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五十二章
吕萍向表妹哭求借种
新成说妻子心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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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萍走进屋里，坐在硬板床上，与坐在椅子把脸扭向她的表妹李桂荣面对面的说:“就因为下雨了，队里都沒有安排活，我才来了。收麦期间，表弟头上被砸伤，我一直没有得空来看看，我是来看我表弟的头伤好了沒有，表弟呢？在里间睡懒觉？"
李桂荣说:“谢谢嫂子对他的关心。他哪在里间睡懒觉了，去集上剪头去了。你一直没有来看他，我们也理解，麦忙天，队里的活紧，常言说，麦子发了黄，小孩没了娘吗。他头上的伤是早好了，都干了好几天活了。他说，砸住那天缝伤时，头发绞的长短不齐的，难看死了，趁下雨天队里沒有活，去集上剪剪头。"然后又笑着说，“表嫂子，你这一次来，又沒有见着你表弟，是不是心里特别不好受？"
吕萍看李桂荣后两句话又取笑她，站起来要搁支李桂荣，李桂荣用手挡了一下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不知道我怀着孕吗，还有早产的经历，乱出了毛病你赔得起吗？"
吕萍停住了伸出来的人笑着说:“我哪敢来真的，也是吓吓你。"然后佯怒道:“我说你这个该挨打的妮子，净拿我开玩笑哩。你明知道我们俩个曾互相喜欢过，但并没有作过那事，你还取笑我，我们俩个要真有那事了，你会不给他闹？早就不理我了。"
李桂荣说:“你是不是觉得挺亏呀？要觉得亏，你就和他那样那样，我不给他闹。反正我现在怀着孕哩，不需要他那样。"
吕萍问:“此话当真？"
李桂荣说:“当真。今天晚上你成来了。"
吕萍笑了笑说:“那我就按你说的办了。"
李桂荣笑了一阵后说:‘好了，不给你开玩笑了。我问你，你和俺表兄去医院检查了吗？"
吕萍不再笑了，说道:“检查了。"
李桂荣问:“谁有毛病？"
吕萍说:“你表兄，他射出来的东西，基本上沒有有生命力的精子，你哥还不相信，对医生说，夫妻生活很正常，射出量也不少。医生说，这与夫妻生活正常不正常沒有关系，射出的精液里边没有有生命的精子，射出一碗也不顶用，来个将军不下马连续作战也无济于事。你表兄是劲没少掏，净掏的瞎劲。"
李桂荣也不再喜皮笑脸，皱上眉头说:“求医生给治呀。"
吕萍说:“医生说了，你表兄这不好治，医院已经沒有不孕不育专科，这种专科在文革开始破四旧时已当成淫诲东西砍掉了，后来，我们又跑了周边几个县医院和开封陈南几个市医院，都沒有这种科了。钱都花在路费上了，病也沒有治上。"
吕萍说着，脸色很是沉重。李桂荣也发愁了，随口说道:“哪咋弄啊？"
吕萍说:“这些天，我们家就象没了日头一样，过日子就如同炒菜少盐无醋一般没滋没味，一个个阴沉着脸。"
“我姑他们还敢在你面前吊脸子？"李桂荣问。
吕萍说:“他们哪敢呢，这事又不怨我，还怕我嫌弃他儿子呢。给我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送笑脸，但一离开我脸就阴沉下来了。看到他们一个个难过的样子，我心里能会好受吗？"吕萍说着流起了眼泪。
李桂荣叹了一口气说:“这有什么办法呢，不象上街上买东西，想要了，花钱可以买回来。"
吕萍说:“那天晚上，你姑到我屋里，把我搂在她怀里，放声大哭，我看她哭的好伤心，就给她想了两个办法，她都说不中。"
李桂荣说:“都是啥办法？你给我说说，我要是觉得中了，我去劝劝她。"
吕萍说:“一个是收养别人家一个，一个是沾别人家一个，你姑说，我们家是地主，谁家愿意把孩子给俺。我说咱收养表妹你家的，或者沾你家的，你姑说那更不行，你们家人也缺，到现在还没有小子呢，你们俩口子愿意，你的公公婆婆也不会愿意。你们是贫农，就是孩子多，也不会往俺地主家送。"
李桂荣点头说:“你说这不错，生孩子不同别的事，想生就生了，想生什么就生什么。我们人本来就缺，生个十个八个也不会嫌多，也不会送给别人。可那你们怎么办呢？还能眼看着让绝户吗？"
吕萍说:“是呀表妹，这能有什么办法不让你姑家绝户呀？"
李桂荣沉思了一会说:“嫂子，如果是你有毛病你不能生是沒有办法了。关健是你能生，放着一块好好的肥地，不能下真种而荒废而绝收，真是太可惜了。要不这样嫂子，你去偷男人借种生，你这样漂亮，哪个男人会不愿意？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吕萍也很严肃的说:“你姑最后也是给我想的这点子，她还说，要儿不如亲生子，扇扇子不如自来的风。"
李桂荣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自己生的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心里亲，別人也不敢说什么。既然借了，找那个男人一定得出色，不但漂亮，还得聪明。我姑给你找着对象了吗？找着了给我说说，我给你参谋参谋。"
吕萍说:“你姑给我找的对象我其码得看上了吧，她给我找的我看不上我也不愿意借，绝户让他绝户去。你姑给我找的这个对象，我还真愿意，可是人家愿意吗？人家老婆要是知道了会愿意吗？"
