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读者,请允许我把时间时间交给唐婉莹。这号人物亮相次数少矣,甚至有被遗忘的嫌疑,但不能否认的是,她是一记重音。在人生的长途中,她是苏瑞平必不可少的驿站。
且说唐婉莹到了杭越这片天地。在这,一切都是新的,须从零开始。比起同龄人,她更要打起精神,应付这场非败即胜的战争,唯有如此,不负重托。纵使是小康家庭,归根结底,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父母的血汗不可挥霍。没想到新来的她,头次小测,就碾压了大多数人。她作文要月亮有月亮,要张力有张力,因此作文分数半百起步。语文老师器重她,选她为课代表。这个看似文静的女生,背后却潜藏着一股能量。可背地里的声音并不太友好,他们说,这类外来人口,只会让高考的公平失衡,挤占他们的机遇,多年来的耕耘,只是竹篮打水。接着一阵不可叙述的议论。对于差生而言,外来人口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就像雪线下降了几许。
实际上,杭越碍于面子,才挑战高难度的试卷,否则,高考垫底也轮不到它。受害的还是学子。谁叫它打肿充胖子。见考生这副惨状,杭越不得不降低录取分,作为自个的退路。别省见了,眼冒金光,不管路途远近,蜂拥而至,直逼宝地。最终这块蛋糕,有实力的享口福,没实力的只能闻味。因此唐婉莹坐冷板凳,也是必然的。尽管如此,她天生姿色,再怎么受冻,也有男生的拥护。好运不会眷顾所有的人,但一定会眷顾长得好看的人。
寒假的到来,她获得短暂的缓冲期,借这段时间,适当放松放松。一放假,苏瑞平就约她到侨新碰面,还是老地点,那个操场,那个长满青苔的石阶。
一见到她,苏瑞平的眼窝就热了。她的头发比先前的稍长了些,眼睛依旧铜铃。他们相视而笑,藏在了微笑里。一阵寒暄过后,苏瑞平说,
“付主任的事,你有听说过吧?”
“不清楚。”她眼里腾起一片雾,“消息不是很灵通。他怎么了?”
他目光飘向远方,语气中埋着不舍,“他受贿被查了。”
她楞了片刻,才说,“真的太意外了。他人挺好的。记得他有一次来代我们班的课,他所阐释的观点,不乏智慧。”
“这个世界亏待聪明的人成瘾了。”他说,“理论上,他不是个好老师,但一定是个称职的父亲。据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女儿。”
这一刻,她越发觉得自己父亲的伟大,为了她的人生,做了那么多的功课。比起父亲的付出,又何必把杭越的遭遇当作一堵高墙?不值得,不值得。我没那么多精力押在他们身上,我是来求学的,不是来求生的。她缓缓地开口,
“我的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人。”声音小的近乎听不见,如同落地的猛虎。
太阳渐渐靠西站。
“还有楚女贞也怪可怜的。”唐婉莹说,“如果她还活着,一定是个出色的女子。”
“最揪心的,当属她的父母。为了她,举家迁到新侨来。她有点自大,却也上进。但愿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那个胖子也是。”
“锦霖的事我听说过。好在凶手逮着了。那段时间,媒体没少报道并消费。”
“总听人讲,学习差的人步入社会也可以混出个人样。我想,他就是其中的一员。”他顿了顿,“婉莹,很抱歉,这一年已经发生许多不愉快的事,本想不再孕育,但还是要告诉你,分手吧,我们只能走到这了。谢谢你,陪我淋雨陪我看病。真的非常感谢。”
她顿时觉得周围一切都变了,变得那么陌生,包括最爱的人。
“为什么?”她闪着泪光,脸红得直烧到耳根,“难道你是在怕影响我的学业?”
他的目光向下倾斜,无声地摇了摇头。
“还是说,我打扰到你了,瑞平。”
他摇头。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非要我退出?”
“没什么。很多时候,我都感觉我配不上你。”
“一直都觉得你很好,我不是在说客套话。”
“婉莹,在你面前,我就是一名小将。你的光芒覆盖了我的所有,我是多么渺小啊。除了皮肤黑以外,比对你,我实在想不出,哪胜得过你。”
“瑞平,但你不要忘了,你不也在向我迈近,在用力抓住那束光么?仅凭这点,就没有比我逊的说法。”
“即便如此,还是配不上你。我什么家境,你心里也有底。”
“家境是有保质期的。我相信你,会翻身的。”
“婉莹,我们不是在拍电影,拍不出美好。翻身是长久的过程,但有些事会在它之前到来,而且很重要。”他说,“我父亲是个赌徒,欠了一屁股债,迫不得已才了结此生。这件事外传,你家的声誉必然受损。且不论这个,谁家的父母愿意让自己辛辛苦苦养大孩子陪穷光蛋受苦?”
“瑞平,或许只是你想得太多了。我从来都不奢求你给我什么,唯一的期待是,我们彼此有一个永恒的话题。”
“我从未多虑,只是在陈述事实。分手在所难免了。”他用力咬了咬嘴唇,“抱歉,我们最终还是败给了世俗。”
门当户对,好一串动听的音符,他想。
她仰着头,尽量不让眼泪掉下。
“我身患皮肤病的那期间,你还记得吧。就是在那时,我意外获得了一项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
“能看见死亡的人。他们只能在人间逗留一日,我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与之交谈。”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抵达。
“真好。以后侦探就得消失了。因为你比他们更厉害。”
“可这谁信呢?听着就像有人长了八只脚。”他语气平缓,“我小时候,经常观察我妈的眼神,那是一种羡慕他人的眼神。当她消失之前,她要我考上好的大学,随后就露出那种眼神。从那刻起,我知道我的子弹要飞向何方,落在何处了。
我还想说,有些人死了,但实际上还活着。我们现在无缘走到最后,但以后说不准。因为到了那地方,绑脚绑手的东西就少了。”
他突然握着她的手,说,“婉莹,谢谢你,陪我谈了一场恋爱。”
她的泪终于止不住了,掉了下来。一切的遗憾,一切的结局,都藏在了这阵“雨”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