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风云 第六章.第一堂课

边城风云 第六章.第一堂课

六、第一堂课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西，没有谁注定了比谁低。说你方唱罢我登场，天道轮回有沧桑。”

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能够一帆风顺的。同样的道理，也没有谁会倒一辈子霉，咸鱼总有一天会翻身，夜晚也终将会迎来黎明。就像这赵山河，从小到大，他似乎过的都挺惨的，一出生便有个酒鬼父亲，童年的记忆大部分都是在父亲的毒打中度过。

后来父亲去世，母亲也狠心地离他而去，可怜的小赵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在家里赵山河吃不饱穿不暖，年纪轻轻便患上了慢性肠胃炎。在学校还因为脸上的疤痕被同学们当成异类，处处受气。可如今，赵山河终于摆脱了困境，迎来了自己人生的黎明。

再次回到学校的赵山河和刘雷一夜之间便被全十中的师生知晓，紧接着他们二人单枪匹马与带着几十号人的十中“头份儿”杜宇谈判的消息也迅速的在各个初中高中学校传遍。

后来这个故事越传越悬，有人说他俩赤手空拳打翻了杜宇的百十号人，与当年杜宇和孔鹏在十中上位的情形如出一辙，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并由此断定以后的十中将会是这两个高一小子的天下。

有人说虽然糜国涛在场可是他没有动手，包括打翻孔鹏这一系列事情都是这个脸上留疤的小子所为，他之前初中毕业的时候就砍了杜宇的弟弟杜红军，现在更是连哥哥也一起收拾了。

还有一个简直把赵刘二人神化的传说版本，说的是他们二人多年以前就已经是糜国涛帮派的头号人物，之所以高中以前默默无闻是因为糜国涛送他二人去了俄罗斯学格斗术，现在回来就是要帮助糜国涛打遍达沙特一统天下……

这一系列的故事与传说对于赵刘二人来说就好像一把双刃剑，起初二人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后来便是受宠若惊，再后来，则是班主任老师的约谈，政教处主任的约谈，学校副校长的约谈……刘雷甚至差一点被叫了家长。

这些约谈与警告无一不都是在对他们循循善诱，让他们当心人生道路，不要误入歧途。再后来甚至到了他们俩只要在校园里出现就会引来周围一片或是崇敬或是害怕的目光与关注的地步。

这一天胡晓琦忽然来到赵山河班级门口前，喊着赵山河名字让他出来。赵山河正坐在班里和刘雷闲聊。

“琦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班？那什么，好久不见啊！”赵山河一看到胡晓琦就变得紧张拘束起来。

“现在的十中校园谁不知道你赵山河的大名啊？就算不知道你叫什么，只要一提你脸上这条疤就准能找到你。”胡晓琦看起来似乎不大高兴，赵山河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嘲讽。

“琦姐……你……你怎么了？”赵山河问她。

胡晓琦瞪着眼睛质问道：“我一直以为是杜宇他们欺负你在先，之前还一直处处向着你。现在看来你果然从初中开始就已经是个小混混了，是不是？”

赵山河知道胡晓琦是误听了谣言后误解了自己，但他并没有急于解释，因为他知道，虽然自己之前确实不是小混混，也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但是现在他已经决定跟糜国涛了，所以就算之前不是小混混，现在在胡晓琦眼里自己多半也不是个好人了。

“琦姐，我以前是不是小混混又怎么样呢？这对于我们的关系或者说白了对于你是没有影响的吧。”赵山河的语气很坦然，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紧张了。

“你……”胡晓琦被赵山河这么一问，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是朋友吗？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没有隐瞒，琦姐。我当然把你当朋友，我之前确实不是混混啊。”赵山河准备把之前在红浪漫发生的一切统统告诉胡晓琦。“琦姐，你如果还相信我的话，就跟我来吧。”说着就要带着胡晓琦往教学楼身后僻静的凉亭里走去……

达沙特县医院内，孔鹏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从被糜国涛打晕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周多的时间，他在医院的病床上也躺了一周。这段时间，孔鹏的脑海里总是会重复出现那一天在红浪漫的情景，尖刀的反光在眼前一闪而过，糜国涛冷峻的眼神让他不知所措，被台球砸中脑门后剧烈的疼痛和突如其来的眩晕……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报仇。找糜国涛报仇，找赵山河报仇，还有那个小胖子，他也跑不了。

这段时间杜宇也总来看望他，因为孔鹏的父母都是烂赌鬼，对于儿子被打这些事也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在意，那一晚孔鹏被送到医院之后杜宇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了孔鹏的父母，但是当时二人皆在打麻将，只丢给来人几百块钱便不做理会，医院更是一次都没来。

孔鹏对此也毫不忌讳，也正是这样的家庭造成了他如此的性格。杜宇因此便也一直照顾着孔鹏，毕竟二人是兄弟，再加上二人之前在学校里就已经名声在外，所以逃学旷课在他们眼中也早是家常便饭。对此代课老师也不敢多管，班主任更是不闻不问。

