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不见人烟空见花
文/慕凉卿卿
苏幕遮·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清晨,朝阳初升,阳光擦过皇宫高墙洒下温暖的光,映在残雪之上,熠熠生辉。
早朝,正殿。
段庚尧端坐于大殿正中的金漆龙椅上,年岁刚过半百,龙颜精神依旧,双眸冷峻威严,胸脯横阔,器宇轩昂,一袭黑底十二纹章的冕服,不怒自有威慑天下的王者之仪,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已然听了几个大臣禀报,段庚尧面上依然看不出一丝疲倦。
“父皇,儿臣有本启奏。”段宸曜一身绛紫色朝服,头冠七梁,腰佩山玄玉,与沙场峥嵘不同的气质,沉稳大气。
段庚尧朗声道:“小曜,你回京也有段时日,朕派你去刑部历练,你可有得出什么心得?”
“刑部处处都有儿臣可学之处,只是,今日儿臣另有所禀。”段宸曜应得不卑不亢。
段庚尧不做言语,点头示意他继续说。立于一侧的段宸璃,闻言偏首看过去。
“五日前,有一草民向儿臣揭发丹鄣县长年售卖高价私盐,百姓苦于无平价官盐可食,县令还涉栽赃嫁祸、草菅人命之嫌。儿臣恳请父皇派御史大人暗访查察,若属实,定要整治,盐政毕竟事关民之生计,民生不稳,朝政难安。”段宸曜一字一句有条不紊,他看似初涉朝政,可十几年替段宸瑜谋划,他早知朝堂水深,天子意难测。正如此刻,他不可能轻易说出自己已派亲信调查核实过情况。
“仅凭一人之言,不免草率,但敢上京状告官员,或许真有隐情。”段庚尧道。
皇子段宸璟排行老五,闻言不由心惊,慌乱之际,段宸璃从他前面经过,暗使眼色让他稳住,自己则上前附议:“儿臣以为,王兄所言极是,历来盐铁经营统归中央,丹鄣县官员私售官盐经营权,其罪同于谋逆。衣缺不补则日以甚,防漏不塞则日以滋。儿臣请缨亲去丹鄣县查察此案,请父皇恩准。”
段庚尧自然明了盐政不可轻视,只是他还拿不准究竟派谁前去调查,“小璃心忧乃朕之忧,小曜协助中书拟份详细的折子呈上来,朕再做定夺。还有何事?房爱卿,近日边境戍军情况如何?”
房太尉呈上海将军昨日递交的军报,分析了樊苑国、御铭国两国近日的动态。
下了早朝,段宸璟匆匆赶至璃王府,还没进正堂,在门口就听到四皇子段宸珩正在跟段宸璃吐槽:“老五做事虎头蛇尾,现如今,告状都告到父皇那儿去了,想按下来都伸不过去手。”
段宸璟耷拉着脑袋,进门便开口求救:“三哥,那怎么办,快想想办法?”
段宸璃不理,自顾自拾掇着案几上的墨宝字画。
“你捅得篓子,自己不想辄,就知道劳累这些人。”四皇子段宸珩与五皇子段宸璟是双生子同胞兄弟,一静一动,段宸珩心思细、城府深,段宸璟则尚武、好冲动。因其母身份的关系,自幼跟随段宸璃。
“自小就有三哥罩着,习惯了!”段宸璟咧嘴傻笑,忽又想起段宸曜,不忿道,“二哥这次什么意思?”
段宸珩不语,看向段宸璃。
“我猜他不是故意针对你,这种事都闹到京城了,谁敢把它按下去。他朝堂时间待的少,但这道理肯定是知晓的。”段宸璃还在收拾着,随口说道,“不过,我已在父皇那里请缨,只要这案子到了自己人手里,届时做大做小都方便许多。”
“可万一父皇把这差事交由二哥怎么办?”段宸璟担心道。
“他?”段宸璃抬起头,眼神里透出胸有成竹的自信,“他行军作战是把好手,可这朝堂上官场周旋之事他可是门外汉,此次是盐铁经营的大案,弄不好判个谋逆,朝中牵扯甚广,父皇定然不会让事态发展到那种地步。所以父皇至少会有派个经验丰富的人,懂得识时收手。”
段宸璟听了这话,放下心来,乐道:“三哥果然深谙父皇的心意,是父皇最看重的皇子!”
