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人间词话删稿
四二 欧阳修与柳永
《蝶恋花》“独倚危楼”一阕，见《六一词》，亦见《乐章集》。余谓：屯田轻薄子，只能道“嬭嬭兰心蕙性”耳。
译文
《蝶恋花》（“独倚危楼风细细”）这首词，载欧阳修《六一词》，也载柳永《乐章集》。我认为：柳永（屯田）是一名轻薄浪子，只能够唱出“但愿姐姐的心性像兰蕙一样”这类歌词（而道不出那样的言语）。
笔记
王国维先生在这里，评论了柳永。说如果柳永（屯田）是一名轻薄浪子，我认为是只能够唱出“但愿姐姐的心性像兰蕙一样”这类歌词；而道不出如下的言语。
柳永《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云：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阑 通 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玉女摇仙佩》（佳人）云：“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嬭嬭、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附注
（1）原稿于文后尚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等语固非欧公不能道也。”
（2）《蝶恋花》（“独倚危楼”）：详本编二六则附注。
（3）屯田：柳永（987—1053），原名三变，字耆卿，福建崇安（一作乐安）人。北宋词人。因排行第七，故也称为柳七。官至屯田员外郎，世称柳屯田。所传《乐章集》有汲古阁《宋六十名家词》本及《彊村丛书》本。
（4）嬭嬭兰心蕙性：柳永《玉女摇仙佩》（佳人）云：“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嬭嬭、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据《全宋词》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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