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过巷子,也住过农宅。
当我急切地想离开巷子里的喧嚣,欲到大而宽阔农宅小住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憧憬着农家的安静,静得能听见小河流水的哗哗声,早起的鸟鸣声,风儿刮起树叶,树枝碰撞的咔咔声,还有轰鸣的雷声和雨点拍打着窗户的噼啪声。
这些声音仿佛组合成大自然的田园交响曲:
晨起是序曲,往往是鸟儿的清脆叫声惊醒了我们:该起床了,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随着太阳慢慢从地平线上升起,整个屋子浴满了金色的阳光。当第一屡阳光攀上阳台的桌面时,差不多早晨8点了,全家吃早饭的时间了;
当我忙完了清洁,要准备午餐的时候,田园交响乐到了华彩阶段:
此时望向窗外,步道旁的小河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碧波粼粼,光影随着翻滚的波浪欢快地上下起伏着,跳跃着,好像是在和我打招呼:快来呀!看我跳舞!一眼望去,金色的阳光肆意喷洒在河面,好像一块闪耀的绒面缎子,随着风儿吹起的水流哗哗地,欢快地,呈波浪状起伏着,滚滚向前。
拿起石子像河中扔去,一声脆响,带起一窜漂亮的翅膀,呼啦啦飞入一片霞光中。
小河旁的楼房里,伸出了一杆杆衣服和被褥,缤纷,质朴,随着一阵柔风刮起,噗噗地吹打着高高飞起,又落归原位。阳光也匆匆在衣角留下了吻痕,一路向前。
河边洼地里青蛙呱呱叫着,松鼠乘着周边没有人影,爬高窜低,松动筋骨,鱼儿也开始咻、咻地跃出水面,又忽然潜入水中,河边的杨柳也不甘寂寞,伸长了柳枝探下河去,与河边的螺,蟹嬉戏,发出噗噗的响声,感受着清澈的水质和自然的光景。
风吹,鱼跃,蛙鸣,水流,动物的欢跃与河水的奔腾,连袅袅匍匐于河上的水汽,也融入交响乐中沉稳的低声部。
这些声响,像极了交响乐中的华彩乐段,忽而低沉,忽而奔放,忽而独奏,忽而齐鸣,忽而管弦,忽而键盘,高低错落,抑扬顿挫,将农宅的田园光景演绎得如痴如醉,令人神往。
这是一幅美丽的光影合奏!也是绝妙的大自然的交响神曲!
此时无声胜有声!
农宅安静,不乏自然中流出的各种音响,它集风,雨,河,树,花和各类生物,生成了美丽的田园交响乐,让你醉梦其中,置身仙境,融于于一棵树,一朵花,一滴雾水中,久久忘返。
美好的农宅,爱你静谧而雄浑的奏鸣!
当我住在有着百年历史的江南巷子里时,记忆中,从早到晚,窗外都能听见充满生活气息的喧嚣。
早上5点,天还蒙蒙亮,送奶的老伯便登着黄鱼车,闪着微弱的车灯,开始进巷穿弄送牛奶了。只听见清脆的奶瓶的碰撞声和一串钥匙分别开启奶箱的碰击声,不一会儿,随着车上灯光的再度点亮,和空奶箱哐哐调整到底层的闷响,动作利索的老伯已经踏上相邻弄堂的送奶征程了。
不一会儿,车粪工老王上班了。只听见弄口处阴窨倒口的水泥盖板被小心掀起,紧接着一根粗管子伸进了出粪口,伴随着轰隆隆马达一转,突突突地就往外输送了。只几分钟,马达声关停消失了,随着清水冲地和扫地的声音,那辆带马达的三轮车突、突、突地走远了。
7点多一点,早饭时间到,冰糖赤豆糯米粥上场了。吴阿婆在这几条巷子里做了十几年生意。每到早上6点半左右,她就会挑着个担子,一前一后放着两缸粥品,一缸是赤豆糯米的,另一缸是红枣莲心的。吴阿婆操着软糯的吴侬软语,边走边轻轻吆喝:“冰糖--糯米--赤豆粥,香又香来--糯又糯,三分一碗--吃到饱,碗底--也要舔清爽”!
