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八年之痒
“我们分手吧。”
小巧精致的咖啡厅,门外的风铃簌簌作响。
“不要走......”
......
星光点点,夜色弥漫。
漆黑空旷的房间,床上的主人用手扶住额头,隐约触到一点湿润。
“啧。”
我们经常相聚的咖啡厅,我静静地坐在角落一处,在你推开店门的那一刻,我就留意到你了,依旧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眼角瞥见你向我缓缓走来。
后面是怎么发展的?好像忘了,只记得,你没有坐下,只是来到我面前,不管我有没有在看你。可你不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的靠近,都会令我心猿乱马。不想服输,我只看向地面,也看到了你,紧握的双拳。
“我们分手吧。”
......
原来无论过了多少年,这一幕的每个细节,我都刻骨铭心。起床,随手拿了根香烟,点燃。月光动人,洒入房间。
当时我是怎么的?害怕?对,害怕。
害怕再也没有人陪我去吃饭,害怕再也没有人忍受我的脾气,害怕再也没有人像你这么疼我.......害怕以后的日子再也没有你。
在你转身的刹那,我放下了所有的骄傲。
我拉住你的衣角。原来终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不要走......”这是我的声音吗?泪水早已充盈眼眶,声音早已哽咽不已。
可你,不还是走了。
安安,有什么好想的,这所有难道不是你自己活该吗?睡意全无,摸向手机,06:00。起床吧,顺便修改一下分镜。
我叫安安,今年29岁,现在在出版社编辑部担任漫画总编。
“总编,怎么办!!!魏老师的原稿还没完成!!!”小陈挂了电话后,一脸“恐慌”地看着我。“总编!印刷厂的截期能不能再推迟到明天早上啊!!”
“我管你!你现在就算去到她家拿刀架在她脖子也给我把原稿在下午五点之前给我!”
......
没错,我这个快奔三的女人,现在每天过着起早贪黑的生活。用水往脸上胡乱冲洗一边,人精神了点,啧啧,黑眼圈沉重,头发枯草,颧骨突出,这绝对是鬼。当初是谁作死介绍我来这地方工作来着!!
“总编好。”一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安安看过去,好像没见过的面孔,“新来的?”
“额......我在这里工作一年了”
“......”
幸好人家小姑娘不在意,但突然捉住我的手,两眼发光的样子是什么鬼。
“总编!我有事相求!”
“,,,,,,嗯,你说。”微微挣脱开双手。
“总编后天晚上能和我一起出席我朋友的婚礼吗?”
“哈?”。
小姑娘脸蛋红红,有点忸怩,有点......娇羞?“是这样的,后天晚上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婚礼,然后要求,可以的话,被邀请的来宾都带上一个自己最尊敬的人。而我最尊敬的人就是总编你了!”
安安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有点惊呆。
小姑娘还在自顾自说着“年纪明明和我差不多,却坐上了总编的地位。啊,我的意思是,你很有实力,又漂亮,又努力......”滔滔不绝。
“够了够了......”虽然不知道结婚来宾要带上一个自己最尊敬的人,这是什么“情趣”。凤眼微眯,看向眼前的小姑娘,个子比安安矮半个头,嘴角的笑,很温顺......
这个月的工作,明天早上应该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时间是有的。算了,反正也没事,蹭吃蹭喝也好,索性就答应下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哟,小姑娘表情不错。
“啊!那我赶紧把工作做完!后天晚上七点我在世纪饭店门口等你哈~”
嘛~生活还是得找点乐子。
“安安,不要调皮,快下来。”
“就不就不。你背我回去嘛~”
“好好好,真是的,不要乱动,小心摔了。”
......
“总编总编,醒醒。我弄好了”
“啊。”安安摸向脖子,这熟悉的痛感。
“不好意思,总编,是我没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还要让你帮我。”小陈一脸愧疚,不仅害总编又去向印刷厂拖延时间,还要让人家亲自出动,罪该万死啊。
“没事。剩下的我来修改”外面天早已黑,已经快一点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安安打开电脑进行最后的校对。
小陈走到门口,回头看,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最中间的位置还开着一盏鹅黄色的灯光,头发凌乱地披在后背,一脸倦容,眉间、眼神却是那么犀利,同行里,总编真的算是很年轻,可我们谁都百分百信任她,愿意追随她。
第二话:不见去年人
这个月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了,想想,自己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也已经快八年了,从什么都不懂的小干事一路猛冲,废寝忘食,不分昼夜地工作,好像也只有这样,让疲劳充噬全身,才能让记忆尘封。久而久之,好像也就习惯了。
“岩清大学到了,岩清大学到了......”
