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看着皇甫柏叡的满头大汗,程飞说不担心是假的。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皇甫柏叡刚刚经历过又一波的疼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扭曲了,“你吩咐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从皇甫柏熙那里找到解药!”
“大哥,收到消息,有个自称是冷面毒医的人在分堂,下面的人说那人点名道姓地要见你。”高协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看到也在房中的程飞,颇为后知后觉:
“二哥?你们有事?”
“现在没事了,”程飞掩住状态不太好的皇甫柏叡,“你刚刚说什么?”
“哦,就是下面的人来报,说有人要见大哥,说是能救命的。话说大哥你受伤了吗?”高协是四个人中相对没什么城府的,对程飞的话也没什么的怀疑。
前一次暗月堂的分堂收到皇甫柏叡的消息时半信半疑的将信传回了总部,结果真的找到了暗月,这次又收到关于堂主消息的事,他们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迅速地通过特殊渠道将消息传了回来。
救命?
是指他身上的毒?
那个名满天下却消失多年的毒医,居然自己找了过来?
但现在还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反而——
皇甫柏叡出声,“高协,你去查查,究竟是为什么最近会有那么多人找到了我们暗月堂。我的事怎么会传了出去!”
知道暗月堂并不稀奇,知道通过分堂找到暗月也不足为怪,奇怪的是:出事的人是大轩国太子,可来的人找的却都是暗月堂堂主。
程飞和高协同样担心暗月堂又出了奸细。面对暗月的吩咐高协不敢疏忽,连连点头称是,立刻退出去找人调查事情始末了。
“只是大哥,这冷面毒医……”程飞欲言又止。
“他既然说是来救命的,那想必是已经对我的情况有所了解,且不说来人身份的真假,为了什么而来为什么会来,我都要去会会他。但你这边也要加紧时间寻找解药,毒医虽然名声在外,但难免有意外,若能找到解药更是万无一失。”皇甫柏叡眸色深深,不管那人是为什么来的,能不能解了他身上这古怪的毒,但见了对自己来说总是利大于弊,所以他自是要去会会。
如果来人真的是毒医,可以解了自己身上的毒,那自然是最好。如果是假的,他也可以探探那人的口风,说不定可以知道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情。
皇甫柏叡连夜离开了暗月堂总部。
“阁下就是毒医?”皇甫柏叡赶到分堂已是一天之后,他没有休息,直接前往安排给秦烈园子找人。
秦烈打量着风尘仆仆的皇甫柏叡,在考虑他究竟是有什么魅力值得穆清裳为了他可以选择去放弃穆家。
哪怕中了失功散和他的蜕心碎,皇甫柏熙仍脚步轻盈,虽然虚弱却不显狼狈,可见内功不差,可以打八分。
身形高大,容貌俊朗,可以给八分。
小小年纪就建立起了这暗月堂,看来能力也不俗,可以给九分。
“若不是我还能是谁?”
狂傲的语气由秦烈的嘴里说出来并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皇甫柏叡挑了挑眉,他看出来人的功力似乎比自己高出一筹,对他的身份的怀疑淡了几分。
虽然毒医的年纪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有这样的武功的人,又怎么会甘愿冒用别人的名义?
“据我所知,毒医已经隐世多年,且与本堂主素无瓜葛,阁下此次主动来找本堂主,说要救本堂主的命,”皇甫柏叡道,“本堂主又如何能确认阁下的身份,判断阁下是否是真心地为我医治?”
“隐世,又不是死了,我怎么不能出来?”秦烈看着面前一脸陌生的皇甫柏叡,“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任何的瓜葛?”
皇甫柏叡挑了挑眉。
“我这一趟来呢,是受人之托来的,而且,我猜,你应该对这个东西很熟悉。”秦烈说着,在桌子上放了一枚玉牌。
玉牌红黄相间,晶莹剔透,正面雕刻着的是两条栩栩如生的腾龙,龙的周身祥云缭绕,反面则还雕刻了一个大字“御”,细细一看,两边还分别刻着两行小小的字:龙啸深谷,威震山河。
——这分明是皇家所赐之物,若所料不错,见此玉牌,如见帝王。
“这是我父皇给你的?”