“别乱说话。”段宸璃瞪他一眼,嘴角却勾出一个极浅的笑。
段宸珩将段宸璃那一刹那的得意神色尽收眼底,坐在一旁,默然地握紧拳头。
时过晌午,交由段宸曜与中书省和拟的折子就递进了暖阁。
午后,阳光透过窗户照到暖阁内,龙袍袖口金丝线绣飞龙纹栩栩如生,在阳光下好似要腾空飞升。
段庚尧看完段宸曜递上来的折子,陷入思量,这份折子除了陈清实情原委,他还明确列举不可派段宸璃前去查察的几条理由。他声称世不患无法,而患无必行之法,此事必然需要一个远离各方利益、奉公廉洁、不畏权贵的官员去查。
段庚尧忖度着段宸曜,他究竟是真坦诚,不怕自己心生质疑,还是他心机颇深,在拿对他的信任赌。段宸曜其母妃是将门之后,他自幼又跟随海禄南征北战,在外久了,回京又不声不响,不惹事生非,段庚尧难以注意到他也正常。段庚尧回忆,那日段宸瑜与他对弈,虽没有直接挑明,但实则就是在将段宸曜推到他面前。
也罢,再好的璞玉也需要巧匠精心雕琢打磨,段庚尧心想,不妨此案就交予段宸曜,正好他久离朝堂,究竟能不能做到不偏不倚、收放有度,就看他如何处理此案了。
夜。
段宸曜连夜召来白修、花秋寒几人,吩咐下去:“父皇方才让馨公公传旨,命我主管查察此次高价私盐之事,为防止官员通气,我们连夜出发。”
“是!”二人应道。
“兵分两路,花秋寒和我一组暗访,白修你带人拿着官印另一路出发。”拂勤堂内,段宸曜与两人详细谋划。
“你放得下你家大小姐,这趟差最少得一个来月,回来年都过完了。”花秋寒临了出门前问道。
“谁说我要留她一人在家,打包一起带走!”段宸曜他是认真地,此刻正准备去前院卿儿的寝室接她。
“诶?”
卿儿无事可烦,早早就睡下,被子被胡乱揉成团弃在一边,穿着宽大的睡衣没形象地乱睡,可爱的小嘴微张着,睫毛随着浅浅地呼吸轻颤,段宸曜进来许久她都未醒,表明她睡得很沉。
花夏清举着一支蜡烛,站在一旁,问:“主子,要不要叫醒卿小姐?”
段宸曜一脸好笑,道:“不用。”说着,上前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走。
马车一夜行驶,由于车轮和之前一样缠了粗布,马车内并不十分颠簸。
卿儿昨夜被段宸曜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上来,此刻正窝在御山虎皮毯子上睡得正香,或许是车内点了暖炉,车外保温密闭效果很好,这丫头热得一宿直蹬被子。段宸曜起先坐在一侧闭目休息,听见她踢开被子,就好好给她盖上,掖好被角。无奈她一直踢,段宸曜索性在她一旁躺下,一只手搭在她身上,一只脚压住卿儿脚下长出来的被角,这才安稳地度过下半夜。
卿儿睡到自然醒来,慵懒地侧头,竟然看见段宸曜闭目的侧颜,不知道他睡没睡。卿儿好不客气地欣赏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廓,浓黑的剑眉,薄薄的嘴唇,真好看,卿儿心里偷乐。
“啊aaa!”突然,卿儿大声尖叫。
段宸曜一个激灵,弹坐起来,“怎么了?”
“这儿哪啊?我梦游了?”卿儿睡眼惺忪地挠着头,不解地问道。
段宸曜舒了口气,白她一眼,又躺下阖目休息。
卿儿俯身过来,色眯眯地缠上段宸曜,故作严肃,质问道:“你有没有趁我睡着,对我动手动脚?”
“没有。”段宸曜没睁眼,懒得理会她。
“啊?为什么没有?”卿儿难掩一脸的失望,坐起来,双手叉腰一本正经地教育他,“这种机会很难得,你应该要知道把握!”
段宸曜躺着若有所悟地点头,邪魅地挑眉,笑着看她,看她还能说出什么。
“唉,我跟你说,过了昨晚那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傻瓜!”卿儿气哄哄地扭过头,背对段宸曜,心狂跳不止,小声嘀咕着,“好可惜!难道是我没有吸引力?”说着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心道,太失败,穿了一身加棉加厚的大睡衣,能看出啥呀!泪流满面,后悔啊!