“糟了!坐过站了!”
......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岩清大学的门口,阔别了七年的,大学。随手捉了一把头发,把口中快完的烟掐灭。算了,反正也来了,就当顺便采一下风吧。
“你是,安安吗?”
安安回头,“啊!许教授!”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导师。
许教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自己那么多年前的学生。安安当时在学校,可算得上系花级的人物,可脾气却有点差,自尊心很强。当时许教授可为了她的毕业论文操碎了心啊,因为安安这个人,认定了的东西就不愿轻易改动。
许教授看着眼前的人,第一眼见到这学生,就会被她眉间那股傲气所吸引,“真的一点都没变啊”
“嘻嘻,教授也是。不对,是越来越帅了!”
“嘴还是这么贫。欸,对了,小厉呢?”
操场上的人,相互打闹,正值青春啊。安安笑了笑,轻声道“早就分手了。”
闻言,魏教授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安,他还记得当年,他们来自两个不同的学院,小厉长得很清秀,安安也很漂亮。两个人走在一起很般配。他担任他们两个学院的思修老师,每次上课,都会同时看到他们,在哪好像也都是粘在一起的,感情真的很好。怎么会,分手了呢?
不过,年轻人的事,哎,我这个老头子,也不好过问什么。
“对了,教授,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你建议我去了解一下出版社的工作?”
“啊,是啊,当时我看你,表面虽然看起来很强势,心思却是很细腻,我想,出版社相关的工作,也许你会喜欢,说不定还可以挫挫你的傲气呢,哈哈哈。”
“......”
黄昏残照,影子被拉长,整个校园被一种静谧的氛围笼罩着,安全,闲适。安安散漫地走在校道上,时不时拿出相机抓拍几张。
食堂里,还没到下课时间,所以只有零零丁丁的几个人。正打算转身,近处的聊天声传入耳朵。
“不要挑食,快吃。”
安安回头,只是一对普通情侣罢了。回忆却突然翻滚而来。
“安安,不许把青菜挑出来!”男孩略带严厉的语气说道。
“不嘛,这很苦!”女孩还是执意的拨到了一边。
“真是的,你这样子,以后你怎么做榜样,让你的孩子多吃青菜。”
“你做榜样就行啦!”
女孩没有注意到男孩微微的害羞,只是听到他温柔地说道“好。”
......
骗子。
第三话:死生不复相见
“我说了不许你去!不许不许!”
“安安,你别任性!”
“我没有任性!她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都说了我们只是去讨论研究报告,你不可以总是那么强词夺理。”
“我就这样!......如果你现在走了,我们分手!”
“......你自己静一静。”
......
安安睁眼,又一晚梦魇。
他们总说我眼睛容不得沙子,所以我现在泪流满面了。
晚上,高达三十楼的世纪饭店全灯打开,门口更是格外喜庆。新娘一身白色的单肩婚纱裙包裹着纤细的身板,惹人怜惜,眉间温顺,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闺秀。新郎一身白色西装,把他清新俊逸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一对璧人,也这般般配。
出版社的小姑娘打给安安,“总编,我在门口,你快到了吗?”
“啊,我看到你了,挂了。”
小姑娘四处张望,眼神一瞬愣住,她知道总编即使私底下不爱打扮,有时甚至可以用邋遢来形容,但五官却是大方立体,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总编是一个大美人。
安安肤色很白,暖黄色的露肩长礼服使她显得更高挑,化了个淡妆,气色看起来比平时好多了。
总编不说话的时候总是会给人一种冷艳的感觉,果然打扮后的总编,更是美艳极了!啊,醒醒啊,小姑娘摇了摇头,不能被总编的美色给吓住了。“总编,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新娘和新郎吧~”
门口聚集了不少人,都是送贺礼的,有钱人家啊,竟然包了世纪饭店。安安拾阶而上,看到了放在一旁被白色花朵装饰的竖排,上面大大写着“厉叶婚礼”。心脏在那一瞬间漏拍,转眼看向人堆中的人。
新郎刚好背对门口,可那曾经是自己最依赖的臂膀,无数次爬上他后背,吵着让他背,最熟悉的后背。
又怎么会认错?
