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蝉鸣

作者: 李馥馨 | 来源:发表于2023-07-08 20:37 被阅读0次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游戏的童年

    下午四点钟,一声欢快地,滴铃铃放学打铃声,在上塘镇小学操场上响了起来。然后,学校的操场上喇叭里接着便响起了歌星罗大佑唱的《童年》这首歌。

    “许童,让让,我要去山上捉知了。”许童的同桌赵刚心急火燎地拍了一下许童的背,意思是许童坐着的凳子往桌前挪挪,好让他从她背后挤出去,跟四年级三班的男孩子一起去学校旁,小河边的榕树上去抓知了。

    “等等,带我一起去。”许童说。

    “真烦人,好吧!快点!”赵刚说完皱了皱眉。他实在是不清楚,许童这女同桌怎么一点也不矜持,他想去哪里,她都喜欢的像只尾巴似的跟着他。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在他们两个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是同学,许童那时就特别喜欢粘着他。那时许童妈妈来接她放学时,妈妈就会叮嘱她:“来,童童,跟赵刚哥哥说再见。”

    那时候的许童一听妈妈这样说,就很乖巧懂事地跟赵刚,还有来接他的妈妈摆摆手说:“赵刚哥哥再见,赵妈妈再见。”

    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这样有缘分。许童从幼儿园一直到小学四年级都跟赵刚是同班同学,而且一直是同桌。

    小时候的许童像个小尾巴一样粘着赵刚,赵刚对她并不反感,对别人说许童是他妹妹。

    许童小时候活泼爱动,快乐调皮得简直不像是个女孩子。她每次看见别的孩子玩什么,她一定要跟着玩。上山下河爬树摘果子更是她的强项。别的孩子养春蚕的时候,她自然是不会落下的,她养的蚕宝没有桑叶吃的时候,都要缠着赵刚放学后,带她到上塘镇小学旁边的那片小树林,到处去给她找桑叶。

    知了满天鸣叫的夏天。许童中午在教室里打着瞌睡,只要蝉鸣声声响起,许童立刻精神抖擞,她心里乐颠颠地盘算着放学后要跟赵刚一起去河边的榕树上去抓知了。

    那时候校园里的有人不知道为什么天天学校在收购知了。公知了个头比较小,捉到两只可以换一本小本子。母知了因为要抚育幼崽,个头比较大,抓到一只可以换一本小本子。他们听说那些人收集这些知了去研究做一味中药,具体做什么中药孩子们都不感兴趣。全年级的孩子们都感兴趣就是,抓了知了来换他们喜欢的小本子。那样的小本子在学校旁的小店里去买要五毛钱一本。

    赵刚答应带许童一起去山上抓知了。那是因为赵刚知道许童爬树很灵巧。如果他们循着声音找到的是一棵细嫩的树,那么这棵树上的知了就让许童爬上去捉。如果是高大一点树,就由赵刚或另一个男孩子爬上去捉上面的知了。

    但意外出现了。那棵四年里许童爬过无数次,可以说是跟许童一起长大的榕树。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许童没爬上去多久,就当她小心翼翼地要去捉那只蝉,啪的一声树杈断裂了,许童真是倒霉,头先落地,她的后脑勺砸中了一块尖利的石头,石头裂成两半,许童的后脑勺也像是西瓜被刺破了,鲜血直冒。许童仰面躺在地上一看,自己的后脑勺磕得生疼,而且旁边哗啦啦地流血,连之前遇见事情像倔牛似的,一直向前冲的许童,都吓得哇哇大哭。赵刚一看许童的后脑勺突突地往外冒血,魂都吓没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飞快地抱着许童就往学校医务室跑。

    “医生、医生、救命啊、快来救救许童,她要死了…”

    医务室的校医吓了一跳,赶紧从赵刚怀里接过许童来查看。许童因为之前出血太多,然后赵刚抱着她拼命地跑,一来二去地,居然晕了过去。赵刚立在医生旁边!看着昏迷不醒的许童,吓得面色苍白,泪流满面,手足无措,大声地吼叫着许童的乳名:“小童、小童、你快醒醒,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他抱着头靠着墙角无力地蹲在地上,懊恼不已地嘤嘤哭了起来。

