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家老房子的故事
【文·艾冰台】
说起这老房子，当年老孙头也是付出了很多心血。孙家在这个荷花村是一个大家族，但老孙头这一支祖上属于偏房，那些大房家的都有庭院，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可老孙头这一支，远离大家族聚集地，在村子的最西面独自发展，往上追溯五代人都是一脉单传，人丁不旺。给老孙头留下来的就是那么几开间的老房子，这也是老孙头父亲一辈打拼出来的。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这几开间的老房子已经屋漏不止，随着老孙头自己娶媳妇生儿育女，老房子显得有点局促，无奈何只能硬着头皮把老房子推倒，造新的。在那个年代，一年收入都不到几十元的年代，虽然听起来造房子不贵，只要一两千元就可以，要攒这么多钱需要多少年？
生产队的集体劳动你不能耽误，否则到了年底连收入都没有，没准就是透资户，不仅没钱，还要还生产队的钱。好在老孙头，那时应该是叫小孙，或者叫大名，孙明章。脑子比较活络，开展各种副业经济，提高家庭收入。这一下可苦了家里老婆和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放学回家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孙禵和孙婷可不行，尤其是孙禵，每天放学回家，不论刮风下雨，割草任务雷打不动。孙婷，毕竟是丫头，老孙头毕竟是宠爱女儿的，有时孙婷一撒娇也就算完事。作为儿子的孙禵可不行，老孙头一贯的教育理念是“女儿要富养，儿子要穷养”。有时孙禵和小伙伴们玩得尽兴忘了时间，回到家天都黑了。等着他的除了老孙头的恶语相向，有时还会棍棒交加，然后还得背着口袋顶着月光去完成他一天的“必修课”。这或许是孙禵童年时代的痛苦记忆，也是即使自己已经成年当了父亲还对老孙头有一种惧怕的根源。
老孙头的副业确实搞的不错，养猪、养兔子、中草药种植……这些副业的收入远远比集体劳动收入要高很多。五六年过去后，造房子需要的钱攒得也差不多。在1982年十月份，选一个黄道吉日，把祖上留下的老屋推倒了，开始建造属于老孙头自己的房子。老孙头也属于半个文化人，经历过很多世面，在他心里还有着傲气。既然要造房子，就要造村里最好的，最起码在他造的时候是最好最高的。他也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在那个年代村里第一家三层楼房，老孙头家的楼房是村里的居高点。
上梁的那一天，天下着毛毛雨，鞭炮齐鸣，平日里节俭惯了的老孙头和他媳妇站在那山墙脚手架上，往下洒糕点和硬币，脸上闪着红光。雨水淋湿了头发也不管不顾，在他心中似乎他才是他们老孙家的族长，他才是最棒的。当年孙禵才十岁，顺着楼梯一口气爬到三层，往下看还有点头晕，平日里就在屋后的小河，如今却感觉离得很远，这么高的房子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站在那里。老孙头和儿子讲过，以后他的房间就在三楼东面一间，他妹妹是西面那一间。长子居东，是不是有什么含义？孙禵当时还不明白，老孙头脸上似乎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当年造房子的速度还真快，虽然遇到了雨天，但这三层楼的房子也在一周内结束，包括外墙的粉刷等。至于内部装饰，农村也不讲究，水泥地坪，墙面刷白就可以，但这个时间却又花了好几天。当时老孙头还独出心裁，楼房有专门的楼梯间和卫生间，为以后安装抽水马桶留下空间，这在当时也是荷花村的一个新创举，后来很多人家的房子还都是按照老孙头这个设计建造了房子。只是时代发展太快了，或者说他的一双儿女太有出息了，没想到等孩子长大了工作了，家里本来热热闹闹的房子却显得有点空旷，只剩下四个老人住在这大房子里了。
随着岁月流逝，一眨眼四十年过去了，偌大的房子如今只剩下老孙头一个人。曾经是村里的居高点，如今却不再突出，反而有一种破败的给人以陈年往事的感觉。三楼的屋顶早就开始漏雨，靠东墙的墙壁渗水严重，墙壁上也开始出现斑驳裂纹。按照荷花村村长汪永明的说法，老孙头家的房子属于危房了，里面住人有点不安全。
可现在要修建房子，这个造价要多少呢？再说，老孙头也已经一把年纪了，还必要再折腾一回吗？不仅仅孙禵在犹豫，老孙头何尝不犹豫？这老房子里有多少的回忆在里面啊？
2022.7.17
沪上 北风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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