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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暗】第一百二十八章:和光同尘

【旭暗】第一百二十八章:和光同尘

作者: 蕤花遗令 | 来源:发表于2022-07-29 23:30 被阅读0次

      第一百二十八章:和光同尘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长街千万花,徒有春风不解风情,搅动着一地残画。

      温从戈回到同尘茶楼时,魏烬几人正在堂下等他。

      “眇叔!”邓玺从魏烬怀里跳下去奔向温从戈,“你不知道,余老板他画画真的好快啊。”

      温从戈并不意味,挑了挑眉问道:“那画呢?”

      魏烬指了指二楼:“楼上。余老板说装裱需要一些时间,让我们先下来吃点糕点。”

      温从戈点了点头,把一袋糖和几根糖葫芦递给邓玺:“去跟画屏分一下,我去看看画。”

      邓玺把东西抱在怀里,乖乖跑回了桌边。

      温从戈径自上了二楼,轻叩了一下门,薛芦将门打开,让了让身子,请他进屋。

      此时的余颜,正对着画卷出神,温从戈走到桌边,轻叩了一下桌面,将糖葫芦递到他面前。

      余颜愣愣回神,抬头看向那张脸张了张嘴,他微微敛眸,目光看向了余颜的腿,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将画卷收好,挂上了绳扣。

      “有些事不忘记也行,但活着的人,要往前走。”

      余颜心里倏然一紧,强忍哽咽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温从戈不答,指尖转了转画卷,将其握在掌心。余颜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蓦然笑了笑。

      那一笑阴霾尽散,压在心里的石头碎裂坠落。他的阿尘,原来从没有离开过。

      温从戈离开了,只带走了一幅画。余颜将糖葫芦放在桌上,摇动轮椅,到柜子前开了门。尘封的弓和残剑,安静地躺在柜子里面,也躺在他记忆的最深处。

      枯瘦指尖拂过弓上的花纹,一瞬间,他像是再次看到那个张扬热烈的姑娘。

      薛芦微微侧目,他见过这把弓,这是比赛场上那把弓的原身。余颜施力将弓拿起来,可哪怕这把弓轻得多,对他来说也如千钧重。

      余颜手臂沉了沉,骂了一声儿:“真他娘重…”

      薛芦眼皮一跳,还是第一次听余颜说脏话。

      余颜抚着弓弦,眉目温柔。像是说给薛芦听,也像是自言自语。而这,也是薛芦第一次听他说以前的事。

      “这是阿尘的弓箭,她出事那年,我正在外地给别人作画,听到消息,我便立马赶回去。”

      “可在路上,我遇到了截杀。那一次,杀得昏天暗地,可抵不过他们人多手黑。佩剑被震断,武功被废除,我被人从悬崖上扔了下去。”

      余颜抚了抚腿,正因如此,他从第一剑客变成了一个废人,从此消匿于江湖。

      “我还活着,可腿断了,等我将养好,一切都太迟了。阿尘就这般带着屈辱死了,我再也找不见她了。而后,我愤然烧毁了宅邸,将所有的字画都烧得干干净净。”

      薛芦小心翼翼地看过去,见其一脸平静,他才大着胆子问道:“为何要烧?那些字画没有了,太过可惜了。”

      “知己不在了,那字画,也没意义了。”

      “当年我在消沉中站起,每年都要凭借着规则一角的虚名、用阿尘弓箭的复品举办活动,便是为了找与阿尘相识的人。”

      薛芦小心翼翼问道:“那您…找到了吗?”

      “自然,那个红衣公子便是。”

      余颜是开心的,他不敢以残身娶妻,生怕耽误了别人家姑娘,可他的阿尘后继有人,是好事。

      “你不知道吧?阿尘那姑娘,爱吃糖葫芦和甜食,也如他一般坐不住,我每次想为她画像,她总是没一会儿就跑过来抓我出去。”

      提及此事,余颜脸上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可不消片刻,他又平静了下来。

      “那时的我没日没夜地练线条,练笔触,直到后来,哪怕是她在舞剑,我也能很快勾勒出她的模样。”

      “我与她在江湖不打不相识,可谁曾想,最后却也归于江湖。我再站不起身,拿不起剑,可我还有笔。”

