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八佾】3·3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大意】孔子说:“人心若不仁,如何实行礼?人心若不仁,如何运用乐?”
孔子在前两章批判季氏及三家僭用天子礼乐,是从礼仪制度上进行批判,本章又对执行礼乐的人提出要求:只有仁者,才能施行礼乐。因为仁是礼乐所由之本。礼讲谦让敬人,乐须八音克谐、无相夺伦。若人心不仁,则无谦让敬人、克谐夺伦之美德,即使行礼奏乐,也只是徒具形式的空壳,毫无实质意义。
《礼记·礼器》篇云:“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苟无忠信之人,则礼不虚道,是以得其人之为贵。”甜是众味之本,故能调和五味。白是五色之本,故能衬托各种颜色,只有忠信之人,才可学礼,倘若没有忠信的品德,礼是不可能虚载大道,所以,礼以得到忠信品德之人为贵。《中庸》云: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然后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矣”。大的礼仪有三百条,小有礼仪有三千条,只有等到有仁德的人才能施行。如果不是具有至为崇高德行的人,大道是不能推行天下的。礼乐再庄穆恢宏,也只是外在形式,人才是大道的承载者和传播者。仁者行礼乐,可安上治乱移风易俗,不仁者行礼乐,只为不善,丧乱人心。孔子所处的时代,礼崩乐坏,崩坏的并不是礼乐的形式,由各国诸侯、大夫、陪臣频频僭滥礼乐可知,当时社会各阶层对礼乐形式的追求更奢糜更隆重。所谓礼崩乐坏,崩坏的是礼乐的精神内核——人心。老子曾云:“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老子所说的礼,是指徒具外壳的礼,为不仁者所施用之礼。不仁者借礼乐来粉饰太平、愚弄百姓,不仁者将礼乐等级作为权势、地位的象征来追求。不仁者施行礼乐,只是为伪为僭,故称“乱之首”,实不为过。
礼乐之目的,在于塑造人性心理。用李泽厚的理论叫“内在自然的人化”,即顺人之天然情性制定礼仪制度,以人之本然需求解说制度的合理性,寓情于理,情理交融。故而人在执行制度时,没有相违感,反而觉得不这么做就不安,做了才心安理得,足见它不仅规范了人外在的行为,还激发人向善之心。在孔子眼中,铺几设筵、升阶下阶、酌酬献酢等礼仪都还不算礼,排列舞队、挥羽执籥、击钟敲鼓,也都不叫乐,他说:“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见《礼记·仲尼燕居篇》)说到做到,就是礼,做了感到快乐,就是乐。礼乐最终都得落实到忠信品德的培养上,才能称之为礼乐。而不仁之人施行礼乐,其犯上罔下、言行不一,非礼也。其志淫心虚,触犯众怒,上下不和、内外不调,何乐之有,非乐也。故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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