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旅途
从陈维杭一句“你跟我一起去吧”开始，我心里就一直忐忑着。
我跟乔岚除了那次远远的一瞥就再也没有碰过面，我甚至没看清她的脸，更谈不上认识。她之所以会邀请我去参加她的婚礼，应该纯粹就是像陈维杭那次说的：为了让我“安心”。
而我参加那样一场我全是陌生人的婚礼，也纯粹是因为陈维杭关系。
那么我跟陈维杭的关系，就这样确定了吗？这说得通吗？
乔岚的婚礼是个礼拜六。可直到婚礼的前一天，我也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要去。我甚至总在期待着陈维杭看出我的迟疑，就让我不用去了。
周五晚上，我们照常回我自己家。我几乎要成功地忘记了婚礼的事，可背包里还带着上次和蒋琳逛街买的那套衣服。
车上，陈维杭突然问我：“明天你准备穿什么？”
“啊？”
“明天我们一早就开车去S市，有四小时的车程，你最好还是穿的舒服点。明天我们得早起，所以你还是今天晚上就把衣服准备好吧。”
“哦。”我有一点点失望，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你是不记得了吗？”
“不是，我……”我当然记得。这几天我每天都要把这件事想好几遍，怎么可能忘记。
“你……是不想去吗？”
他终于明白过来了，我感激又企盼地望向他。
“可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会带你去，他们也排好座位了。“陈维杭面露难色，一本正经的那种，说的话让我深信不疑，甚至心生愧疚：”你没说不去，我以为……”
“没关系，去吧。”我赶紧改口，不想让他难做。
本来我也没有抗拒到不能去的程度，而且是新娘子亲自请的，我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见我态度转变得这么快，陈维杭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认真地将我检视了一番。他判断我应该不是言不由衷，也不是在勉强自己，面色才缓和了一些。忽然，他倾身过来把我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道：“没事的，你就当去看热闹。”
婚礼能有多有意思，我是没抱什么希望。不过陈维杭的举动让我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多久没有人这样哄我？
第二天一早，我匆匆收拾东西跟着陈维杭出门，却发现曲志鹏站在陈维杭的车旁边。一身军装，挺拔帅气，和那天晚上痞痞的形象完全不同。
陈维杭见我一脸茫然，解释：“昨天忘跟你说，我们还得带两个人。”
还没等他说完，曲志鹏就按耐不住了：“早啊，妹妹。”果然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早啊，哥。” 上次他带着头灌了我好多酒，嘴上的便宜也没少占。这次我没醉，不能再让他欺负了。“带嫂子来的？”
曲志鹏大概没想到我这回这样放得开，有点梗住。
陈维杭倒是稳稳地捡了个笑话，哈哈大笑。
我和曲志鹏齐齐望向他，因为这种大笑对于他来说太反常了。
我和曲志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一个和曲志鹏一样绿色挺拔身影提了个塑料袋，正朝我们这边走来。他看上去应该比曲志鹏小几岁，级别也没有曲志鹏高。
曲志鹏满脸怨念，我却还是不太明白。
“你嫂子。”
闻言，我忍不住也笑了。
这时，小伙子已经走到了曲志鹏身边。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汇报他都买了些什么吃的，就收到曲志鹏的埋怨：
”你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
年轻的军官非但没有害怕，反倒嬉皮笑脸起来，搂着曲直哦嗯个肩膀逗他：“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曲志鹏白他一眼，他还是一脸嬉笑。
“他是谁啊？”我小声问。
“乔岚的表弟。”陈维杭调整了一下声音，变得正常起来。
我愣了一下。
接下来是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同行的如果是随便一个陌生人都没什么关系，最多就是保持安静、互不打扰。但如果是乔岚的表弟的话，就有些尴尬了。他不会还介意陈维杭和乔岚的事，抑或介意我取代了他表姐的位置吗？