      她号千尘,他便号和光,他们是知己,是意气风发的江湖浪客。

      也曾信马由缰长街看花,也曾风光无两义气尘寰,到头来故人不再,一切皆空梦。只此刻,前尘悲情,皆一笔勾销,他要用仅剩不多的时日,带着她的份儿,好好儿看看这江湖潮浪。

      和光,同尘,他一直都是站在她那边的。

      窗外,黎明将至。

      花朝节夜集接近尾声,温从戈几人也该各自回去,邓玺架着困得找不着北的项画屏一脸无奈。

      温从戈将画递给了项书词:“喏,小丫头,你来保管。”

      项书词接过画,目光呆了呆:“啊?为何?”

      温从戈笑了笑:“女孩子,总归心细些。傻小子,你是跟我回家还是跟你师父回去?”

      邓玺看了一眼一头扎在肩膀上的项画屏,犹豫了一下,说道:“唔,眇叔,我睡在师父那儿。”

      温从戈点了点头,同魏烬告别后,几人便从此处分道扬镳。

      陈江跟在后面,蓦然道:“画上有你。”

      温从戈微微诧异地点了点头,脚步顿了一顿,变成了两人并肩。

      回了院中,白禾早已等候多时。她换下了裙裳,着一身劲装,墨发高挽,英姿飒爽。见着温从戈,弯脊行了个礼。

      “主子。”

      温从戈摆了摆手,白禾直起身,三人这才进了屋。

      大堂中燃了一盏油灯,温从戈刚坐下,凳子都没坐热乎,就看到白禾往桌上放了张信纸,又用匕首拆着一纸信封。

      温从戈垂下眼,伸手拿起桌上的传信看了几眼,确认信息后,便将其放回了桌上。

      白禾边拆信纸边道:“桌上那是云哥传回来的,我手中这封,是塵哥送回来的。”

      那信光看信封就颇厚,想也知道字数不少。

      信一拆出来,白禾就有些傻眼了,坐在另一侧的陈江都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据他目测,这怎么着也得有十页吧?

      温从戈实在懒得看,便道:“你先看一眼。”

      白禾倒是听话,确实乖乖看了,但只扫了一眼后,便将信递上。

      得,也是个不爱看字的。

      温从戈无奈蹙眉,抬手接了信一目十行扫下去。看到一半,他用手肘抵着桌面微微支头,外袍于肩侧滑落也仿若未觉。

      信纸厚厚十数页皆是琐事,温从戈心下已有不耐,却还是因着是孟虞尘那边送来的,强忍着看完。

      白禾沉默半晌,开口道:“主子,十多页纸呢,别看了,费眼睛。”

      可不是费眼睛?

      这信上说了去了哪儿,见了何人,做了何事,除了吃喝拉撒睡,哪怕就是遇到个猫儿都写上了。

      一目十行,事无巨细,十行里九行半都是琐碎事。

      孟虞尘这个幼稚鬼!!

      温从戈腹诽一声儿,翻到最后一页,便抬手把信纸拍在桌上,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信上最后一页,极其幼稚的画了个吐舌头小狗头,尾页小字自是出自手下九塵之笔。

      那丫头与温从戈初接触便知其好脾气,也不拘礼,弯下腰来看,一字一句念道。

      “主子,虞尘先生让画的。说是你老折腾他,他不开心。”

      话音一落,温从戈嘴角一抽,摆了摆手:“去给回个信,就说知道了。”

      白禾偏首,眨巴一下眼睛,扎成马尾的发丝,如瀑一般顺着其肩侧垂落。

      “下回若还回这么多,主子现下倒不如不回。”

      温从戈瞥人一眼,把信纸一页一页收好塞回信封里:“你大可以试试不回,过不了几日他便会来信问“这么久不回信,是不是死了”。虞尘那人看着好说话,嘴毒起来,直让人想把他打死。”

      白禾笑了声儿,站直身子负手而立:“主子的朋友,都很有趣。没出暗卫营时,我还以为主子很难相与。”

      温从戈轻哼一声,把信丢在桌上:“巧了不是,你云哥他们当年也这么想,还傻了吧唧的差点儿把命交代给我。”

      他拢袖倒了杯水,执杯抿了一口,托着下巴看着烛光,想起了云鹤信上的内容,恍觉一瞬。

      此生到此,便也不求财亦不求权名,只希望身边的人好好儿活着。

      温从戈蓦然嘴角一勾,微微侧首看向白禾,挑了挑眉。白禾退后一步,吞了吞口水。

      “主子你干嘛?我总觉得你笑得不怀好意。”

      温从戈用指尖摩挲着茶杯沿,一脸老神在在。

      “哪有喔——”他尾音拉长,末了顿了顿,微微支头。“云鹤不是来信说,被人跟踪了?”

