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冬天总是暖和的。清晨和傍晚或许会有风,却并不凛冽,直吹的你心坎都打开,让人觉得惬意和舒适。中午的太阳大喇喇地朝你照过来,温暖又热情,让你不禁疑心,这真的是冬天吗?
这个时候不免让人想起遥远了的故乡的冬天。记忆中故乡的冬天,很冷,却又并不只是冷。
儿时的冬天,那个时候奶奶还在世。四五岁的我,牵着奶奶粗糙的手掌,在厚厚的积雪中寸步难行。瘦弱的奶奶二话没说,背起胖乎乎的我,在雪白的地面上一步一步艰难而又稳妥地前行着。奶奶的靴子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伴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一首永不消失的歌谣,午夜梦回时,总能在我耳边久久地萦绕,直教我在对奶奶的思念和缅怀中潸然泪下,方才罢手。
稍稍长大了一点,开始知道要爱美了。跟着村里玩得要好的小姐妹学会了自己扎马尾辫,再慢慢学会了编辫子,尽管扎得不好,却迫不及待地跑到奶奶面前去炫耀,兴高采烈地大呼:奶奶!你看,我会自己扎辫子了!奶奶看着我,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夸赞我能干。我咧着嘴,冻得通红的小手在那一刻仿佛也被奶奶和蔼的笑容给暖到了。
村里的小学语文老师别的杀手锏没有,唯一会的,就是让我们抄课文。小学一年级的冬天,多冷啊,那个时候别的孩子都睡了,只有我还在可怜兮兮地抄课文,课文说的是大雁冬天要南飞了的故事,什么一会儿排成人字形,一会儿排成一字形。我越抄越绝望,一年级的孩子写字多慢啊,可课文似乎是越抄越长了,十遍啊我的老天。眼看就要快十二点了,我急得快要哭出声来。在一旁陪我的妈妈也急得团团转,于是居然帮着我抄起课文来。我看着在暖黄色灯光下奋笔疾书的妈妈,打着哈欠流着眼泪钻进了被窝,在明天会不会被老师发现作业是妈妈代写的担忧中缓缓进入了梦乡。第二天起来,妈妈帮我穿衣服,还是大了一号的粉红色棉袄,我嘟囔着,‘‘妈,以后买棉袄能不能别买这么大的。’’全然忘了昨天的奋笔疾书与隐隐担心。‘‘买大了的好,明年还能继续穿呢。’’妈妈温柔地笑道,不忘给我梳上我最讨厌的双马尾。可我又很享受妈妈给我梳头的过程和感觉,于是只好噤了声。
来到学校,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生怕语文老师检查作业,结果都下午放学了,他都没想起来要检查作业,我的一颗心不知道是该提起还是放下。归了家,还没等吃罢晚饭,隔壁的小伙伴一招呼,赶忙就撂下碗筷加入了踢毽子的大军,然后再是跳房子,直玩得夜幕四合,才依依不舍地与小伙伴道别,还不忘了约好明天的游戏项目和地点,一副抓紧一切时间玩游戏的谨慎模样。
小时候不喜欢冬天,却盼着下雪和过年。一下雪,整个村庄都是银装素裹的世界了,走到一棵树下,猛地一拍,会有雪花啪嗒啪嗒掉落下来,甚是有趣。男孩子们喜欢玩冰块,村里的小河一结冰,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去河里凿冰块,再将冰块戳个洞,用草绳子吊起来玩,我一直无法理解他们这样做的乐趣点到底在哪,最后郁闷了半天,只好将之归因于男女差异了。真奇怪,我那个时候就知道差异这个词了。
然后是过年。小孩子是最喜欢过年的。在我们村,大年初一是需要全村出动出去挨家挨户拜年的。大人们一家一家地去拜年,道几句吉祥的话,再顺便说说他们这一年来的境况,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那小孩子呢?小孩子也是需要出门去的,不过我们不管那个叫拜年,而是叫‘‘拜烟’’。顾名思义,小孩子们扎堆聚在一起,挨家挨户地去拜年,然后再讨来主人家的一根烟。倒不是真的为了那根烟,而是为了凑热闹。小伙伴们在一起,欢欢喜喜地,穿上各自的新衣裳,满脸通红地笑着,跑着,想想就开心呢。
天气的寒冷自然阻挡不了大家的热情似火,在一声声祝福与欢笑声中,我们过了一个又一个春节,而长大,似乎也只是猝不及防的一瞬间的事了。
故乡的冬天真冷啊,零下几度的天气,会长冻疮的那种冷。可如今想来,却并不只是冷,还有满满的温情和暖意,也许,我想念的,不是故乡的冬天,而是记忆中抹不去的人和事,以及我永远也回不去的曾经。
故乡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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