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公主花园
【花园】
县城很小,外婆的老房子离医院不远,走路也不过二十分钟路程。但我实在太累了,在医院门口上了一辆摩的。
入秋夜有点凉,车一起,风冷飕飕的。我不由得抱住了那个摩托司机,用他的背挡风。那是个年轻人,县城的年轻人大多都去了大些的城市打拼,这个年轻人却选择留在这里,开一辆摩托,在小小的县城到处跑,他是为了什么?
对于男人,我总是没有任何分辨能力,这二十多年,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本以为在老方那已经算是栽了个大跟头,该长点心了。可当我想起许家杰,心里还是有点酸楚,大概我真的不适合男人。
果然,很快印证。
摩的到了老房子,本来说好三块钱,我给那年轻人二十元纸钞,他一拿到钱就开动摩托绝尘而去,留下村子里一片受惊的狗吠。我知道追不上,作罢。我就活该被男人骗。
随着摩托车声消失,狗吠也渐渐平息,留下一个漆黑的老房子轮廓,在夜色中像个巨大沉睡的动物。听说这一片很快就要拆迁了,留下来的村民不多,索性连路灯坏了都没修。
我拿出手机开了手电,照着房子大门。门外一侧仍是那个旧信箱,绿色漆皮掉落露出斑斑锈迹,我拿出钥匙,插入老旧锁孔。
随着门被推开的“吱呀”声,院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霎时,轻柔而热闹的古典交响乐也响起,像是正在举行一场派对。我吓了一跳,才发现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装了声控装置。
这多年没有来过的院子,此时被种上了许许多多浓密的花草,最丰茂的是那片红砖墙上盛放出的橙红色凌霄花。不仅如此,缠绕的藤蔓上被挂上闪烁的灯饰,看起来就像一条光之瀑布。其它郁郁葱葱的花树上,也都挂着类似圣诞灯串的灯饰,一闪一闪,如同小公主的后花园。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棵我熟悉的老柚子树下挂着一架秋千椅,架子上装饰着轻纱花饰,而椅子上摆放着两个被精心打扮过的布娃娃,就像是婚纱摄影店会出现廉价布景,是的,布景。整个院子闪闪发光,却不伦不类,毫无真实感。
待我稍稍平定下来,我意识到奇怪。
在我记忆中,外婆的品味不是这样的。当年那个带我去河边看书,静静望着河水读着《圣经》的老人,一向衣着淡雅,谈吐得体,她为什么要去创造这样一个用力过度的花园?我实在搞不明白。
但真的太困了,我无暇细想,穿过院子再用另一把锁匙打开房门。当我离开院子时,灯光在一瞬间熄灭,好像知道主人离开,那些虚幻的宾客也在瞬间散场似的。
打开客厅的灯,所幸,没有浮夸的装饰,还是一切如旧。那个简朴得有些空旷的客厅,素净的白墙大镜,茶几沙发是最简单的木质,没有电视机,只有一台旧收音机。然后是整面墙的书架,虽然落满灰尘,但至少是我记忆里的模样。
外婆的房子有两层,一楼是客厅、厨房,还有一间她自住的睡房。二楼有两间客房和一个用来晾衣服的露台。客房其中一间是母亲的房间,也是我小时候暑假住的房间。另一间则总是锁着。而在外婆独居的这些年里,二楼总是空置,听说有远方亲戚曾经想帮外婆把二楼改装成民宿出租,被外婆拒绝了。