李桂荣很有把握并参谋道:“刚才我说了，你长得这样漂亮，找那个男人要是不愿意，除非脑子里进了水。你们怕他老婆不愿意，不会不让她老婆知道吗？"
吕萍说:“那样我心里会不安，我和他老婆可是亲如姐妹呀，我怎么能瞞着他老婆和他偷情借种呀？"
李桂荣说:“为了俺姑家不绝户，就别顾虑那么多了。"
吕萍站起来，哭着走到李桂荣身旁，抱着他的脖子说:“我的好妹妹，你这样聪明，这时咋糊涂了。你姑是让我和新成表弟你的丈夫睡呀。虽然我喜欢过我表弟，我能背着你求他给我干那种事吗？我即使求了，他会同意吗？我也给你说过，我那时只为了向他求欢他还不愿意哩，现在是为了生孩子向他借种他可能会更不愿意，有几个男人愿意把自己的种借给别的女人，为人家传宗接代呀？况且，表弟又是那样一个正派的人。妹妹，你姑交给我的这个任务我怎样完成呀？"
如梦初醒的李桂荣一下子傻了眼，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向，连连说道:“不能，不能，不能，不能让新成借给你们种，你们绝户就绝户吧。"然后又生气的说:“我姑怎么会给你想这个点子呢？我姑怎么会让她儿媳妇给她的侄女女婿睡，借她侄女女婿的种呢？我姑她真是老糊涂了，你说这算啥事……"
吕萍停住哭说:“表妹，你别往下说了，你也别气了，要不我怎么会先给你说说呀，我就是怕对不住你，你不同意我绝不会偷借的。她柳家绝户让她绝户吧，反正责任不在我。"
吕萍说着又坐回到硬板上。
李桂荣一时也不再说什么。
停了一会儿，吕萍很平静的又说:“你姑之所以会想到这个点子，都缘于她在麦前十几天，到周胡集找孟先生又给我们算的卦……"
吕萍把孟先生是怎样算的，几天以后婆母又是怎样哭着求她，为了柳家后继有人，让她找林新成借种，她怎样不同意，婆母又是怎样劝的，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婆母说，她之所以让她找林新成而不让找别人，是因为林新成是她看好的孩子，才把侄女介绍给林新成，她把林新成当儿子看，把侄女当闺女看，说侄女两口子看在姑姑的情份上，可怜可怜她姑，也不会看着她姑家绝户断根绝苗，儿媳怀上林新成的孩子，就等于怀上了洪春的孩子。
吕萍最后说:“既然表妹不同意，我也不强求，我也不想落这个坏名声。表妹你和你姑和洪春还有血缘关系有亲情，我只是娶来的媳妇，沒有血缘关系。我要是怕老了无人养活，我可以和洪春离婚再嫁，难罢找一个丑的残疾的贫下中农子弟，只要能让怀孕生孩子就行。我知道我的命不好，从来也就沒有高想头。"
吕萍很平静的述说，倒让李桂荣的心松动了。一方面是吕萍的坦诚，另一方面是姑姑的良苦用心。她想起了姑姑的苦难经历。听六十多岁的老爹讲，爷爷奶奶死的早，姑姑是跟着爹爹长大的，姑姑随爹爹母亲去东乡逃过荒要过饭。后来，姑姑又随爹爹做小生意。因为姑姑长得好看，在周胡集做生意时，被柳好善的父亲看上了，随之托人提亲。柳好善父子在周围十几个村子中，名声很好，家庭虽不是太富，但比爹爹当时的家景还是强得大多了，也就应允了这门亲事。姑姑过惯了穷日子，嫁过柳家后，仍然是节衣缩食，省吃俭用，勤劳持家，使柳家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很受柳好善父子的赞同和喜爱。不称心的是，结婚十二年才生了个洪春哥，而且一辈子只生了洪春哥一人。不幸的是，日本占领中原后期，公婆先后去世，到了解放土改时，因人均地亩达到了当地划成地主的标准，和使用过两个长工，便划成了地主，成了低人一等的人，每次运动都少不了挨批斗。
李桂荣还想起了姑姑的很多好处，姑姑每次到娘家走亲戚，都会给她带上一些好吃的。她也经常到姑姑家住几天，当与表兄洪春发生了吵嘴或打架，姑姑总是护着她而吵骂或打表兄。姑姑把自己当闺女看。特别是姑姑把林新成这么一个好男人介绍给自己，自己更是对姑姑感激不尽。
现在，姑姑家有难了，不同一般的难，要面临断根绝苗了。姑姑低声下气的求儿媳吕萍，找林新成借种生孩子，可见，这是姑姑万般无耐沒有办法而想的办法了。姑姑为什么不让吕萍找别的男人而找她的侄女女婿，还是因为她觉得给侄女亲，给侄女女婿亲，侄女女婿让她儿媳妇生的孩子她们也从心里亲。说起来，仅仅为了怀上孕，那种东西能用多少呢？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呢？丈夫与自己作了多少次无用功？拋洒了多少优良的种籽？能给他们一次或两次，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的贵重。如果不借给他们，他们后继无人事小，吕萍真的觉得无望与表兄离婚了，表兄想再娶上老婆可是比登天还难了，一是地主成分，二是没有生育能力，再傻的女人也不会嫁，表兄再想不开了，唉，后果不敢想象，啥也别讲了，反正，种籽也沒有撒到外人田。
李桂荣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终于想通了，她从椅子站起来，向吕萍坐的硬板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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