冰糖,糯米,红豆,红枣在那时可是稀缺物品,一般除了在阿婆的粥里能吃到外,家里平时是见不到的。
此时,弄堂里就会又许多小孩跟着大人出来,只见大人们人手拿着一个白瓷碗,都来端一碗回家让孩子解馋当早饭。
8点左右和晚上4点多开始,学生和上班族热闹了:
“妈妈,不早了!我去学校了”。
“今晚加班,可能要晚点到家”。
“爷爷,我放学回来了”。
“今天带了点猪头肉回来下酒”。
我也在日复一日的熟悉的声声告别中和每天回家的报道声中,完成了求学之路,正式成为了一名在岗人员。
接着,各家开始安静一会,10点左右,弄堂里响起了劈材声,主妇们开始生炉子,做饭。
那时,家家户户都用煤饼炉子,为节约开支,都是晚上灭了,第二天重新生火。
此时,洗菜,切菜,炒菜声,锅碗碰击声不绝于耳,开始了一天的锅碗瓢盆交响曲。
伴随着阵阵香气飘进各家的窗户。
那个年代,物质匮乏,平时最大的荤菜就是炒肉丝,(一碗肉丝可以用几天)干煸小鱼。
不一会的功夫,咸菜炒肉丝,红烧杂鱼,清炒茭白,刀豆土豆条等葱蒜爆锅的香气悄悄地潜入各家,午饭时间到了。
江南的天气有时就像是个顽皮的小孩,上午还是个大晴天,午后就飘来朵朵乌云,随着隆隆的雷声,雨点子说到就到。
邻居婆婆们扯着嗓子向楼上居民喊着:“下雨啦,收衣服啦”!
听见的赶紧回应,收衣服,而没有应声的人家,注定是白天没有人的。
婆婆们像打仗似的,左手拿着竹叉子,(丫杈头)右手怀抱着一大堆收下的衣服,一根根竹竿接着收。
等到了全部收好再在回来收自家晾晒的衣服,已是一件件前胸贴后背地耷拉着,全部湿透了。
婆婆们说,帮着邻居做事,就要到位。等打湿了再收,等于不收。自家衣服淋湿了,可以再洗,没关系的。
婆婆们分门别类将一摞摞衣服规整,叠好,晚上等邻居下班了,分别送上家门。
这种无需关照,有难就帮,有事就做的朴素的邻里情感,在那时已蔚然成风。也深深地映射在孩子们的血液里。
下午3点左右,只要天气好,各类小吃纷纷来到家门口:爆米花,棉花糖,麦芽小糖人,喊出来的调子都拖着浓浓的乡音,代表着那一方智慧的人民:
“爆--炒米花!”;
“棉花糖--白花花--咬一口--甜到心!”;
“孙悟空--八怪精--糖捏人来喽!”;
还有“削刀--磨剪刀!”;
“弹棉花!”等送到家门口的服务。
此时,我们放学回家,看见这些吃的,免不了嘴馋,同学们要不到零花钱,就让有钱的同桌买一根棉花糖,轮流舔一口,也算是过了瘾了。
记得那时的“互相帮助”,同学们早已从作业延申到生活的各项小细节中去了。
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叫卖声,各类工人们每天雷打不动,坚守岗位的操作声,为市民的服务声,婉如一曲和谐的交响曲,声声入耳,浸润着方圆几十里的小巷,使这片热土得以正常运转,市民的生活不受影响。
它教会在这里长大的人们,从这里走出去的邻里,工作就要按时守规,服务则当尽心尽责,为邻居做事要用全身心,送上门的服务要保质保量。去努力学习,好好工作,为这个社会大家庭早日做出奉献。
爱这人间烟火,爱这平凡生活里的温柔与善良,更爱这有声地,无声的广袤宇宙。
不管是住在小巷还是农宅,都会觉得日月又走了一天,天地又新了一回。
这美丽的声色光影成为了一代又一代人最难以忘却的记忆,这份记忆将会成为他们内心中最富足的精神财富,不管走到哪里,永远将人们联系在一起,不会分离。
忽然想起了一个词:“感动”。若是没有感动,我想我就会于不痛不痒中丢弃自己。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连一朵花,一茎草,一湖水,一阵风和一尾鱼,都那么持久地拥有着令人感动的特质。所有的生命几乎都离不开感动。如果对美视而不见,对光影也无动于衷,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在美和春天之间迈动双脚?
常常被感动而充满激情的人是有福的。
因为只要他还能感动,就不至于彻底丧失良知与天性;只要能感动,即使将你放在生活的最边缘,你也决不会轻易放弃做人的资格以及与生俱来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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