秦烈爽朗一笑,“这有什么要紧吗?难道你还怀疑是我偷来的不成?”
皇甫柏叡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但心里对秦烈的防备已经开始淡化。
“还有一个问题。”
“说。”
“你是受谁所托?”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对这个问题,我想我无可奉告。”
皇甫柏叡并不放弃,“她姓穆?”
秦烈大笑,“慕?非也非也。”
“……”皇甫柏叡审视的目光没有离开秦烈的脸上,“若是阁下连那个人的名字都说不出来,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吗?”秦烈微微一笑,“你要的无非就是一个我出手的理由,但你就没想过,也许这块玉牌就是理由?”
“……”皇甫柏叡心里的疑团并没有淡去,反而更加浓厚了。
“话说回正事,你的毒呢,是我制的,我很清楚它的霸道,你确定你要先花上几天几夜的时间听我讲一段旧事?”
“本堂主不介意你长话短说。”
“你母亲的妹妹,是我的妻子。”
“……”
皇甫柏叡不可置否,他已经相信对方毒医的身份,但对他的话半信半疑,“据我所知,冷家与冷面毒医并没有过接触。”
当初盛极一时的冷家,家主冷程过世,其女冷沧眉进宫,冷沧若失踪,冷家下人早已被遣散,他的话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证实是真是假。
“这些事,齐雯知道。”秦烈挑眉。
“穆家夫人吗?”皇甫柏叡笑,“你可以去将军府找她。”
而现在双方这个拔箭弩张的样子,根本不可能让她来作证。
秦烈无语。
皇甫柏叡饮了口茶,“不过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作为一个隐世多年的毒医,对方根本没必要为了他这样一个不值一提且又毫无关系的后辈跑一趟,“说吧,毒医情愿来这一趟,是对我身上的毒已经有所对策了?”
“你中的毒都是我配出来的,想解毒很容易。只是看你想得到什么效果。”
皇甫柏叡惊讶,什么时候,解毒还分效果?
“逆神上有两种药,其一是失功散,另外一种则是名为蜕心碎的东西。蜕心碎和失功散都有直接的解毒丸,只是因为你身上有着两种毒,蜕心碎的毒性和失功散的相互冲击。如果直接服用失功散的解毒丸,你的内力无法压制,就会刺激到你体内的蜕心碎,两者冲击恐怕你会直接没了半条命,”确实没有多少人知道失功散真正的威力,秦烈只能一一解释,“至于蜕心碎,倒是可以直接服用解毒丸,只是若是那样,失功散的药力可能会直接吞噬了你身上至少一半的功力。”
“……”单解一种毒,另外一种毒会反噬,这叫可以直接服用解毒丸?皇甫柏叡满脸黑线。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那里会有足够的药。”
穆清裳在收到皇甫柏叡要来幽冥谷的消息时就手忙脚乱的打算离开,她现在还不能让皇甫柏叡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小裳,一定要离开吗?”
“舅母,谢谢你告诉我以前的事,我如今也更放心将皇甫柏叡交给你们了。但是这个时候我真的不能出现在他面前。”穆清裳没有一丝犹豫,她拖着还未恢复元气的身体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不想让皇甫柏叡察觉到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穆清裳着急的神情不含一丝做作,冷沧若看着她忙里忙外,眼神里飘过一抹深色:“你不觉得这是你解开和小叡恩怨的好时机吗?”