困意袭来,我打算直接回母亲的房间躺一下。但走上楼梯,面对二楼的一片黑暗时,我突然有种感觉,仿佛早有人住在里面,我的出现搅乱了这人的安静生活。我轻声说了句“打扰了”,就像演员去外地拍戏住酒店时,每个人都会在进房时敲敲门,说声抱歉打扰,这是对待黑暗世界的基本礼貌。
母亲的房间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分别,木质旧地板踩起来吱吱作响,深色木头的书桌和衣柜蒙着一层淡淡的暗色。而当头顶那盏摇晃的灯泡亮起,一切仿佛又回到旧时。
我轻轻摸上书桌,发现上面一尘不染,就好像有人刚刚擦拭完似的。再回头看那张单人床,床罩枕套都是旧式花色,绽放着大朵大朵牡丹花,颜色鲜艳如昨。我用手摸了摸,是干爽而洁净的,仿佛下午还晒了次太阳。
这不像一间许久没有人居住的房间。
一股深深的睡意袭来,我躺在床上,就这样闭上眼睛。
做了个梦,梦中又回到外婆带我去过的河边。我在河边看书。忽然,河水漫到脚下,一点一点淹没我,而我不能动弹,因为外婆说了,要看完这本书才能离开。直到河水漫过我的鼻子,我闭上眼睛。
河水漫过头顶,突然感到耳边有动静,那是一双水中的手轻轻拂过我的耳畔。那手指像是漂浮的水草,又像细碎的暗流,就这么一下一下在我耳边动弹着,仿佛要告诉我什么,而我只听到“吱呀吱呀”的声音,像是指甲在刮着我的耳膜。
是水猴子吗?它来找我了。
我猛然醒来。
房间沉浸在昏黄的吊灯光线下,此时我突然发现,那“吱呀吱呀”的声音并非来自梦中,而是来自床底。一股奇异的勇气让我蹲下身,打开手机手电查看床底下。
当灯光照亮床板底下的那一刻,一股冷汗油然冒起。
床板背面,有密密麻麻的划痕。
我的手颤抖了。
小时候的我本能地惧怕床底,害怕睡着时床下有什么东西,因此从来不敢探寻那片领域。而现在……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床底木板划痕细密但不深,不像是什么锐物造成的,倒像是指甲。外婆家是不是养过什么宠物?印象中并没有。而且,那划痕细密的程度,并不像宠物无意挠出来的。
而像是,被活埋在棺材里的人濒死呼救。
这个比喻让我心中一凉。是谁划的?是母亲吗?她为什么会睡在床底?
我决定钻进床底一探究竟,于是尽量让自己蜷缩起来。好在我身型算小,能够勉强钻入。木质地板冷而硬,我用手触摸那些划痕,指甲和床板摩擦发出轻微刺耳的声音,就像深夜里微弱的求救。
我不由得想起那个坐在轮椅上飞快移动,短发随风飘起,面色如铁的母亲。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现在的模样?
“吱呀吱呀”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意识到那声音来自耳边,用手一摸,发现旁边的地面有一块木板有些松动。这块松动的地板,随着我在床上的滚动而发出了声响。
原来如此。
我用手指撬开木板,摸到下面是空空的一小块空间,里面放着一些东西。颤抖着拿手去摸,是一沓厚厚的信纸。
我的心疯狂跳动,迅速爬出床底,在昏暗的灯光下摊开每一张。
那些信件看起来黄黄的,应该有些年代了。上面的字迹非常稚嫩,而且充满着符号和图画。一开始还以为那是绘画日记一类的小女生玩意儿。但看了几张后,我发现那些星星月亮或是匕首的图案出现的频率和次数,似乎各自意有所指。然后突然明白了,这是一场带有密码的交谈。
他们以代号称呼对方,没有名字,写信的人是一个太阳,收信的人则是一朵花。也就是说,母亲代表那朵花?