这天杜宇又来到了医院，最近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怎么去学校但对于学校里关于赵刘二人的传说他也是早有耳闻。他并没有把这些告诉孔鹏，只是在心里暗下决定，等孔鹏恢复之后自己就辍学离开十中，寻找机会势必要与糜国涛做个了断。

通过几天来的调查与了解，杜宇得知糜国涛的真正对头其实是腾飞步行街一带的老大王三“三老板”，由于二人帮派的地盘只隔着一条街，导致双方矛盾日益加剧。但即便是这样，因为二人都是做煤矿生意的，在生意上也多有合作往来，因此又不能将对方彻底置于死地。

在外人看来，三老板和万人迷之间的关系就是若即若离相互合作却又相互敌对的一种状态。这可能就是大佬之间势均力敌的一种平衡表现吧。因此杜宇决定找机会去投奔三老板，借机上位，达到彻底干掉糜国涛的最终目的。由此，一个可怕的复仇计划便开始在杜宇心中酝酿……

转过头来再看赵山河这边，他最终选择跟了糜国涛。那一晚坐上桑塔纳后，糜国涛对他说：“这段时间你先在学校好好呆着，过几天我会找人通知你该做什么。记着，做我的小弟可不是随便的混社会那么简单。”

可打那之后糜国涛一直没有联系过赵山河，赵山河也没有主动找过糜国涛。直到某周六的上午，糜国涛在赵山河打工的小饭馆里主动找上了他。

“最近怎么样啊小子？”一进门糜国涛就看到了正在收拾餐桌上门残羹剩饭的赵山河。

“哟，您几位呀？要吃点什么？”很显然，小饭馆的老板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名声响彻达沙特的男人，还没等赵山河说话，老板就主动迎了上来。

“噢，两位。先来几个凉菜吧。一份炒酸粥，一份拍黄瓜，一份炸干蘑，恩……再要一份拌莜面。”糜国涛找了个地方坐定，又指了指在一旁忙活的赵山河道：“哦对了，把那个服务员叫过来陪我吃饭。”

小饭馆老板转过头看了看旁边的赵山河，有些茫然。不过看着眼前这个面庞俊俏，气质英伟而独特，就连眼神中都透露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的男人，只好答应了这个要求。“行，那您酒来点什么？啤的白的？”

“一打雪鹿。”糜国涛淡淡地说。

“好嘞您稍等。小赵，别弄了，过来陪老板吃饭！”

酒过三巡，糜国涛面色渐渐发红：

“山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出来做大哥吗？”

糜国涛每次说话都是话里有话，赵山河也渐渐学会了顺着糜国涛的思路去思考一件事情，“涛哥，按道理像您这样的聪明人肯定不会一条路走到黑，现在事实也证明就是如此。至于您当初为什么走上这条路，我想就和我现在走上这条路的原因是一样的吧。”

糜国涛笑了笑，夹了一口炸干蘑放在了嘴里，“你知道什么是‘侠’吗？”之后，便打开了话匣子。

“早在唐宋之交，历史上就出现了最早的大侠，不过那时候的大侠大都是舞文弄墨游走天涯一类，功夫也只是花拳绣腿。”

“后来到了北宋时期，便有了‘侠客’和‘侠盗’的称呼，侠客行侠仗义，侠盗盗亦有道。就像什么草莽英雄，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等等都属于那个时代的‘侠’。他们嫉恶如仇，锄强扶弱，大多都是因为诛杀了贪官走投无路才被逼上梁山。”糜国涛喝了一口啤酒问道：

“所以你觉得，这些大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他们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赵山河很清楚，那时候这些人虽然处境艰难，被当时的朝廷所不容，但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舍己为人的正义之举，无疑这些都是好事，这些人只是生错了时代。

糜国涛也并没有让赵山河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后来朝廷的诛杀和招安让这些大侠们渐渐失去了生存和立足的空间，于是便衍生出‘强盗’和‘毛贼’的概念。说白了就是报复社会。”

这句话赵山河可以理解，身怀绝技武艺高超而又不为权势所屈不为社会所容，这样的人日长期处于这种水深火热的压迫与社会歧视之中，日久天长总会爆发。

“再后来，元朝，明朝，清朝各个朝代的帮派和大侠更是层出不穷，以他们自己的方式登上历史舞台而又随着时间被历史磨灭，大侠一般很少青史留名，但是这些大侠所创立的帮派比如什么天地会啊，白莲帮啊，青帮什么的在一定的历史时期那都是很有影响力的。”糜国涛说完这些，又喝了一杯啤酒准备示意服务员过来点一些热菜。

