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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市,司法局。
小钱抱臂坐在办公桌前,低着眼皮瞅桌面上的文件,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线。
谢洋,二十二岁。偷盗18次,11次未遂。
“这样的人就应该判刑。”她自言自语地翻了一页,“偷东西都不专业,还能干点啥?”
接下来看到的信息让她瞠目结舌。
此人所偷的东西总价值不超过500。第一次偷了一个手电筒,第二次偷汽车香水,第三次是30块钱,第四次4瓶矿泉水……
第十一次,空酒瓶两个?
tmd,精神病院放出来的么?
醉了醉了,她刚感慨完,突然瞪大眼睛,更加不可置信的信息映入眼帘,擦,偷东西都是砸的车,一辆丰田RV4,奔驰350,大众辉腾……
“不用赔钱的么?”
“怎么不用赔钱,都赔了好几万了。”同事小陈端着茶杯走过来,探头看了一眼文件,“这人就一偷盗强迫症。”
“我不想和他说话,这个人我不接收,让他去找法院。”小钱把文件一合,感觉和这样的人接触就是拉低自己的智商,再说,万一被他盯上怎么办,这么神经的小偷。
“别介啊,”小陈按住她的肩膀,翻开文件,指着谢洋的证件照说:“你看,这小伙长得眉清目秀,家镜也很殷实,他妈是医生,他爸是银行经理。”
“等等,”小钱快速眨巴眨巴眼睛,打断她,“你这是劝我接收犯人,还是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呢?”
小陈弯着眼角笑笑,“我就觉得这小偷挺可爱,你收了他也没啥大事儿。”
你不收,局长肯定让我收的嘛!
-2-
某市,司法局。
小钱抱臂看着桌面上的烧饼、油条、香芋奶茶,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线。
“小钱同志,”对面坐的七十岁老太太朝前探着身子,张开皱巴巴的嘴唇,“我孙子上学的时候成绩全班第一,不欺负小姑娘儿,也不乱花钱。”
小钱伸出手抹掉脸上的一滴口水沫,目光瞥向窗边。
温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谢洋靠在沙发上,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高挺的鼻梁上一道阴影。
唇线弧度美好,有某种神秘感。
“咳。”小钱清了清嗓子。
“叫他过来。”
老太太蹒跚着走过去拍了拍谢洋的肩膀,谢洋仿佛从浅梦中醒来,身体微微一颤。鸭舌帽顺着鼻梁滑落到腿上,被他用右手抓住。
小钱用眼角的余光看清了他的脸,或许是在阳光下,他的脸比证件照上更生动白皙,瞳孔漆黑,睫毛长而翘,帅得让她想起韩国天团里的某个小鲜肉。
一个小偷好看成这样真是作孽啊,白瞎啊。
联想他的战绩,小钱不禁为他掬一把泪,果然上帝大方地为人类开了一扇窗,就会毫不手软地关掉另一扇窗。
谢洋把鸭舌帽往后塞进裤口袋里,两只手插进卫衣的口袋,抖着腿,颠巴颠巴地朝她走过来。
-3-
某市,司法局。
小钱抱臂欣赏对面低着头写字的小偷,在心底默默感慨,人长得好看,手长得好看,连字也好看……还好是个小偷。
智商掉线的小偷。
上帝是公平的。
谢洋写完把文件递给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浮躁地敲,漆黑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小钱的目光偏离文件,瞟了他一眼,总觉得他那一声一声敲得人心痒痒。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她再次凝视他的证件照,油然而来一种熟悉感。
谢洋晃了晃身子,用嘴唇供着鼻子摇头。
也对。她从来不和智商低的人说话超过半个小时,事实上,她尽量远离一切中二,看上去不靠谱的男人。抬手看了看表,时针指向数字十,她翻开他的卷宗,开始了解详细情况。
“为什么偷手电筒?”她问,斜着眼睛看他。
谢洋朝上翻着眼皮回想了三秒,给出的答案是:“厕所的灯坏了。我怕掉坑里。”
小钱默然,继续问第二个问题,“偷汽车香水做什么?为了一瓶香水去砸车,你权衡过利弊没有?”
谢洋再次舔了舔唇角,如实回答:“没有。”
丫的,我看你就是享受砸车的快感。哪是砸车,根本就是砸钱。又不是富二代,家里也真经得起你折腾。
小钱鄙视地睨了他一眼。
“继续,四瓶矿泉水?你是有多渴?尾随受害者一公里,趁他等车打电话,箍起地上的矿泉水就跑……”
她张了张嘴,竟然忍不住笑了。
最后一个,两个空酒瓶。旁边还注明,谢洋在此次偷窃过程中,企图袭击一个年轻男人,被小卖部的老板拦住,才不至酿成大错。
她的手指划过冰凉的纸张,在一个三字的人名上顿住。
“你,为什么要袭击他?”
她震惊地抬起头,眸中泪光盈盈。
-4-
小钱上大学时是一枚标准的宅女,死宅死宅的那种。
好在高中时期谈好了男朋友,虽然分隔异地,但好歹算是把自己“嫁”出去了。每天煲一个小时的电话粥,两个人感情如胶似漆。她也不想别的,就打算毕业后往男友的城市考公务员,一年考不上考两年,反正两个人总归会相聚的。
对待感情太专一,太执拗,以至于,她对身边的帅哥视而不见。
谢洋或许只是那形形色色中被忽略掉的一个。
彼时,两个人坐在咖啡店里,小钱低头呷了口咖啡,露出抱歉兮兮的笑容:“我真不记得了,你居然是我们系的。”
谢洋的手指仍旧轻轻敲着桌面,良久,淡淡地说:“我给你写过一封情书,你还记得吗?”
小钱愣了一下,摇头,她那时很高冷,外号冰山姐,半米之内,没有男生敢靠近。所以很少收到情书,她琢磨着,恐怕是个乌龙。
“你……”她踌躇着开口,眼皮半遮住朦胧的泪眼:“你打我前男友,砸他的车,都是为了我?”
“你辛辛苦苦考进这个城市,他却出轨其他的女人,太渣,我看不下去。”谢洋握起拳头,凝视她,脸上再没有那种吊儿郎当的神气。
“你真傻。”小钱缓缓攒出一个笑容,低声喃了一句:“要追我直接说。”
何必这么曲折地来偷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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