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灵雀子
1、
“咚咚咚……咚咚……”
“嗡……嗡……”
丽从这一首欢愉的合奏中醒来，几乎每天早上，不知是楼上还是楼下发出如此合拍的声音。号称高档小区，隔音效果却如此差。
丽翻个身，另一侧的枕上没有他。他是早起出门了？还是根本就没回？就这么想了一秒，她重新就着楼上楼下的合奏睡了个回笼觉。
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这半年来，宇夜不归宿似乎成为了常态。吵过闹过，宇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丽其实清楚宇已经变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一阵电话铃音响起，把丽重新从晨梦中惊醒。
“还没起来呢？不记得我们几个今天有约了？”一接通，闺蜜虹就噼里啪啦的开始质问。
“今天几号？”
“5月25，你日子太好过了吧？几号都搞不清了。”
“好，马上起床，老地方见。”丽努力睁开眼，从床上撑起，还是忍不住看了看空着的枕头，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洗涑完毕，丽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陌生。这是一张极白皙的脸，以至于两颊的黄褐斑特别明显。眼睛很大，眼皮浮肿，瞳孔暗淡无神。
丽决定还是打扮一下，免得姐妹们碎碎念。打开首饰盒，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只水晶吊坠耳环上。她捏起耳环，凑近端详。这不是她的风格，是类似闺蜜虹的，她总喜欢带这种水晶吊坠耳环。她不知道怎么会把这个放进自己的首饰盒，这个是前两天在宇的副驾驶捡到的，因为孩子在车上，她没问耳环是谁的。
收拾打扮一番，丽满意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唇红齿白，黄褐斑被粉饰全无，这张脸还是有点看头的，只是感觉宇已经腻了她这张脸。每次丽穿新衣问他好看么？他头都不抬说好看。丽有次烫了头发，他甚至都没注意到。
丽换了件白体恤和阔腿牛仔裤出了门。刚从阴凉的地下车库到地面，白晃晃的阳光就肆意地从前挡风玻璃直射进来，刺得人眼都睁不开，丽明显感觉到一丝燥热，5月天，已经是夏，树和花都已经是浓墨重彩了。
丽记得上次姐妹们聚会还是2月，除了虹，大家都是拖家带口，像婚前一样聚会很难。见得最多的是虹，她总是闯到丽家里蹭饭。
丽不知道像虹那样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不结婚，虹总是毫不掩饰对宇的赞美，每次丽催她找对象，虹总是嬉笑着说要找就找宇这样的，帅气又多金。说的次数多了，丽觉得心里怪怪的。
虹没有车，有几次聊晚了，宇会主动送她。临出门，虹总是回头俏皮地对丽说，“借你老公用用，没意见吧？”丽总是装着满脸嫌弃地说，“喜欢就拿走！”
有一次，丽进厨房盛饭出来，看到宇和虹隔着餐桌聊得正欢，虹的眼里应该是有丝含情脉脉，因为宇是背对着的，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那一刻，丽恍惚觉得进错了家门，好像闯入别人家的是她，是她看着人家两口子在眉目传情。她和宇已经很久都没有聊天了，只有问答。“吃了么？”、“吃了！”、“回么？”、“晚点！”
当然，丽也只是随意想了想，她觉得是自己小心眼，虹就跟自己亲姐妹一样，谁也不会抢姐妹的老公。
2、
丽推开漫咖啡的玻璃门，熟悉的咖啡香扑鼻而来，音乐还是Keren Ann ，曲风清新、平缓而又淡定，是她喜欢这个咖啡厅的原因之一。
因为是上午，人不多，三个姐妹已经坐在老地方了，靠玻璃橱窗的位置，正聊得眉飞色舞。
