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有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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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的最后一天，朋友圈被18岁的自己刷了屛，大家都在说，最后一批90后（1999年12月31日出生）都将要成年了。这意味着：从法律上讲，90后一代已经全部成年，集体告别少年时代。
那天有人问：即将要告别少年时代了，有没有什么怀念的？
有人说，她怀念小时候看过的猫和老鼠、武林外传、哆啦A梦、漫画版西游记、小兵张嘎......那时候物质条件很差，每天都要跑到别人家去看电视；有人说，她怀念小时候吃过的一毛钱一个的泡泡糖，西瓜味的，草莓味的；有人说，他怀念那些年玩过的悠悠球，可以变着花样在别人面前炫耀。
还有一个人说：我怀念那年堆的雪人，可惜没拍照片。有点可惜。
我沉默许久，当你把回忆掀开，去看它最原始的样子，等到覆水难收，你又会感叹现实残酷。就好像，你很想知道洋葱里面到底是什么，一刀又一刀地切开，好不容易切到了最后，才发现洋葱里面什么都没有。而此时的你，早已泪流满面。
堆雪人对人们的意义是什么呢？为什么还会让十年以后二十年后的你念念不忘呢？我想，大概是在你最懵懂无知天真无邪单纯又烂漫的年纪里，遇见了那一片雪白的飘雪，你把它堆在一起，雕刻成你心底里的另一个自己，有好看的眼睛，好看的鼻子，长长的头发，圆圆的身体，还有细细的脖子。
一砖一瓦，一片又一片雪花，都在你的脑子里。
而最最重要的是，陪在你身边的人。
我问过好几个人：如果要你一个人去堆雪人，你会堆吗？
有一个朋友回答：我想我应该不会。堆雪人是寂寞的，你要花好几个小时把雪铲在一起，塑形，装饰，如果堆好了没人看，那不是更寂寞了。
还有一个朋友不禁感叹：当年说要陪我堆很多个雪人的男生，现在已经有对象了。现在陪他堆雪人的人，不再是我了。
于是我发现，爱堆雪人的孩子都喜欢这句话：明年我还陪你一起堆雪人。
就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和发小们在楼顶堆雪人，堆完以后发小说：以后每年我们都要一起堆雪人，明年我们堆一个更大一点的，后年我们堆一个更大更大一点的。那个时候风刮在脸上，有点刺，雪散落在发梢，有点凉，可是大家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因为，明年我还陪你一起堆雪人。
长大以后，当年堆雪人的孩子各奔东西，过年了也不一定能聚在一起。可是大家都一直惦记着那句话，明年还陪你一起堆雪人。这话有点像诺言，有点像誓言，只是时间冲刷，最后只变成了普通的语言。
发小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就让这句话伴随我一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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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跟我说，去年过年在家里和侄子们一起堆雪人，她跟侄子说以后每年都要一起堆，侄子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过年的红包都塞给她，说什么明年一定要一起堆雪人的呀。
“你是没看到我侄子笑得有多开心，他真是恨不得明天就是明年了。”
露露说，她从来没有意识到，侄子这么爱堆雪人，更没想到，这句话的作用这么不同凡响。
大概爱堆雪人的孩子都喜欢这句话吧，就如同孩童时代的我们。大概我们都不会想到吧，十年后二十年后的自己，明明连雪人的样子都忘记了，却唯独会记住那句话。
我想人大抵是如此的，对于自己在意的事情总会挂念很久。例如你喜欢外婆做的西红柿挂面，无论过了多少年，你会记住那个味道，也许记不清吃面时的场景。例如你在某个街头邂逅了某个心仪的人，你会记住那个面孔，也许会记不清是在哪个街头。
而明年和你一起，只是年少时的我们对未来的一份期许。
北方下大雪了，发小拍了很多的照片给我，有食堂的，校门口的，还有街角的。发小问：“什么时候一起堆雪人呀。”
照片里，白雪皑皑，茫茫一片，有一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气势。马路边,白雪给人行道盖上了白被子,被子上又留下了人们一串串的脚印，白雪给树们披上了白披风，使它们变得更加威武。三三两两的行人彳亍孑孓着，我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只看到了落寞而又孤独的身影。
在这个美图与PS盛行的时代，雪景越来越美了，可堆雪人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我们对着满屏的雪景着了迷，不禁感叹时光飞逝，雪人依旧，只是旁边的人不再是我们了。然后去问当年许下承诺的小伙伴们，下次什么时候一起堆雪人呀。
