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纪念我国近代著名翻译家林琴南先生
周天度先生在《蔡元培传》中写道:“蔡元培对林纾利用小说进行人身攻击的卑劣行径,表示了极大的鄙视……经蔡元培义正词严的指责,林纾无话可以反驳,3月下旬再次复书,声称‘公遇难不变其操,弟亦至死必申其张,彼叛圣逆伦者容之,即是梗治而蠹化。’他还表示要‘拼我残年,极力卫道,必使反舌无声,契狗不吠,然后而已。’一副封建老顽固的嘴脸暴露无遗。”
周天度先生以为林纾是封建老顽固,且冠以“嘴脸”二字,本人不敢苟同。难道一个人极力卫道就是老顽固?在和新青年的论战中,林纾只不过是用词不妥而已,但是,新青年们对于林纾亦是如此,陈独秀先生不就蔑称林纾为冒充的古文家吗?
对此,侯墨菊先生在《作为个人的林纾》(文论报534期)中作的分析较为客观。且摘录于此:
“平心而论,新文化阵营说古文是‘选学妖孽,桐城谬种’不也近乎谩骂么?林纾嘲笑白话是‘引车买浆之流所操之语’、‘不值一哂’,可胡适等说‘文言是死文字’、‘古文是死文学’,在深爱着左(左思明)司(司马迁)班(班固)韩(韩愈),将古文奉若圭臬的林纾看来,这种评价无异于野蛮。如果抛开文化新旧的分野,林纾和他的辩论对手在用词浮躁上是相同的。然而,后来的文学史家们在叙述这段争论时往往将它过分理性化,并加入了过多的道德评价,历史事件原本具有的偶然性和非理性被梳理成正反力量阵线分明、真理永远胜利的正剧——历史的叙述者往往是势力的,他们纷纷站在胜利者的一边,败者就只合是‘寇’了。历史对林纾有些不公,在史家的笔下,他成了小丑。与新文化的交锋不仅令林纾自讨其辱,而且他不识时务的历史姿态竟成为他作为文学家历史终结点的‘永恒姿态’。”
我想,对于林纾们和陈独秀们的纷争,应作如是观。那么,林纾的言论到底有没有道理呢?不妨再听其言。
“孔子为圣之时,时乎井田封建,则孔子必能使井田封建一无流弊。时乎潜艇飞机,则孔子必能使潜艇飞机不妄杀人。所以名为时中之圣。时者,与时不悖也。”“若云死文字有碍生学术,则科学不用古文,古文亦无碍科学。英之迭更,累斥希腊、罗马之文为死物,而至今仍存者,迭更虽躬负盛名,因不能用私心以蔑古,矧吾国人尚有何人如迭更者耶?”(迭更,即狄更斯,笔者注)
我想,林纾这些话,以现在人公正的眼光看,是不无道理的。当然,这并不是说提倡白话没有道理,反对孔子也没有道理——这本是一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论题,只是历史是一维的,只能选择其一,我们选择了白话文的道路。但是,不能因此就说另一条道路是错误的,更不能说他就是老顽固。
其实,作为个人的林纾是颇令人佩服的。1919年2、3月份,林纾的学生张厚载将林纾写的《荆生》、《妖梦》拿到上海《新申报》上发表,后,张又在《神州日报》上造谣,曰“北京大学文科学长近有辞职之说”云云。张触犯众怒,被北大开除了学籍。于是林纾写信给各报馆,公开承认自己骂人的错误。想想看,年近七旬的林纾(时年68岁),还能如此敢作敢当,岂是现在那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叫兽砖家们所能比拟的?
林纾又在《爱国二童子传》中说:“谨稽首顿首,望海内青年之学生,怜我老朽,哀而听之。畏庐者,狂人也。生平倔强,不屈人下,尤不甘屈诸虎视眈眈诸强邻之下。沉湘之举,吾又惜命不为。然则,畏庐其长生不死乎?曰:非也,死固有时。吾但留一日之命,即一日流血,以告天下之学生。请诒实业以自振。更能不死者,即强支此不死期内,多译有益书,以代弹词,为劝喻之助。”亦可见其爱国之心也。
然而,历史之发展总以某些人的牺牲为代价的。林纾终于只能“老来卖画长安市,笑骂由他我自聋”了。不亦悲乎。
是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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