穆清裳一顿,她自嘲一笑,她知道啊,可是她能怎么办?且不说皇甫柏叡会不会信她,就算是他真的相信她,穆府也没办法摆脱叛臣的罪名。
“舅母,有些事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而且舅舅提前将消息传回来的意思你也应该知晓,我必须离开的!我请你替我好好照顾一笑,不要告诉殿下我的存在。”
秦烈敢这么做,他自然有办法瞒住一笑出现在幽冥谷的真相,她并不担心谈一笑的影响。
冷沧若没有再反对,虽然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追求心中所爱更重要,但秦烈的意思她明白,所以她更不会阻止穆清裳。
“保重!”
冷沧若看着穆清裳,只能说出这么两个字。
穆清裳离开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秦烈带着皇甫柏叡出现了。出现之时他们没有多做停留,与冷沧若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进入了秦烈的药房,开始研究解毒之法。
“烈哥哥,为什么不让他们见面?”秦烈第一次为皇甫柏叡清毒结束,冷沧若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秦烈很重视冷沧眉,这是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的真相,他不可能会伤害冷沧眉的孩子,可他为什么不让二人就此机会冰释前嫌?
她们活了这么多年,穆清裳跟他们二人说起过去的时候,那字句里隐含的感情她们如何看不出?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往往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将一切扩大化看待。皇甫柏叡以为穆清裳背叛了自己,没有任何理智可言,若穆清裳没能亲自解开这个结,皇甫柏叡只会将自己陷入一个死漩涡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穆清裳离开了,对他们的未来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时机未到。”秦烈揽过小女人,将头抵在了她的脑袋上,“皇甫柏叡应该成为权倾天下的君王,现在还不是时候。”
冷沧眉的儿子,怎可以蒙尘而无作为?这偌大的天下,还是需要皇甫柏叡去平定。
冷沧若似懂非懂。
暗月堂。
“大哥刚来,怎么又走了?”杨钟眉头紧皱,他烦躁的将手下端上的茶推到一旁,“二哥,你是最后一个和大哥在一起的,他离开前与你说过什么?”
程飞知道,皇甫柏叡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中毒的消息,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他还不能对几人说话。
此时,高协脸色极其难看的从外面进来,怒气冲冲的对着程飞道,“二哥,有人找你!”
“谁啊?”程飞不想开口,身旁的杨钟直接代替他问道。
穆清裳缓缓的从身形高大的高协身后走出:“是我。”
“你来干嘛?”杨钟还不知道皇甫柏叡中毒的事,他对穆家虽然存有敌意,但穆清裳毕竟与自己也有着十几年的情分,所以他暂时对穆清裳的出现不是很敌对,只是没好气的翻着白眼,“你们姓穆的背叛了大哥,你现在居然还敢出现在暗月堂。”
穆清裳的眸子闪了闪,“穆家确实犯了错,但如今我不是来赎罪了吗?只要你们答应我,事成之后放了我家人,我可以帮助你们除掉皇甫柏熙。”
程飞的眸中划过一抹痛楚,他的手不知不觉地就握紧了起来:“小裳,如今大哥已经回来了,你还能有什么筹码跟我们交换穆家的安危?”
“他回来了,可他现在不是又离开了吗?程飞,你真的不好奇殿下为什么这么急忙地离开?”
程飞突然猛地咳出了声。
虽然他不知道皇甫柏叡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但好歹他强调过不能泄露,要是穆清裳这么抖了出来,恐怕无论出了任何变故,皇甫柏叡都饶不了他和穆清裳。
程飞咬牙,“小裳,话不能乱说!”
“殿下出了点意外。”穆清裳知道皇甫柏叡回了暗月堂,但她并不知道皇甫柏叡想将此事隐瞒起来,况且她的计划必须让程飞配合,所以只能将皇甫柏叡的事公开来谈,“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功力,你们确定没有我的帮助,他可以反败为胜,将皇甫柏熙拉下来?”
“……”包括程飞在内的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皇甫柏熙已经登基,兵符已经回到我父亲手里,如果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牵制穆家不参与皇室的夺位之争!”穆清裳没敢正眼看这三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她微垂着眸低声道。
杨钟反应过来,他看着穆清裳逃避的眼神道,“为什么大哥会中毒?你说,大哥功力散尽,那他就是中了失功散,失功散是内服才能发挥作用不是吗?”