“今年没时间回家了，公司忙。”
“雪人有啥好堆的，最近业务压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堆什么雪人呀，朋友圈雪人一大把，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发给你。”
你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心情，算不上失落，算不上难过与不开心，只能告诉自己：你不再是孩子了，也不再是那个爱堆雪人的孩子了。
大家都说，少年不听李宗盛，听懂已是不惑年。
年幼爱雪人，长大了却不敢爱了。
因为没有人陪你一起堆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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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以后，我再没堆过雪人。
最近朋友圈被下雪刷屏了，北京下雪，江苏下雪，西安下雪，南京下雪，湖北下雪。朋友接二连三地发照片给我，以此宣告冬天的到来。前几天牙医妈妈和兵哥哥堆的雪人上了微博热搜，小冉发照片给我：真羡慕。
她说，长大以后不敢堆雪人了。还好生在很少下雪的南方。
小冉和男朋友在一起的第一个下雪天，他们手牵手走在满是白雪的公园里。雪铺在地上，踩上去，感觉厚厚的，软软的，发出呲的声音。他们在公园的一角堆了雪人，照片还存放在相册里。男朋友似乎懂得女孩的心思，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一起堆雪人。”
下雪天是浪漫的，传说一起走过雪天的人都可以共白头。堆雪人也是浪漫的，能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
第二年的下雪天，小冉一个人去了公园，看到有一群孩子也在堆雪人。雪人的鼻子是胡萝卜做的，围巾很明显就是一块破布，雪人的手缺了一块。小冉远远地望着，这个雪人真是太丑了，可孩子们一直在笑，一直在笑，笑声覆盖了整个公园。
小冉说，她也跟在后面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以后每一年的下雪天，小冉都没有再堆过雪人。她只是会对着相册里的雪人照发呆。
小冉说，她再也不会相信什么明年陪你一起堆雪人的话了，也不会相信什么下雪天多么好的话了。小冉还说，她一点也不喜欢下雪天，太冷了，不方便出行。
于是我们把最开始的那份期许藏在了盒子里，买了一把锁紧紧地锁着，为了防止自己打开，还把钥匙丢在了千里之外。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在长大了，学会面对人生百态世间冷暖还有悲欢离合。那些过不去的坎，我现在不流眼泪也可以跨过去了。
只是会在某个下雪天的夜晚，趴在窗台看着外面白雪皑皑，然后伸出手，感受雪花飘落的安静与美好。只是会在某张照片驻足很久，上下打量雪人的形状，然后指指点点，却满是艳羡。只是也会想起那些美好的话语：明年我陪你一起堆雪人吧。
那些人现在都在哪呢，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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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雪奇缘》里，我最喜欢的一段是小安娜去找小艾莎玩想一起堆雪人，而最喜欢的原声就是《Do you want build a snowman》。
“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
你想不想来堆雪人?
Come on let's go and play
快点出来一起玩
I never see you anymore
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Come out the door,
赶快出来吧
It's like you've gone away
感觉好像你已经消失了一样
We used to be best buddies
我们曾经如此要好
And now we're not
现在却不是了。”
我还记得白居易的《问刘十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小的时候，下雪对我们来说，意味着打雪仗、堆雪人儿；长大以后，经历过雪夜独行的孤寂，才开始羡慕千年前的温馨场景。
长大以后，我再没堆过一个雪人。但是就算是回到十年前二十年前，我还会相信那句话：明年我还陪你一起堆雪人。
那么明年，我们还一起堆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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