雅今天穿件丝质白衬衣，留着其耳短发，她正低头浅笑着搅拌咖啡没有注意到丽进来。玲一如既往地穿得优雅，白底红色圆点连衣裙衬托得更加知性。虹虽然穿了件黑色连衣裙，却是里面最耀眼的。V型领口，开得恰到好处，低了显得轻浮，高点会显得过于保守。裙摆开叉到大腿的位置也是极其合适，漏半截白皙的大腿，不算低俗，却充满诱惑。
三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坐在那里太闪亮，不但吸引了咖啡厅里男人的目光，还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个别不怀好意的男人眼睛里像长出了手，把她们逐个抚摸了一遍。她们丝毫不在意那些眼睛，也许是习惯了。再说，她们都是极其幸福的女人，不是事业有成，就是家庭幸福，要么兼而有之。对外面的阿猫阿狗没有丝毫兴趣。
“嗨！我来迟了！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嗨皮呢？”丽走过去坐到了虹的对面。一眼就看到了虹耳朵上那对水晶吊坠耳环，跟她在宇的车里捡的一模一样。丽心里咯噔一下。
“你的耳环……很漂亮！”丽盯着那对耳环说。
“是吧，我特别喜欢的，不知道在哪里掉了一只，我又买一对。”虹把玩着水晶吊坠，丽的心跳慢了半拍，手在裤腿上捏紧拳头又松开。没有人注意到丽的情绪，因为她一直镇定地在笑，眼神却有点只有自己知道的飘忽。
“你喝什么？”虹问丽，丽没有反应。
“你喝什么？”玲轻轻推了下丽。
“啊。”丽收回茫然的眼神。
“问你喝什么呢？你想什么呢？才出来就想老公了。”玲揶揄道。
“都老夫老妻了，还想什么想，再说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老公呢。”丽说完这句，下意识地看了看虹，发现虹的眼睛虽然接收了丽的注视，但眼神却躲闪着。丽心里的怀疑进一步确定。
“我去给你点，还是卡布奇诺吧，你每次都喝这个的。”虹不等丽回答，就起身去了收银台。丽追着虹的背影，看她踩着高跟鞋扭动的屁股，她心里恨恨地低咒一句，“狐狸精！”
以前那些细节全被回忆起来，并一一证实。虹和宇坐在沙发上，脑袋几乎挤在一起玩王者荣耀。虹还曾当着她的面帮宇拍掉肩膀的灰……丽咬牙回忆着这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她心想，难怪最近虹很少来家里，估计是无颜面对自己吧。
“你的卡布奇洛！”虹把咖啡放到了丽的桌子前面。
“谢谢！”丽抬头盯着虹说，她感觉虹又一次避开了她的注视。
“现在的小三真多，有些女孩子只想不劳而获，捡人家现成的老公。”丽仍旧盯着虹的脸说，手却没有闲着，用力地搅动着勺子，勺子和杯壁碰撞出沉闷的叮叮声。
“大小姐，你这哪生出的恨意呀，咖啡都被你搅出来了。”雅轻声提醒着，丽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拿起纸巾擦拭溢出来的咖啡。
“是的，我朋友圈就有一个，长得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都十几年了，她知道那个男人不可能离婚娶她，还跟人家生了个女儿。”玲说。
“真不知道图什么？”雅说。丽心想，虹图的是什么呢？以虹的条件，找个比宇优秀的也很容易。
“图享受呀，那个女人没有上班，成天带着孩子满世界跑，男人每个月给两三万，还给她买了两套房，一辆奔驰车。”玲继续说道。
“你说有不图钱，只图人的么？”丽继续探寻虹的表情，虹肯定地点点头说，“也有因为爱情的，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是，她还倒贴钱给那个男人。”
“那不是犯贱么？什么狗屁爱情，抢别人的老公。”丽提高了音量说，她自己都能听出恨意来。
“也不一定没有爱情，有些是一开始不知道男人有家室呀。等到知道了，已经爱得不能自拔了呗。”玲说，丽心想，这句话要是虹说的，说不定她会忍不住把咖啡泼过去。
“所以呀，你们还是看好自己的老公，不要被人抢走了。”丽感觉虹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她咬了咬下唇没有发作。