“涛哥，我来吧，您看您想点点儿什么热菜。”赵山河说着拿起了菜单递给了糜国涛。

“好小子，有眼力劲儿。”糜国涛也毫不客气的在赵山河的推荐下点了几个热菜。二人的谈话继续了起来。

“到了现代，侠盗被饿死的多，侠客被抓的被杀的也很多，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古代的大帮大派至今没有遗留下来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样，又出现了新的分类。”

“就像之前杜宇那一伙，按真正的帮派标准而言，他们其实根本谈不上‘帮派’二字。他们属于小团伙的小混混，我们的行话叫‘混子’。大部分在一个真正的帮派中属于底层的人物，主要就是负责在街头巷尾啊，商铺啊，学校之类的地方打架，收保护费什么的。”糜国涛轻蔑的笑了笑。

“那一个真正的帮派里需要有什么样的人呢？”赵山河对帮派之谈渐渐来了兴趣。

“嘿嘿，你别急，听我慢慢讲。”糜国涛故意吊着赵山河的胃口，“我们这个行当里的人虽然统称‘H社会’，但其实细分的话还是有很多说道的。除了混子之外，还有匪徒，悍匪，扒手，胡子，走私犯军火商，杀手和门徒，高炮，皮条客，我大致数了一下，一共九类。”

赵山河感觉自己好像正在上一门专门研究H社会的课一样，听得他津津有味。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糜国涛终于说完了。赵山河也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般。

原来一个真正的帮派里这九个身份或者更确切的说这九个职位是全部都存在的。小一点的帮派里只有混子、胡子，杀手和门徒，高炮与皮条客。

为了更好的了解这一行，赵山河居然拿起笔和纸做起了记录：

1混子：打架，收保护费（街头，商铺，校园）

2匪徒：抢劫（劫财劫色）（农村，山林野路。暗巷）

3悍匪：有组织，半军事化，军火。严重事件。

4扒手：小偷

5胡子：娱乐场所维和，兜售毒品

6走私犯军火商：贩毒，倒卖军火，走私文物……

7杀手和门徒：收钱和卖命

8高炮：放高利贷

9皮条客：人口拐卖

一般的帮派：

混子+胡子＋杀手和门徒＋高炮＋皮条客

团伙：

匪徒团伙

悍匪团伙

扒手团伙

走私犯军火商

大帮：

1～9全部包括，合理运作

帮派组织：

头目：大哥，老大，核心

军师：二哥，智囊

小弟：打手，车手，枪手，刀手（全部听命于大哥）

……

就这样，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下午四点。此时的赵山河对于H社会的看法与之前简直是恍如隔世，天差地别。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非官方的组织会有如此秩序井然的协作与运行。他更想不通这一套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此时糜国涛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空啤酒瓶放了一地。赵山河更是晕晕乎乎，连筷子都拿不稳了。在一旁一直算账的饭馆老板也被糜国涛的这一番头头是道的“冷知识”唬的一愣一楞的，心说这人到底是谁，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这时候赵山河忽然发问：“涛哥，我知道您现在是大哥，那在咱们的帮派成立之初，您是靠什么身份出道的呢？”

糜国涛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居然会问这个？要知道其实咱们这种程度也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帮派，最多算是半个帮派。你也知道，我现在也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煤矿啊，贩绒贩毛啊，果蔬运输这一块我都在做。”说着糜国涛夹了一块桌上的猪骨头山药介介里的猪骨头啃了起来。

“我刚出来的时候也是个混子，现在呢，顶多算是个大混子吧。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办这些公司的目的就是为以后洗白自己留一手准备。”糜国涛道，“你也要提前做好这样的准备，我看好你，以后你会在这一行混的风生水起的，不过一定要记得留条后路给自己。”

赵山河是个不经夸的人，他虽然心里清楚糜国涛一直很看重自己，但他此时也并没有想过到底要在社会上混多久，可能等到毕业找份正经工作就和糜国涛就此别过了吧，但他在此时再一次想起了杜宇，想起来上次糜国涛沾满鲜血的手和手里的台球，又确实想当一个能够一手遮天的大哥……

看赵山河出了神，糜国涛敲了敲桌子，“喝迷糊了？臭小子？”

赵山河回过神来，“哦……那什么，涛哥，我有点上头了……我歇会儿，您先喝着……”

这是在赵山河跟了糜国涛后，涛哥给他上过的第一堂课，而这次的饭局，居然也成了赵山河与糜国涛单独在一起吃过的最后一顿饭。

夕阳斜沉，一只麻雀在小酒馆门口的电线杆子上稍作停留，之后向着夕阳一闪而过。小酒馆门前偶尔驶过几辆汽车，几辆自行车，走过一些行人。

至此，赵山河算是真正地进入了H社会，他渴望做个大哥，但却也惧怕做个大哥。此时的他还远远想象不到，几年后的自己不仅一统达沙特城，甚至连同整个E市的命运都牢牢掌握在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