我还在庸人自扰的时候，小伙子就先开口了。
“六哥。”他跟陈维杭打招呼，又对我笑了笑，说：“嫂子好，我是张廷晖。”
他管陈维杭叫”六哥“，我不意外，因为上次在会所的时候我就听过有人喊陈维杭“六哥”或者“六子”，也猜到那可能是因为他在大院那拨孩子里排行老六。但我没想到，他会直接管我叫“嫂子”，还笑得那么灿烂。
看来是我多想了。
我赶紧回说：“你好。”话说出口，才想起来脸红。
”早就听说嫂子是个大美人，幸会幸会。“
”过奖了。“我的脸更红了，心里也纳闷，他是听谁说的？
没想到我脸色的变化被曲志鹏带了个正着，他终于又找到了机会欺负我：“叫什么嫂子，多见外，叫妹妹。”他边说还边绕到我身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来，妹妹，上车。”
虽然曲志鹏说话没个正经，但他的话却帮我放松了不少。而且他让我上车也是给我找了个避开他们的视线的好地方。我赶紧往车里钻，同时还不忘对车门边的曲志鹏说句：“谢谢哥。”
曲志鹏满意地笑笑，潇洒地甩手关上车门。他回头看看站在原地黑着脸的陈维杭，说：“来吧，妹夫，上车吧，不早了。要不，我开？”
“滚。”陈维杭对屈志鹏的不正经决不姑息，”快带你媳妇儿上车吧。“
曲志鹏在陈维杭这里没赚到半点便宜，摊摊手自己拉开后座的车门。站在车头的张廷辉却是一脸茫然。曲志鹏终于找到可以欺负的对象：”想什么呢，上车！“
张廷晖瞄了一眼陈维杭，觉得还是避避好，就赶紧也从另一侧上了车。
陈维杭迈着他一贯的稳健的步子走了过来，开门，上车。他就是这样，高兴，不高兴，也不会乱了他自己的节奏。
拜曲志鹏所赐，一路上车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刚开始还比较拘谨的张廷晖也很快也活跃起来，主动热情地跟我聊天，一会儿问我是干什么的，一会儿问我大学都在哪读的。聊着聊着，我们发现我俩居然是高中校友，只不过他比我小两届。
“天哪，原来是个学姐，那叫妹妹就不合适了。”
“本来也不合适。”陈维杭冷清的声音突然加入我们的聊天，吓得我们瞬间都不敢出声了。
“好好开你的车。”关键的时候还得靠我“哥”。
陈维杭不屑地对着后视镜白了他一眼。
这下，两位军官先生反倒更放得开了些，一会儿讲个笑话，一会儿讲个故事，根本停不下来。他们负责讲，我负责听，陈维杭则负责在关键时刻做出犀利的点评，还有开车。
不知不觉的，话题还是聊到了今天的主角——乔岚。从他们口中，我大概知道乔岚是个什么样的“女神”。
“你说乔岚那个英文名，叫什么来着？”曲志鹏忽然正儿八经起来，
“那个……”张廷晖也说不上来。“哎，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自家表姐的高冷的模样出现在张延晖脑中，他却实在想不起来了。是修炼得好，自己平时也都不敢造次。
“Dapadio！”曲志鹏以为自己想起来了，很兴奋。
“什么呀，Dafalio”张廷晖觉得不对劲。
“什么？”曲志鹏半信半疑。
“他们是想说Daffodil吗？”出于语言专业学生的好奇，我问陈维杭。
“嗯。”陈维杭看着路，看似漫不经心地应着。
“水仙花？”
他点头。
“哇塞，学姐竟然知道这个词？不愧是学姐”
我不好意思了，解释道：“我是学外语的。”
“呃，我没记错的话，妹妹你应该是学德语的吧？”
“哇，了不起。”
两个人一唱一和浮夸的夸赞成功地换来了我跟陈维杭一致的白眼。
两人非但没有手链，还洋洋得意。
而此时，我们已经进了S市，很快就到酒店了。
到达酒店的时候，距离婚礼正式开始已经只剩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陈维杭先开到酒店的正门口，让我先进去。一开始后边的军官哥哥们还想让陈维杭直接开到停车场，还是陈维杭跟他们解释说我需要换衣服，他们才恍然大悟。本来我是打算直接穿参加婚礼的衣服的，陈维杭却说天气太冷，非让我穿着羽绒服和牛仔裤，到酒店再换。两位军官先生显然是没看出什么不妥。
“你先去换衣服，一会儿会场门口见。”陈维杭从容不迫地安排。
“好。”我一边答应，一边点齐了手中的衣服、鞋、化妆包、手机等等，才下了车。
“妹妹，打扮漂亮点儿啊，我们在楼上等你。”曲志鹏在后座兴奋起来。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可我也顾不上跟他辩什么。
曲志鹏也发现自己说的漏洞有点大，赶紧找补：“别让六子等太久哈。”
我来不及体会他的深意，给了他们一句“拜拜”就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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