“呃，你这有情况呀？这是什么？”丽顺着雅指的方向看去，原来虹左侧脖颈处有个草莓印子。
“什么、什么情况？”虹摸了摸脖子说，“你们想多了，这是昨晚被蚊子咬的，太痒了，我自己抓的，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哈哈……”她们笑着一团，丽也跟着假笑，其实心里已经波涛汹涌。
3、
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就更加唱得热闹。只不过丽今天完全不在状态，满脑子都是虹和宇的事，只想快点结束聚会，自己回去慢慢梳理细节，找证据。
临分开的时候，虹叫住丽问道，“你没什么事吧？感觉你今天很不对劲。”
“没事！”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冷漠地回答。
“没事就好！你家宇……他最近还好吧？”虹欲言又止地问道。丽注视着虹的眼睛，揣测着虹这么问的意图。是打探丽是否知情？还是炫耀她勾走了她的男人？
“很好！不劳你费心！”丽感觉自己装不下去了，假装姐妹觉得太恶心了。她摇起车窗，一脚油门走了。她想现在缺实质性的证据，等到抓到证据的那天，她一定会把虹撕个精光。
丽回到家，宇还没有回来。她甩掉高跟鞋，瘫在沙发上。脑海里跟放电影一般地浮现一个个片段，都是关于虹和宇的。丽抱在胸前的抱枕被她揉搓，勒紧成一团。嘴里反复咒骂着，“狗男女！”
手机这时候响起，是虹发来的信息。
“你出来下，到刚才的咖啡馆。不要叫她们，就我们两个。我有事想跟你说。”
丽抓起车钥匙就跑，一路上，她都在想听到真相的时候，她该怎么办？是当众手撕她，还是保持优雅，泼她一脸咖啡转身离开。不打她一顿，好像难解心头之恨。丽抓方向盘的手有点哆嗦，也顾不上限速标识，一脚油门踩到底，用愤怒把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突然，丽发现不远处有个行人正横穿马路，目测刹车踩死也减不下来的距离。她慌乱地把方向盘往右打死，接着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的声音和猛烈的撞击声，丽甚至都没来得及尖叫。她感觉车子在空中翻了个圈，再重重地甩在地上。
有那么一会，丽是清醒的。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从自己哪个部位流出来的血。也许全身都在流，包括心里。这个时候，她想到了父母和孩子。如果她死了，最伤心的应该是父母吧。孩子还小，不懂事，开始也许会找妈妈，过段时间就忘记了。
很奇怪，这一刻，她没有恨宇和虹。要是能活下来，她愿意把宇让给虹。一潭死水的婚姻，她其实早就不想要了，只是不甘心而已。与其让一个不知根底的人来当孩子的后妈，还不如是虹。丽想起虹的好来，她那么热情活泼，一定能让孩子更活泼。虹也能拴住宇的心，那宇就能多陪陪孩子了。
耳边传来救护车的声音，还有人围过来的影子，丽努力保持着清醒，有血腥味从嘴里弥散开，眼睛好像也在流血，眼皮越来越沉……
丽走了，在追悼会上，哭得最伤心的除了丽的父母，就是虹和宇。他们两个久久的跪坐在丽的棺材前面，捶胸顿足。
忽然，虹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抓着宇前胸的衣服摇晃着，“你这个混蛋，都是你害的！你陪她一起去死！”
“是我！都是我！我该死！”宇耷拉着脑袋，喃喃哭着，任虹摇晃着。
哀乐声盖过了他们的吵闹，玲和雅走过来扯开虹，虹抓着宇衣服的手扔没有松，把宇拽倒在地上，虹被扯开还不忘补上一脚。
“你这个混蛋，我应该早把你的事告诉丽的。是我害死了她！”虹瘫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什么事？”玲抽泣着问。
“那个混蛋在外面有人，被我撞到了他跟小三在酒店开房，就是他害死丽的。都怨我，我应该早点告诉丽的。”虹说着又起身扑向宇。这一次，玲和雅也一起扑了上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