我尝试解码,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以前在剧本上做演员功课时,也会对应剧本的情绪在旁边画上特定图案,比如失恋的情绪,会在剧本一角画上一颗裂开的心,阴谋则会划一只狐狸头。如果是“非常”心碎,那颗心的裂缝会非常大。这是一种感受,需要强烈的想象力和感知力,小孩子才会明白。
这些信件,它们似乎没有诉说一些特定的事情,只是想传递一种情绪。因此虽然无法准确翻译出其中一段文字,但也能看到一些只言片语的意象。
那位写信的人,似乎想要安慰母亲。
先是看到了匕首,我猜测那是代表“疼痛”或“伤害”。我看到了月亮,我猜测那代表“夜晚”,但或许不止是“夜晚”,而是一些“因疼痛而失眠的夜晚”。
花朵是什么呢?是“开心”吗?不,看起来似乎也不是。
我也看到了水滴,那是代表泪水吗?水滴有大有小,是代表哭泣的程度吗?藤蔓缠绕,上面画着许许多多细小的花朵。还有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像是愤怒?
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中,也有文字。看得出来,那孩子很多字还不会写,所以以拼音代替。我拼出了“保护”这个词语,还有“永远”。
太阳对花说,我会永远保护你。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一幕,母亲在转角的咖啡馆和那个背对窗外的男人一起,笑得那样温柔,仿佛花对着太阳……
然后呢,然后我告诉了父亲,是的,我把这一幕告诉了父亲。
然后父亲就死了。
是“花”杀死了爸爸?还是“太阳”?
那些密密麻麻的信件,看起来就像好友之间的通信,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许,这只是母亲小时候的笔友。
不对,好像总有哪里不对,我想着,脑海中总有一片拼图拼不上,错放了位置,让人觉得总有那么点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清楚。
【暗房】
苏美娟第三次在英语课上遇见辜清礼。
英语是集体课,不同专业的学生被安排到同一间大课室。连续三次,辜清礼静静地坐在了苏美娟身边。
这些天苏美娟精神恍惚,因为赵弈已经没来上课了,不知道是在家休息,还是在准备高考。但她又听同学说,赵弈的家人也在找他。
苏美娟突然听到老师叫自己名字,赶忙站起来,脑子却一片空白。这时,她看到坐在旁边的辜清礼用书遮着嘴,对她做出口型。
27页,第一段。辜清礼小声说。
苏美娟连忙翻开27页。“What’s this?Is this a bus?Yes,it is.”她永远都能立刻摆出好学生的架势。
下课后,苏美娟向辜清礼道谢,辜清礼问苏美娟礼拜日要不要一起去参加“英语角”的活动,那天会播英式口语的磁带让大家一起学习。苏美娟有些犹豫,她答应过母亲礼拜日去教会。
没关系,我只是听到你说英语的口音不太标准,想让你再努力一点,学一下外国人的标准读音,只是这样而已,你不用觉得有压力。辜清礼笑着说,扶了扶他的眼镜,眼镜一角有些破损,但他一直没有修理。
好吧。苏美娟小声说。我和我妈说一声……
你很听妈妈话啊。辜清礼笑着看着她。
苏美娟低下头,她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像火焰的东西,这让她有点害怕。为了快点结束对话,苏美娟站了起来。辜清礼却也站了起来,就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面对他的目光。
你妈妈叫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吗?他轻声说。
苏美娟动也不敢动,还好上课铃响了,她好像被解除穴道似的,迅速慌乱地收拾起书包。
辜清礼帮她捡起掉落的橡皮擦,放在她手上。她的手触到他的手,立刻缩开。
那礼拜日在英语角见吧。辜清礼笑笑。
苏美娟只好点点头,逃也似的跑开。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照旧拉着苏美娟的手做祈祷。
一直以来,苏美娟都会在这时候在心里唱一首《生日快乐》,唱到第二遍的时候,通常母亲就会结束。但今天,唱到第四遍,母亲才松开她的手。苏美娟看见母亲眼里有泪光。她不敢问,她想也许是医院里的父亲又犯了病。母亲很少提起父亲的事情,偶尔会去探望他,却鲜少让苏美娟也一起去。她想,也许母亲是不想她看到父亲狼狈的样子。
父亲有先天性精神病,一发病就乱说话,大小便也不能控制。她只在很多年前见过父亲“正常”的样子,但那也看起来不正常,浑身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味道,透过栏杆看着他女儿,眼神痴愣。那一刻她知道,父亲根本认不出她。
父亲留下的钱不多,这些年来,都是母亲一个人养大她,好在苏家留了栋房子让母女俩住。但就是在最艰苦的日子里,母亲仍能变出一荤一素喂养她的孩子。现在条件是好多了,母女俩的户口也转回城市。其实苏美娟宁愿母亲能再找一个男人相伴,但母亲并没有一丝一毫这样的打算。不过的确,苏美娟觉得在县城里,没有男人能配得上母亲。
想到这些,苏美娟觉得自己不能在礼拜日抛下母亲,母亲喜欢去教会,就陪她去吧,就算再无聊,她为了母亲也应该忍着。
可母亲却先开口了,这几天妈妈有点事情,可能要加班,你自己照顾自己。
那……礼拜日呢?不去教会了?
