊”我焦急地说道。

“周晓米，你听好了，我压根不喜欢看海，我也厌倦你了，不想和你一起了。”

说完余曹东挂了电话，他的口气冷冷的，我懵了。

再打过去，已关机，余曹东的电话再也打不通。去找他也找不到，当有个人想躲你的时候，任凭你寻遍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

️一整个假期我经历了大喜到大悲，找不到余曹东的日子我明天清晨醒来都是眼泪，起来我会跑到窗边看看余曹东会不会突然出现，然后叫我一声小媳妇。

余曹东我很想念你叫我小媳妇的样子。

06

上了大学后，我不准身边人在提起关于余曹东的种种，我害怕回忆瞬间吞噬我，我都无法在骗自己忘记这个人。

来到有海的城市我过得却不开心，我总觉得我丢了什么。身边形形色色的男生，我却好像失去了爱的勇气，没办法再喜欢其他人。只有剪短发的习惯却始终戒不掉。

直到大二的时候高中同学聚会，抱着能见余曹东的心理，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去参加了。但是我也没见到余曹东，我一个人失落地坐在KTV喝着酒，李佳佳过来搂住我，“想余曹东呢，也不点歌唱。”李佳佳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别人都不敢说的话，却让她轻易说了出来。

“晓米，其实余曹东也是可怜，她妈做手术了，心脏手术做了之后现在都不能自理”

“佳佳，你怎么知道的。

“我爸是心脏科医生，刚好他们来的就是那个医院。”

所有答案都明了了，我给李佳佳要来余曹东的号码，跑出了包厢。后面李佳佳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清。

我只知道我要找余曹东这个傻瓜。

07

我颤抖着拨通了余曹东的电话，还没等他开口我便骂“余曹东，你这个混蛋知道我这两年怎么过来的吗？你个骗子，我都知道了。”说完我已经哭得不能自已了。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我仿佛等了十年。见到余曹东，我冲过去打他，恨他不告诉我真相，明明就是个单亲孩子，还所有事情都自己扛。

“小媳妇，我很想你”余曹东任凭我打够了，把我搂进怀里，我也紧紧回抱着他，我害怕一松手他又不见了。

余曹东，这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