      白禾想了想,点了点头,她在接到信后看过那张纸,所以知道一点。

      温从戈用指尖轻扣桌面,眯了眯眼睛:“信上还说,探不出是谁的人,且有暗线跟着,递信困难,让我等等消息。”

      白禾点头:“是…云哥他大概是怕打草惊蛇,你会有危险。”

      温从戈深吸了口气,捻着杯子抿了口水:“不等了,我身边不用人跟着,你无需多顾,直接走一趟辛竹山,带着我的信物走个来回。若是冲我来的,他们自然会跟着你回来,若不是,直接料理掉。”

      他冲白禾招了招手,从袖中取了一张叠起的纸递给她,白禾接过展开,便看到上面的绘图。

      那是花与藤缠绕而成的图腾。

      “这是信印的绘图,你去找人加紧做出来。若是人跟着你,便直接理掉,想办法把信印留下,反之,则什么也不用做。”

      白禾收好样纸,点头道:“属下明白。”

      温从戈无声叹了口气,指抚过额前刘海,坐直身子时,抬指拨了鬓边散落的发丝顺到身后。

      他补充道:“还有,在郊外盘个地儿做香铺用,就用这个信印做纹饰。”

      计划就快提上日程,此前的两手准备也只能准备这般多了。

      敌暗我明的算计,到底是不如正面生死对决来得痛快。

      那帮人跟上云鹤,并不是好事,他不如直接干脆一点表明身份,主动挑衅让鱼主动现身,也好借此,给那幕后指使之人传个话。

      天光晦暗,窗外有风雨临窗。

      温从戈将杯中水一饮而尽,眉眼弯弯道:“下个饵,我们钓鱼试试。”

      “是。”

      一切敲定,他摆了摆手,那姑娘便没再多问,抱拳微微弯身行礼下去办事。

      温从戈复又倒了杯水,拿走水杯起身时,带动烛火微晃。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江蓦然道:“这很危险。”

      “我知道,但必要时,需要用些特殊手段。”

      陈江皱了皱眉:“你不该如此。”

      温从戈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没什么该不该的,死不了。对了,厨房有吃的,吃完先休息吧,睡醒之后,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陈江看了他一眼,心下无力地应了一声,起身出了门。

      吃过夜宵的温从戈倒不怎么饿,直接回了屋中,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月光隐隐藏在乌云之后,新雨带着凉意,与凛冽的风扑面而来,连空气都带着几分清新。

      立在窗边的人微微垂眸,看着远处的浓稠夜色,风雨倾在身上些微凉意,湿了衣衫点点痕,指尖捧着的温水很快凉透指尖。他抬手抿了口水,心思沉杂。

      这饵未必能钓到鱼,很有可能是无用功,可不下饵,就注定只能空耗时间。虽事在人为,可还要看那鱼够不够聪明,敢不敢咬这钩了。

      ——the end.

      【科普】

      【和光同尘】:意指不露锋芒,与世无争的处世态度。

      出自老子《道德经》,第四章:“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第五十六章:《道德经》第五十六章:知者弗言,言者弗知。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故不可得而亲,亦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亦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亦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词意)褒义,引申为对他人有宽恕之量,对谤语有忍辱之量,对忠言有虚受之量,对事物有容纳之量。

      和光同尘在《道德经》中出现两次,可见圣人对其看重,是圣人的处事标准,不能解释为同流合污。

      【文中意】

      一指余颜和青雪意气相投的知己友谊,从而只有字面意思。二指两人的处世态度。

      【小结】

      词典查到同流合污那个解释的时候,真就觉得离了大谱。

      查资料时,和光同尘一般解释为贬义,会在意指处事态度前加上“消极”二字。我不认为不争不抢是消极,也不认为这个词是贬义。

      (个人看法,仅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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