礼拜日可能也要忙。我买了鸡蛋和西红柿,你要按时吃饭。母亲说。
要不要我做好饭带过来给你吃?苏美娟问。
不用了,我可能要出差去省里。母亲说。
苏美娟感受到母亲言语中的慌乱,她在说谎?《圣经》不是叫人不能说谎吗?
不过她相信母亲有她的原因,母亲可能要照顾父亲,又不想女儿也跟着担心。因此苏美娟闭嘴不问了,心里想着这样的话礼拜日就得去“英语角”了。苏美娟说服自己不该想那么多,可能辜清礼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帮她呢。
她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是太敏感了。大概是因为赵弈离开的缘故,心里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不过也好,这样就可以听妈妈的话专心学习,以后的事交给以后,缘分的事交给上帝吧。苏美娟这样想着,睡着了。
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清晨苏美娟走出房间后,经过二楼另一间上锁的房间,心里无来由地慌乱了一下。听说这里是以前父亲发病时住的地方。那时候祖父是村干部,家丑不可外扬,因此父亲一发病就被关在这房里。后来父亲和母亲结婚后,病愈发严重,他们家人才肯把父亲送去医院住院治疗。
印象中这间房一直是锁着的,也许母亲也不想回忆起父亲发病时的那些日子吧。苏美娟看过父亲以前的照片,长得倒是高大,可惜那双眼睛一看就是痴愣的。母亲嫁给父亲时,不会不知道父亲的病,如果知道,她又为什么肯嫁呢?
所以爱情到底是什么?苏美娟在心里反复思量着。
也许,爱是牺牲。她这样想。
走到楼下,看见母亲房间里被褥整齐,桌上没有早餐,只是放着一些零钱,留下一张字条。
娟,妈妈早上有工作,早餐你自己买。
妈妈在撒谎。床上的被褥还是昨天苏美娟帮忙叠好的形状,母亲应该是昨晚在苏美娟睡下后就出了门。学校里没有什么工作是需要晚上做的,苏美娟心想,母亲一定是去医院守夜,也许父亲病情恶化,但,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心里隐隐有不安感,但苏美娟知道,关于母亲和父亲两人,她永远是个局外人。
也许母亲刻意让她回避有关于父亲病症的一切,也许……
她不敢再想,生怕脑海里又出现那些年幼时常常出现的噩梦,那些噩梦曾让她必须将自己藏在床底下的小小空间里,氧气越少越好。然后她只能大口大口呼吸,把密闭空间里仅有的一丝氧气用力榨进自己羸弱的肺部。
只有这样,她才能最终入睡。
后来母亲带她去看医生,确诊了先天性哮喘症,她总算为她夜晚的那些痛苦失眠找到了借口。
但仅仅只是因为身体的疾病吗?她不敢再想。
苏美娟终于还是来到学校的“英语角”,却被通知今日活动取消。听同学说,有个学生家长来闹事,负责学生工作的老师要应付家长,所以不能来主持活动,也借不出收音机。大家都有点失望,苏美娟却暗暗松口气。
正要走,辜清礼却叫住了她。你跟我来。他神秘兮兮地说。
辜清礼把她带到学校的凉亭里,从书包掏出一个小巧的随身听,光洁簇新,上面印着松下的英文标识。苏美娟不由得发出羡艳的惊叹,这是很多学生梦寐以求的物件。
你买的?