    医务室门口挤着很多小脑袋,大家都很紧张地盯着义务室,想知道许童到底死没死。

    “谁是A型血,一个医护人员急急忙忙地对着门口喊到。孩子们吓得慌了神,像鸟兽散,生怕抓他们去抽血。

    “医生,抽我的,我是A型血。”赵刚立刻站起来勇敢地伸出右手连声说道。

    “你确定吗?”一个医护阿姨好心的问道。

    “确定,我不久前,生病验过血。”赵刚坚定地说。

    “噢!小伙子,你真棒!你真是个勇敢的男子汉!”赵刚心里一直惦记着许童,对医护人员的称赞只是默然地点点头,依旧伤心得不断抽噎。

    医护人员用消毒水清理了许童后脑勺伤口里的碎石头,又给她缝了五针。她把从赵刚手里抽出来的血,用吊瓶输入到许童的身体里,然后还给许童打了破伤风的针,许童的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并醒了过来。

    “谢谢赵刚哥哥!”许童像小时候在幼儿园那样叫了一声赵刚,温柔地对他笑了笑。

    赵刚听到许童温柔地呼唤,不知道为什么?瞬间脸红脖子粗,他一边流泪,一边微笑着,语无伦次地温柔的说:“对不起小童,我不该带你去捉知了的。”

    “没事,赵刚哥哥,别担心,我挺好的。 ”许童微笑的脸上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哎呀!我的天!赵刚你说说,你把我们家小童怎么了?她怎么会摔成这样?”许童的妈妈本来还在上班,接到医院给单位挂的电话,听说许童爬树捉知了,摔晕了过去,现在 ,在医院,后脑勺还缝了五针,赶到医院,一看到赵刚,就气急败坏地责怪他。

    “你呀!好歹小童喊你这么多年的哥哥,你怎么能让她去爬树替你抓知了呢?”她气愤地对赵刚说。

    “妈,你别怪赵刚哥哥,是我自己要爬的。”许童见妈妈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赵刚骂一顿。很不高兴,立刻大声为他辩解,没想到触动了伤口,一下疼得“哎呀,”直叫唤。

    “对不起,是我错了阿姨!”赵刚赶紧道歉。

    许童妈妈见她许童疼得小脸都歪了,也不敢再数落赵刚,就眼白了他一眼。

    赵刚不好再说什么,赶紧知趣地走开了。

    许童妈妈把许从医院接回了家,到学校给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赵刚一次也没上许童家看望她。

    等许童再回到学校上课,她发现赵刚居然坐到班级里最后一排去了。而赵刚以前做的位置上坐了一个许童不认识的女新同学。

    “咦!赵刚,你怎么坐到后面去了。”许童大方地朝他走过去问道。

    “嗯!老师说我个子比较高,然后班级里又来了新同学,就把我的位置给调换了一下。”赵刚笑笑说道。

    “好吧!那我也跟老师说坐到最后一排来,跟你坐在一起。”许童又恢复了她之前大大咧咧的样子。

    “别闹!同学们会笑话你的。”赵刚说。

    “我不怕!你是我哥!大家都知道呀!”许童大方地挽着赵刚的手臂,嬉皮笑脸地说道 。

    “哎呀!原来许童是赵刚的老婆啊!”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这么一个声音把许童吓了一跳。她的手像是触电了般赶紧从赵刚臂弯里抽出来。

    “谁,那谁,谁在胡说八道。”许童气急败骂道。

    许童把教室的同学都审视了一遍。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许童百无聊奈地坐在赵刚旁边的空座位上。但谁也不敢说话,气氛有点尴尬了似的。