皇甫柏叡在饮食上极为小心,不可能会让外人有机可乘。而事实上,能让他中毒的人不多,嫌疑最大的无非是眼前这个姓穆的女人——穆清裳。
穆清裳不敢回答,但看着她的反应,几人都得出了答案。杨钟一冲动,一手抓起随身携带的匕首,转瞬之间就将它架在了穆清裳的脖子上,即刻见血,“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杨钟!”程飞紧张地站了起来,“快放开她!”
“这不重要,我只要知道,如果我能帮你们,你们能不能放过穆家?”无视身上传来的痛楚,穆清裳再一次确认。
“你已经背叛大哥一次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不会背叛第二次?”一直没有说话的高协突然问道。
“……”穆清裳沉默许久,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取信于他们。
杨钟冷笑,手下愈发的用力,穆清裳脖子上传来的痛楚唤醒了她的神智。
“穆家为大轩国出生入死几百年,大轩国如今的强盛离不开我穆家的努力,穆家的忠心天地可签,绝不能因为一个错误就抹杀了我们多年的血汗!”
“穆家能存在几百年确实有穆家的功劳,你爹曾是有功之臣,但他偏偏不珍惜,要去当一个反贼,怨不得别人!”杨钟半分不让。比起小时的玩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大哥。
穆清裳无言以对,皇甫柏叡因为她中了毒,穆廉又背叛了先皇,如今他们对她产生怀疑理所当然。
“看在你没有将暗月堂的底牌透露给皇甫柏熙的份上,我今天放了你!但你从今往后要是敢透露出半句,别怪我出动整个杀手组织的人也要杀了你!”杨钟现在看向穆清裳的眼神如同要吃了她一般,满满的都是警告。
程飞的心一直高高的提着,他害怕杨钟一怒之下真的会的杀了穆清裳:“杨钟,你先放开她!”
杨钟头也没回:“二哥,她若是答应我,我自然会放开她!”
穆清裳冷冷地笑了,她知道,以皇甫柏叡如今对自己的厌恶程度不会对穆家留情,如果今天走出了这扇门,穆府将再无活路!
如同真正的下了决心,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回想着穆府里的点点滴滴,回想着自己和皇甫柏叡年少时的快乐回忆,趁着杨钟一个不留神,她一个反手将他的匕首夺过握在手心,毫不犹豫的削掉了自己的小指!
众人先是做出了防备的姿势,等看清穆清裳的动作,皆是倒抽了一口气,不可思议的看着穆清裳,如同看到了一个疯子!
小指掉落在地,小手鲜血淋淋。穆清裳没有点穴止住自己飞溅的血,不敢看掉落在地的小指,咬了咬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如果你们能从皇甫柏叡的手上保住我的家人,我不仅不会将暗月堂的事告诉任何人,我还会拖住我父亲,不会让他阻止或妨碍到殿下!有违此言,我会不得好死!”
一个时辰后。穆清裳茫然地走在大街上,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们都在逼她!
自嘲地看着方才程飞从惊吓中回过神,慌忙帮她止了血的手,穆清裳的泪落了下来,要不是穆家还需要她,要不是谈一笑还在等她,她切的恐怕不会只是一只小指了!
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下,穆清裳凭着最后一丝意愿走到了穆府门口,守门的士兵看到狼狈不堪的她,不敢置信:“大小姐?”
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穆清裳连士兵的话都没能听清,她气若游丝:“告诉父亲,我回来了!”
守门的人看到她虚弱的样子,顾不上男女有别,赶紧上前搀扶:“大小姐,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穆清裳就因元气尚未恢复而且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守门人手忙脚乱,忽然看到穆清裳染血的右手,吓得脸色煞白:“木安,你去禀告将军,告诉他大小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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