躺在原处的段宸曜恰好听到她的那句碎碎念,心不由地急颤了一下,伸手抓住卿儿的上臂,迅速将她拽倒,随即翻身稳稳地将她压在身下,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碰着鼻尖。
“原来,你喜欢现在这样?”段宸曜低沉的嗓音充满着诱惑,明亮的双眸里似有片繁星,吸引着她挪不开目光。
卿儿早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乖乖点了下头,轻应了一声:“嗯。”
段宸曜浅笑,低头含住了她的双唇。卿儿心里偷乐,顺势抬手环住段宸曜的脖子,慢慢闭上眼睛,享受着香甜的亲吻。段宸曜舌头灵巧地撬开她的贝齿,他深情地吻着,卿儿也越来越胆大,舌头不安分地挑逗他,两人唇齿相依的纠缠。段宸曜的吻慢慢落到卿儿的白皙修长的脖颈,卿儿配合着仰起头。他呼吸愈发灼热,渴求进一步的探索,一只手探进卿儿的睡衣,卿儿脑袋晕乎乎地,不禁发出一声娇吟,酥麻入骨,她害羞地睁开眼睛望向段宸曜。
段宸曜切实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失控,忽然停了进一步动作,向一侧躺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着他想此刻要了她的念头,声音低沉:“别动!”
“嗯?”卿儿抬头看他,泛着潮红的小脸,娇羞的神态分外撩人。
“你再动,我不敢保证今日会做什么!”段宸曜无奈转过身去,烦躁地低吼。
卿儿心不可抑止地乱跳,被他一说,不敢再动,在他身后抿嘴偷笑,贼贼地望着段宸曜绷紧的后背。
进了丹鄣县地界后,周边乡村的庄稼地荒了不少,杂草丛生,农户也看不到几家。
一行人没敢耽搁,终于在第二日的黄昏时分,到达丹鄣县城。县里街道上百姓稀稀拉拉几个人,行人行动迟缓,脸色憔悴,表情淡漠,有气无力地模样。
花夏清与花秋寒两人先去寻找今晚落脚的地方,段宸曜陪着卿儿在路边小铺子里吃饭,顺便打探一下当地情况。
寒风萧索,驿馆也甚是荒凉,房梁墙角结了厚厚蜘蛛网,地面桌面到处都是灰,可见这驿馆的驿丞早不知去向,深冬天黑的早,天气又阴晦了,冷风起,吹得呜呜作响。
而饭馆这种地方,整日人来人往的,各路消息的集散地,到这儿探查高价盐的销路,捎带解决一下吃饭问题,是个绝佳的选择。
“大娘,这汤好淡呐,忘放盐了吧!”卿儿尝了一口刚端上桌的汤,故作不悦地用汤匙敲着汤盅。
“俺看这菜压根就没放盐!”囡囡一旁附和,脸色也不好看,“这开得啥饭馆!”
“几位客官,今儿甭说在老身这里吃不着盐,您随便到哪家也是吃不上!”老板娘也没好气地说道。
段宸曜开口问:“这是为何?”
“小店买不起盐,我们县里的规律是客官想吃盐自带,小店保准给做。”
“人人都吃平价官盐,为何此地会吃不起?”段宸曜继续问道。
“为何为何,你们究竟吃不吃?”老板娘露出一丝警惕,换上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不吃就快走,小店留不起大佛!”说着,她嫌恶地甩甩手里的抹布,转身进了内厨。
“哎,大娘!”卿儿还想叫住她。
“算了,她不会说了。”段宸曜道,“吃饭吧。”
“等下,俺从王府带了一小瓷瓶的咸盐,这饭菜不放盐咋能吃!”囡囡鬼鬼祟祟地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白瓷瓶,小声地说道。
“好机智!”卿儿乐呵呵地搅了搅汤,拌了拌菜,心满意足地开吃。
段宸曜顺手将汤里的两颗鹌鹑蛋夹到卿儿碗里,一边心下想着,这老板娘明显是不想配合,拒绝透露有关高价盐的事。百姓不敢吱声,无非是因为知道如果不能铲除贩卖私盐的人,只要不动其根本,那么朝廷的人一走,他们必然会报复。
或许是不给盐吃,或许是嫁祸入狱,总之,于揭发者而言,是得不偿失。
未完待续……
ps:今天全民虐狗,我也来一发!就说甜不甜~ʕ •ᴥ•ʔ~下周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