    滴铃铃,学校上课铃响了 。

    “快去,许童,坐回你的位置上去。”赵刚推了推许童。

    许童心有不甘地,恋恋不舍似的,回头看了看赵刚,然后一路小跑回到她与赵刚之前坐的第一排座位上。

    自从那天以后,许童天天上课都走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经常把自己新同桌的名字叫成赵刚,事情还不仅仅如此,她有时上课上了一半,总爱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看赵刚在做什么?但令许童奇怪的是,只要她朝后看,她的目光总能与赵刚的目光相遇,然后他们彼此一笑,赵刚的眼光在下一刻,又害怕似地立刻把头一扭望向别处,留给许童一个后脑勺。许童好奇地循着赵刚的眼神望去,居然发现他在看一堵白墙。

    有时下了课,许童遇到一道不会做的题目。就像平时一样的起身走向赵刚,而她还没有走到赵刚面前,赵刚就立刻着急似地说:“许童,让让,我要去上厕所。”然后像一尾鱼那般从她身边滑了过去,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教室里关于许童是赵刚老婆的新闻莫名其妙地传播开来。许童最先没注意,后来只要她一回头看赵刚,她的耳朵里就能听到一个声音:“看 ,许童又在看她老公了。”

    “嘻嘻!许童的老公是谁?”有个声音问道。

    “傻,这都不知道。赵刚呗!”一个声音说道。

    有时候许童来学校,她看到赵刚面前,站着很多男同学,有的坐在赵刚空座位上旁边,还有的坐在赵刚课桌上调侃赵刚。

    “赵刚,听说许童是你马子对吧!听说你们在幼儿园时就亲过嘴!睡过了吧!现在还有没有睡呀!”然后赵刚气得面色发青地骂道:“滚开,你们立刻给我滚,不滚,我就喊人了…”

    “哎呀!赵刚,你喊呀!是喊许童吧!她是你的老婆,她来了一定会帮你的,可惜她还没有来…。”教室里传来了各种怪笑声。

    “哎!笑死人了, 赵刚,你要我们滚,你滚才对呢!不要脸…”教室里有人在骂,有人在笑,有人在拍桌子!有人在吹口哨…

    “喂!我说你们有病呀!得在说什么?赵刚是我哥…”许童听到她的同学居然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气急败坏地拧着坐的凳子就朝那伙同学砸了过去。

    后来这件事情传到校长耳朵里,他把老师叫到教务处骂了一顿。老师挨了骂,自然把许童他们一起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老师说许童脾气暴躁,不应该拿凳子去砸同学。那些同学也被老师骂了一顿 ,罚他们去抄千字文。

    后来关于许童与赵刚的流言渐渐平息了…只是赵刚越来越沉默,到五年极开学后,校园里便再也没有了赵刚的身影。原来赵刚趁着暑假在学校办了转学。

    “哎!小同学,后脑勺留疤痕没有。”有一天许童路过医务室。有个给她后脑勺缝过针的阿姨亲切地问道。

    “你哥真好,他现在怎样了,好久没有见他了。“那个医护人员继续说。

    “他不是我哥。”许童怏怏不乐地说。

    “哦!那真是好巧,你们都是A型血,那天你后脑勺出血,他那天抽了好多血给你。“医护阿姨继续说。

    许童听到这里不由得发怔,眼泪止不住地流。她不知道赵刚居然默默地为他做了那样多。可是她跟赵刚已经失联了很久,许童听赵刚奶奶说他去了广东,到他妈妈打工的地方去读书了。

    许童想到她与赵刚在一起的岁月,泪流满面,她想到自己小时生病了,妈妈上班去了。是赵刚一直守在她身边,陪着她,给她念书,给她讲故事,喂她吃药,可是摔跤之后,她每次再看赵刚时,发现自己看他,他就躲闪的目光,她暗自在心里嘲笑赵刚是懦夫,甚至开始厌恶他,后来便不再搭理他。

    又是一年夏天,操场上的榕树上又传来了蝉鸣,广场的喇叭里还在播放着罗大佑的那首许童永远听不够的《童年》可赵刚已经不再了。

    许童曾经无数次在梦中思念着赵刚,她在梦中哭喊着,要她的赵刚哥哥不要走,可是她的赵刚哥哥再也回不来了,只留给她一个孤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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