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草芽,我妹妹就是豆芽。”你大姐见我在小巷中出现的时候,开口就叨叨。
她个头并不高,也不很漂亮,但长得青峰一样的秀气,像富裕人家调教出来的大小姐,一见人就笑,且发出水鸭“嘎嘎”响亮的声音,这一点尤其像你,笑起来从不抱嘴,全身松动,肉体如酥,敞敞亮亮、彻彻底底。


此时,你正脱掉瘦长的列宁装,让大姐在身体的淤青处涂抹黄葱葱的碘酒。看起来,似乎在胳膊和小腿上受伤最多,但身体很多地方并不想让陌生人看到,包括那颗正在抽泣的心。
“作孽啊作孽,”你大姐一边干活一边唏嘘不已:“这个短命种,怎么拷得那样没轻没重。”而你却笑得意气风发,没发生过任何事似的,只是我分明看到你的眼睛里噙满泪花,是身体痛还是心感动。自从大姐嫁到黄树坪之后,姐妹两还没这样近距离肉体接触过。
你姐夫的哥哥是当地有名的赤脚医生,在治疗跌打损伤方面喜欢用药粉支持。我记得他调制的药粉既可以吞服也可以面敷。你觉得自己身上还没有一处皮开肉绽,用药粉面敷是多此一举,那就选择吞咽吧。嘴巴苦总比全身贴着伤筋膏药强。毕竟是女孩子吧,即使身体受伤,大脑里出现的第一个念想就是脸面和手臂是否完好无损。
如果我这时候不来,赤脚医生恐怕还会坚持面敷法,我一来,你似乎松了一口气,身体也松垮下来,连忙找附近的竹椅坐了下来。赤脚医生毕竟也是社会风云场上锻造的人,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他本想提着灰色布袋药包离开,从“Z”字形最高那一横边的水沟边走进自己的家。
他家的后面就是一个狭长的天井,天井的西端就是你姐夫家的客厅。虽是亲兄弟,也是邻居,但已不是在同一个鼻头孔里出日。他跌打损伤方面医术高明,但他治不了自己严重的肛痔病。想到此,我禁不住轻声笑了起来,眼前又浮现出东厠里那一滩血迹,是他每次放大便必须“脱肛”,且发出“咿呀咿呀”痛苦声音后留下的。用他把血污的肛肠顶回去的手去摸你的小胳膊和小腿,我的内心也会无比难受的。因此,如果你坚持己见,我肯定百分之一百二十支持你。
你的姐姐似乎马上看懂了我的心思,说:“反正不是打在你身上,也不会痛在你的心上。但你知晓吗?她在桃花镇初中学校里与人吵架,多半是为了你。”
“吵架为了我?”我内心十分诧异。我还以为是你性格刚烈,主动回击人家呢,因为那个男同学是个“南霸天”,只要他看上哪一个女同学,哪一个女同学就不得不受她欺负,你长得漂亮,他自然垂涎三尺,也想得到你。
陈水河原创于2022年10月5日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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