对。辜清礼淡淡说,然后拿出一柄磁带,熟练放入卡夹,然后按下播放键。小小的机器里,传出标准的英式英语。
听到了吗?是不是很好听?
看着苏美娟目瞪口呆,辜清礼笑着说,我借了他们的磁带。
苏美娟一愣,刚才辜清礼看见同学们因为没有收音机失望而归的时候,并没有把这部随身听拿出来,而是带着她单独到小凉亭,这代表什么,她就算再笨,也不会不明白。
可苏美娟的心,还没有从赵弈离校的怅然若失中走出来。她想辜清礼停止这样的举动,可又说不出口,毕竟从未经历过感情事,她怕伤害了这个男生,又怕自己如果拒绝,便更加走不出那失落的情绪。
于是,她和辜清礼单独在凉亭里听了一个下午英语。听着辜清礼努力模仿英式英语的口音,苏美娟不禁佩服起来。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优秀,习惯了为别人而活,而辜清礼有着强烈的主观能动性,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这股力量逼迫他向上。
苏美娟隐隐意识到,现在的辜清礼,并不是那个在野餐会上怯怯接过苏美娟手中奶油蛋糕的腼腆男生。眼前这个跟着随身听一遍又一遍模仿着英式口音,直到自己听起来像个英国人,这才是真正的他。
辜清礼习惯性地扶了一下眼镜,苏美娟注意到他的眼镜一角还是残破的。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连眼镜破了都不换,怎么会有钱买随身听?
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久以后,当苏美娟再想起这一幕时,深深后悔自己为何不追究到底。
就在赵弈离校一个礼拜之后,苏美娟想起那日在野餐会上拍摄的合影至今仍未收到,于是她鼓起勇气来到“幸福照相馆”。
照相馆老板却说赵弈一直没有回来取晒好的照片,着苏美娟快点把照片拿走。当她走进那间暗红色光线昏暗的暗房时,看见一整排晒片架。
那些照片里,有蓝天白云,有沉静的教学楼,都是线条美好,光影斑驳的景物,而其中唯一生动的人物,是一个女生。
丁思辰。
全都是丁思辰。
操场上坐着沉思的她,课室一角专心写画的她。很多学生在体育课上玩乐,只有坐在一边发呆的她。都是她。
心仿佛沉到最深的深海。苏美娟知道,她输了,输给了这个在胶卷里无处不在的女孩。赵弈喜欢丁思辰,他们之间早已熟悉到与她苏美娟无关的地步。
最后,苏美娟也找到了那张野餐会上的合影,她和赵弈站在一起,身后是丁思辰。其实照片里的她当时应该早就有感应,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眼眶有种热热的感觉,鼻子的最深处很酸很酸,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之前,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就是爱的酸楚。她终于明白了。
而在下一个瞬间,她的内心升腾出一种不安的情愫。赵弈失踪一个礼拜,她一直认为他是不辞而别去了北京准备高考。可是此时的苏美娟突然意识到,赵弈不会丢下这一卷洗好的照片独自离去。尤其是照片上的,是他的心上人。
苏美娟颤抖着拿下全部照片,潜意识里,她或许早就知道,
赵弈不会回来了。
这一刻,苏美娟决定去认识一下丁思辰。她想起今日是周末,大概女生宿舍的学生们还没有回来。丁思辰的宿舍是哪一间,问问楼下的宿管阿姨,就能知道了……
苏美娟不由自主地盘算着。(小说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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