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合之众（五）
第三次我做足万分准备，和几百号人共赴战场相互厮杀。表面上大家其乐融融相互说笑一脸毫不在乎的模样，内心深处还是藏匿着一股股狠劲儿在必要时轰然爆发。经过前两次各种运气不佳的原因导致本来信心十足的自己，忽然紧张怯懦的浑身发抖起来。这是性格上一直以来最大的弱点，每逢大事临近都会十分恐慌茶饭不思，虽然大多数都会迎刃而解处理得当，但是事前的焦虑症状仍旧根除不了。最后和对方交谈甚欢，让我留下联系方式后静候佳音。走出那个已变冷清的会场，在附近购物中心前面广场无所事事的闲逛，随后走到二楼沃尔玛买些生活必须用品后奔波回来。
凌晨时分，我才把碗筷和煮锅洗净放置原处，本来想明早再弄，但又怕会引来一些令人作呕的细小飞虫的悄声光顾。正要起身关灯睡觉时，门外传来了诡异的敲门声，心中纳闷并没有叫什么上门送货服务之类的，深更半夜的会是谁呢？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房门，看到原来是前不久认识这里的朋友周雄，江湖外号：周大雄；刚才紧绷的精神也瞬间放松下来。
坐下后问他道：“没门禁你是怎么进来的？”
“运气好，跟着别人一起混进的。”他说。
“大半夜来我这，难不成遇到什么急事了？”我边问边递给他香烟。
“上次我们探讨的电影拍摄筹备情况，今天有了新的进展。”他点燃了香烟，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好，那赶紧说一下。”我装作迫不及待的样子洗耳恭听。
关于遇见这人和无意参与微电影拍摄的事情，不得不回忆起那天上午的亲身经历。
大约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我被巨大的轰鸣声震醒，起初还以为是雷声所致，待我起身把临街的窗户关住时，却看到小区墙外楼下一辆包裹严实的卡车撞上路对面正在建设的公园门口的石墩侧翻在地。随后脚下楼层的一个女人迸发出分贝不亚于雷声的咆哮：“哪个该死的！才四点半都不让人睡了！”随着这女人的一声巨吼，附近方圆几十米的屋子都亮起了灯光，纷纷伸出脑袋一探究竟，我回到床上心想这下糟糕要辗转难眠了。
再次迷糊醒来时已是早晨七点整，街上的喧哗声已如同临近中午的菜市，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睡眠质量竟是如此之好。走到窗边，看到卡车依旧侧翻在地，四周围观了一些早起的人。坐回床上感到百无聊赖，立即洗涑完毕穿上衣服走下楼去。
卡车的周围已经被围上警戒线，此时围观的人比刚才增加了几倍，我使劲全身力气挤了进去一探究竟。驾驶舱的位置已经面目全非，几个消防官兵正用工具吃力的撬开铁皮，缝隙中流出一些血迹。旁边的人屏住呼吸睁大瞳孔，后面的一些人小声议论着并手舞足蹈且不忘掏出手机高高举起发出特有的“咔嚓咔嚓”声响。我背后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阵阵袭来，似乎随时都会被后面的热情高涨推到前面和消防大哥们一起挥汗翘弄铁皮，趁着一阵骚动我侧身而躲又使出万般力气方才逃出这噬血般的人海。
我站在空地处的石阶上大呼了一口清新空气，看见附近的交警忙碌着指挥交通，救护车在一旁待命，任凭交警用喇叭如何驱赶凑热闹的人群，都无济于事。本就不宽敞的街道已被堵着水泄不通。几个骑着山地车的年轻人费尽力气才从对面穿越过来，可是也按耐不住好奇驻足伸头观望，不一会儿又戏剧性被层层的人墙所包围。后面的人抓耳挠腮不知前方情况，其中不乏一些穿着睡衣手提空袋的人仰首观望，祈求前方人群能够心怀慈悲手下留情。