厉泽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安安,还没反应过来,有点呆滞。他看向她,她却没有给他一眼。只出版社的小姑娘在自己说着笑“叶子,这是我们的总编,安安。她很厉害的哟!安安,这是我的朋友,叶子。”
叶子看着自己不同寻常沉默的丈夫,以及一直目光散漫的来宾。也许也猜到了什么,却没有点破。只是笑笑了,说“安小姐,希望你今晚玩得开心。”
在三人的注视下,安安快步地往前走。
“哈哈,安安,你看。”
“安安,不要跑那么快。”
“安安啊,我最好的安安。”
“安安......安安......安安......”
“安安,我么分手吧。”
安安扶住楼梯,猩红了双眼。
记忆破碎,零散不堪。那些悲伤的,开心的,喜悦的,难过的,快乐的,绝望的回忆,像用锋利的刀,在胃底开了个洞,全部翻滚而来。说什么我已经忘记了,都是骗人的!梦里的曾经,我们还在一起,梦醒了,你不在了。而我却一直,都还活在交织的记忆里啊!
宴席上,小姑娘明显感到今天总编,气场有点低沉。但却不敢出声问什么。
正中间的舞台上,主持人用诙谐的方式打闹着新娘和新郎,引得台下人咯咯发笑。
“新郎,请用一个词语形容一下你身边美丽的新娘。”
“温柔。”底下的观众也捉住机会在不断起哄。
“那新娘......”
......
“我出去抽支烟。”说完,安安不做停留地往外走,我和你,相隔十几张餐桌,里面热闹沸腾,外面空寂冷清。小姑娘看着总编位置上那瓶快见底的酒,又看看她形单的背影,总编没事吧?
夜色迷人,四周寂静无声,安安随意坐在石板凳上,自顾自地抽起了烟,一根又一根。感觉一下子回到了八年前。
分手后的第二天,安安切断了所有联系,独自一人,离开了岩清市。受不起打击,过着日夜不分,抽烟酗酒的生活,21年以来,最落魄,最不堪的安安,那天起,曾经那个清高的,自负的安安被人踩死了......
“安安。”熟悉的声音,地面上那聚成一团的影子。
感觉像是自己一直保留的最后一层结痂就要被彻底揭开,逃命地转身,我要离开,离开。
“安安!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原来,我还有机会听到你叫我的名字。厉泽啊,胸口好难受。为什么,我们会落到这种地步,不是说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吗?为什么要抛下我!这些年都让我一个人去承担!为什么......
月光下,安安的背影显得格外消瘦。
“安安,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厉泽走向那微颤的背影,“安安?”
“为什么?为什么!”
厉泽停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在厉泽印象中,他很少看到安安会因为什么事情难过,她是恣意的,疯狂的,高傲的。可眼前的女孩,却哭到了发抖。
“如果我犯了什么错!你骂醒我啊!为什么要忍耐!即使.....即使.....你一直谦让我。为什么那天,不可以再让让我......为什么......”
“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啊......我知道我性格不好,我知道我脾气差,我知道我总是惹你生气......我改......我都可以改啊......我不要你离开我,我只要你啊!为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
厉泽的衣服早已被抓出皱痕,“你混蛋!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你知道你说分手的时候,我心痛得快要死吗!你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告诉你!不好!一点都不好!这八年来!每天都梦到你!我恨不得想把你杀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你混蛋!你混蛋!”
厉泽看着眼前抽咽到说不出话的女孩,那个,曾经自己一心想捧上天的女孩,那个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扛住死要面子说没事的女孩。心,还是痛了。再多的话好像都是徒劳的了,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安安松开了双手,恢复了情绪,心口凉得发慌。转身,够了,从今以后,就这样吧。
“厉泽,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我的青春,我的男孩,再见。
这世界上,求而不得的人多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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