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燕语诗心
名字,是一个人行走于世的第一张标签。古往今来,人们在这第一张标签里,寄托希望,放飞理想,憧憬未来,祈愿美好。
起名是一门学问。《左传•桓公六年》记载着春秋时代命名的五个原则:“名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这是鲁国大夫伸儒在回答桓公问名时提出来的。意思是或根据其出身特点,或从追慕祥瑞、托物喻志、褒扬德行、寄托父辈期望等几个方面比照取名,并且提出几个不:“不以国、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隐疾、不以畜牲、不以器币”来取名。可见,那个时候,我们的老祖宗就深谙起名之理。
名与字,在古人这里,并不是一回事。“字”往往是对“名”的进一步解释与补充,比如大家很熟悉的诸葛亮,字孔明。这个“孔明”就是对“亮”的补充。除了“名”与“字”,古人还多有“号”。这个“号”不像“名”与“字”那么端正讲究,所以它更随意一些,轻松一些。“号”是古人自由抒发志趣的一种途径。文学史上熠熠生辉的“居士”便是“号”的最直白表达。
名字,在古人这里,还有男女之别。古代女子地位不显,未出嫁的女子被叫做“待字闺中”。就是为人之妇,也多被冠以夫家姓氏,唤作“某某氏”。位列最前面的是夫家姓氏,紧随其后的是父之姓氏,至于名字,有意无意之间,就被模糊了,疏忽了,忽略不计了。没有一个可以叫得出口的名字的女人,她的社会地位,她的家庭地位,她的人生地位,都因为没有名字而低了一等,黯了几分。这样一想,那些在历史上有名有姓,能够名垂青史,光耀千古的女子,真的是叫人感佩深深。
名字,与时代相关。建国初期出生的人,名字里多有一个“国”字,“建国”“爱国”“兴国”,比比皆是。改革开放之后出生的人,名字里多一些舶来名,这些名字折射出一个时代的风气与影响。进入新世纪,名字更加多样化,含义也愈加丰富、多元。一些家长给孩子取名,从影视作品中获得灵感,或者直接将剧中人名拿来为己所用。
名字,也与父母受教育程度相关。识文断字的父母,会多花一点心思,努力“咬文嚼字”,左右推敲斟酌,力争给孩子取一个圆满的名字。读大学时,班上有一同学姓王名珏,据她自己讲,她的名字,是一家人姓氏的结晶。妈妈姓王,爸爸姓王,她也姓王。一个“珏”字可不就是三个“王”你挨着我,我挤着你,亲亲密密不分离吗?
很早以前,听来的一个故事。一个孤儿被四位好心人收养。在给孩子取名时,起初也着实犯了难。孩子应该和谁姓呢?争来争去,没有结果。后在高人指点下,给孩子取名“点点”,姓“点”,名也“点”。为何?且看这个“点”字,拆开来看,上半部分是“占”,下半部分是“灬”这不就是说占了四个么?看到这里,不得不为我们富有魅力的汉字点个大大的赞。世上,恐怕只有汉字,才有这样包容的美丽,智慧的深度。
文如其人,其实名也如其人。
母亲的姊妹众多,七个姐妹名字里都有一个“桂”字,看到这个字,总会不由地想起“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江南。看到这个字,总会在心底暗暗琢磨一番,我那几乎目不识丁的姥姥姥爷,是怎么想起用这样一个美好的字作为女儿们的名字的?是不是,他们也知道,桂花虽然只如米粒般大小,但当属于它的季节到来之后,它就会不顾一切地芬芳,芬芳。是不是,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女儿们,像桂花那样,努力绽放,用心芬芳?
在民间,也有这样的说法,男人取女人名字,主富贵。当年在省城读大学时,有一科任老师叫作“瑞春”,大家都以为是一打扮精致的女子,会踩着高跟鞋,穿着迷人的裙装,如仙女一般,翩翩而来。却不曾想,进入视野的竟然是一五大三粗,皮肤暗淡,头发拃长的男人。也许是他觉察到了我们表情里的惊讶与隐隐的失落,便自嘲式地开场做自我介绍:“很多人都以为我是个女的,因为我的名字。而现在,当你们发现我是个男人的时候,也不必过分伤心,因为取女人名字的男人,命里大富大贵。你们跟着我,也会大富大贵……”
“70”后,“80”后的名字,大多都是土得掉渣的那种。什么“燕”“霞”“红”“仙”,什么“丽”“娟”“美”“凤”,一出口,就仿佛已经置身于广袤天地,乡间草野,寻常巷陌。
而今,起名社遍地开花。由起名社起的名字,如出一辙,并无新意。翻开花名册,一个一个看下去,隔三一个“轩”,差五一个“柯”,林林总总,不计其数。
名字,是一个符号,它让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坐标点。以本人浅薄的生活阅历来看,至今听到的最有韵味的名字只有两个:一个叫作“文竹”,是同事女儿的名字。一个叫作“胜寒”,是朋友儿子的名字。这两个名字,一出口,就有浓浓的文化味道,扑面而来。拥有这样阳春白雪名字的孩子,他的世界,也是一片月色下的积水空明,澄澈通透。
我的孩子出生之前,孩子爸爸说,将来给孩子取名,遵守“三易”原则:一是容易读,二是容易写,三是容易记。我家先生姓高,后来孩子取名泽远,意为“站得高则望得远”。
每个名字,都承载着家人殷殷的期望,每个名字,都寄托着家人沉沉的祝愿,每个名字,都闪烁着最灼灼的光华,每个名字,都弥散着最动人的芬芳。
小小名字,韵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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