随着人群不断涌入，负责维持秩序的交警们开始慌了起来，喇叭里的呼喊声被议论声完全压制。此时远处又传来警笛声，增援而来的交警把隔离范围扩大了几米，不多时被撬开的驾驶舱满身是血的司机被放在担架上抬上救护车，随着民众一阵呼声救护车飞快驶去。围观的人群并未散开太多，交警无奈向大家挥手示意但仍然无济于事，随后人群中传来刺耳的声响，这音色和震感似曾相识，思索片刻原来是居住在楼下曾发出震耳欲聋叫声的女人。她只是感了一句“这是空车！”人群立刻散去一大半，还有一些陆续缓缓摇头叹气离开。这时事发现场只剩忙着排站取证的交警们和几个无聊至极的人。方才被困住骑着山地车的年轻人看着周围一脸茫然，突然一个人说“好像快迟……”还没说完几个人瞬移了这里。还剩一个举着相机正在调整焦距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随后扭头和交警们对视几秒尴尬至极，然后对着天空拍了一张仓狂而逃。
我觉得这一切都显得无趣但又不失滑稽，正待我准备原路迂回，一个急转身撞到了背后正悠闲跑步的鲁莽大汉，由于对方体型庞大重心较稳原地不动和我面面相觑。看着对方凶狠的眼神我猜这老兄一拳打过来能让人彻底蒙圈，感受自己心脏正在疯狂跳动，接下来这老兄的举动则大跌眼镜。
只见他突然倒地不起，全身抽搐几下翻出白眼。我被吓得六神无主连忙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由于过于紧张，拨打了三次都未能成功。这时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过来拍我肩膀，忙说：“没事没事，不用管他，这家伙一点事都没有，每天不搞两个恶作剧吓唬几个路人都会不舒服。”刚说完，倒地那人起身跑来，也许是见效果显著，过程中不断发出极其欢乐般的笑声。面前这位年轻小伙便是周雄，之所以人送外号周大雄，而是因为他最喜欢的动漫人物是《哆啦A梦》里面的静香。
后来和此人日渐熟悉之后，曾问他里面这么多记忆深刻的角色为什么单单喜欢一个小女孩？他回答道：“年少时的老家，喜欢的同巷弄的女孩子，她讲话的语气和性格特点都和小静香十分相似。”我又接着问他现在还和那女孩联系吗？只见他摇了摇头便不愿多说。
关于参与他所谓微电影拍摄，完全是无意之举。有天在街上遇见他坐在便利店门前凳子上埋头看着什么，便主动打招呼也不见回应，只管闷头做自己的事情。我一时好奇过去观望，随后他拿着手中自己剧本和我夸夸其谈，这是早年他和几个伙伴共同创作青春爱情伤感故事。但现如今其他几位已飞黄腾达星散四方，唯独他默默无闻还记得当初梦想坚持自己的信念。（事后他自嘲解释只是想随波逐流赚点小钱而已。）我翻了翻几页的剧本，对其中的走向和细节提出自己的见解，然后被周雄肯定靠拢我参与拍摄计划并做他的艺术指导，也时不时做一下剧本更改的工作。
只是目前整个剧组含我只有三人：导演&编剧——周雄，艺术指导——我，投资方——某位富二代。关于神秘投资人至今未见，也不知道周雄这家伙怎么把人家拉拢过来的，其实我对这个影片没有什么兴趣也没报太大希望，只是好奇跟着玩一下罢了。剧本的内容就是三年前国内青春烂片的常用套路，我对此也没多说什么，一开始认为他知道这些问题的，可惜这家伙是真的不知道。
周雄这人对此事看得非常重要，以至于觉得可能是自己平庸人生中的重大转折。这人先前在附近工厂做模具加工，不知怎么厂子亏损严重最终倒闭，也就待业至今。所以他深夜前来谈论，我并不感到十分惊讶。
他咳嗽了几下讲道：“我们的剧组今天全员到齐了。”
“哎吆，蛮厉害的嘛，这么快都筹备好了。”
“你明天下午没事吧？带你去镇上大家见个面。”
“可以，反正一个人在这也无聊。”我刚说完，周雄就急匆匆回去。
不一会儿天降大雨，我连忙把卧室里的空调关掉以防早起感冒。全身钻进软绵绵的被褥中感觉舒爽极了，窗外的雨声渐渐增强，狂风也变得非常愤怒。这样的天气对于那些无家可归的真实流浪者而言可是一场灾难，偌大个城市中，连个躲雨的地方都少之又少。当五彩斑斓的霓虹亮起时，都市的冷酷蔓延四处。纵使这样，人群还是喜欢聚集在钢铁森林中寻求藏匿与其中的片刻温暖。
今天晚上我睡的安稳舒服，只不过中间做了个长梦。女友穿着白色短裙站在远处一直对着我笑，任凭我奋力奔跑，还是靠近不了她的身体。我大声呼喊、她仍旧笑着不语，用力挥手、她也只是晃了晃肩膀对我眨了眨那双乌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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