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系原创非首发,首发于走出桃源堡,ID:邓雄才,文责自负。
茫茫戈壁的夜幕像海潮一样铺天盖地地漫过来,所过之处一切都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即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便是一再独自与它遭遇,此刻,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瞬时升起来,电流一般传遍全身每个毛细血空,她明白,这是人的本能,惧怕孤独地面对空旷的黑暗。
她挣扎着坐起来,伸手往两边摸了摸,手指粗碰到粗糙而冷硬的岩壁,她悚然一惊,这是在哪里?她记得黄昏时分,血红的残阳映照下,她走到一处丹霞山丘的面前,望着被千万年风沙侵袭斑驳的土丘,仿佛一个人的血肉被剥去,只有空荡荡的骨骼之前任凭人吹日晒。她感觉这世界给她带来的销蚀血肉的风沙;而灵魂随着吹起的沙尘一缕一缕地从身体往外抽离;她感觉整体躯体都空了,像流沙一般倾颓在地面,她想自己要殒命在这个荒凉的戈壁,此处多了一个孤魂野鬼...
此刻,自己又身处何处呢?好像是一处山崖的下面,难道是野兽将自己拖过来了?还是已经到了阴曹地府?浓重的无尽的黑夜,可怕的死寂!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会似乎不怎么口渴了。咳,咳,她干咳两声。四外仍旧一片死寂......
咔嚓,一团火焰腾起,半指长的火苗微微摇曳,火苗尖部蓝色正跳动着,显得很诡异。一个男人嘴里叼着烟,凑向火苗,男人向她侧脸而坐,五官冷峻如刀刻一般,眼神亦如到一般冷峻,他大约是坐在一块岩石上,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与这夜色融为一体。打火机灭了之后,只有烟头亮光随着他的吸吐一明一暗。
啊?!女人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坐起来往后躲闪,身体碰到了坚硬的岩壁。
男人并未回头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吸烟,烟头明灭,映照他黑紫的脸堂颇为狰狞。
躲啥?没额你不是冻死就叫野兽吃掉!他声音冷淡,如同这无情的戈壁。男人有浓重的西北口音,想是一个西北汉子。
谢谢大哥了。她觉得声音似乎变形了,忸怩捏捏地,像嗓子被捏着了一般,大约是很久没跟人说话的缘故。她摸了摸身上,盖着一层破被褥,往身上摸了摸,仍旧是白天穿着的那身衣服。她忽然想到男人怎么把自己弄过来,借着方才打火机的光亮,她瞥见四周的环境,这里大约是个天然的山洞,他会不会.....这么辽阔的荒野,见个人都难,更何况是个女人......
哪来的?男人又问,并不回头,语气仍是冷冰冰。如戈壁的夜。
北京,她把京字拖得长长的,对她来说,那个熟悉的地方突然变得无比遥远和陌生了。
嘿嘿,你们大城市人,有福不享,非跑到戈壁上来受罪。他将烟夹在手里,语气来有一份冷嘲热讽。
她听了,一愣,蜷缩起身子缩成一团,戈壁的白天骄阳似火,到晚上冷若冰窑,先前有过多次自驾游野外宿营的经历,不过,吃得饱饱的,帐篷里的睡袋也很保暖。
男人见她不响,猛地嘬了一口烟,烧得烟丝嘶嘶地响。
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来寻死的!她淡淡地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从北京一个人徒步走到这里,路上有五六个月了吧,我原本打算走到西藏,找个干净的地方了结残生,让自己的灵魂归天。
哼!男人冷哼一声,将烟头丢到脚下采灭:想死容易得很!
我感觉去年这个时候我这个人就死掉了!拖到现在纯属多余。女人叹了口气,眼神闪烁着,轻声说,孩子走了,我就该跟着去了,要不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男人裹了裹身体,夜里越发地冷了。
大哥哪里人?女人问
额嘛,农村人!男人又掏出火机点着一根烟,女人看清楚了他粗壮的手指和眼角密布的细纹。
出来旅行?女人问
你们城里人真逗,谁来这种荒郊野外旅游?男人冷笑道。
可不是,旅游不就是城里住的往乡下跑,乡下住的往城里跑!女人干笑道
我去过北京,做过两年保安。男人慢慢地抽着烟,他们把你看得连狗都不如,到哪里都低人一等。
在北京,我也是外地人,很多人都跟我们一样是外地人。女人说话流利起来,语气来有一些生意,有的人有俩钱之后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男人一口一口吸着烟,岩石一般一动不动,目光里忽然射出一道凶光:有钱人没几个好东西!
这种仇恨吓得她不觉往后一缩身体。大哥,看来你在社会上吃了很多亏吧。
狗日的,就这世道,人善被人骑,马善被人骑,额给人家打工的时候,人家想方设法欺负你,算计你,一月给你开几千块,这块罚一点,那块扣一点,发到手里剩不下啥了。再不给狗日的干了,自己干点小本生意,白道黑道的都跳出来了,恨不得把你的骨髓吸出来的。
额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发现越忍越人家不给活路,老子不忍了,豁出去了......
女人意识到什么,想说什么又打住。
男人猛地抽烟,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这样吧,大哥,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把我杀死吧。手机微信还有几万块钱,我告诉你密码,你拿了手机找地方充上电就可以用。就算雇你的费用吧。
男人叼着烟,扭头望着女人,黑暗中他的眼眸闪烁着:你不像日子过不下去的。
我北京还有两套房,只要我愿意还是能把从前的生意捡起来,赚钱不是问题。可是这样对我已经毫无意义了。去年,我长到十六岁的儿子得了急性白血病,我到处找专家抢救儿子的生命;我男人却悄悄地联合财务将公司的资金全部卷跑了。可笑的是,我以为自己精明能干,没想到他们两个在我眼皮底勾搭成奸。儿子没抢救过来,公司也没了,亲戚们呢,以前都把你当财神爷一般供着哄着,一旦你倒霉了,一个个躲得干净。我卖掉半辈子积攒下来的大部分资产,还掉供应商的货款,发清员工们的公司,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死!就像大哥说的,想死还不容易,跳楼、吃药,快得很,我只是想找个干净的地方。女人记忆的闸门打开了,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但语气却很平静: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活着成了一种负担。我曾经觉得自己很成功,公司蒸蒸日上,每年能赚不少钱。有个宠爱自己的丈夫,有个优秀的儿子。物质又有足够的保障,不用太担忧钱的问题。在外面到处受人尊敬;老家呢,每次回去,亲戚朋友都众星捧月一眼,光宗耀祖,父母和兄弟姊妹都觉得脸上有光;哪想到,这一切都是表象,一朝坍塌,丑陋不堪。人心最是险恶,在人多的地方我简直没法呼吸,我了却尘世的一切之后,只有个年头,远离人群....
男人嘶嘶猛抽一口,将烟头丢在地面踩灭,扭头过去,望着外面:夜里狼多得很,寻到这儿来,额两个都不易活命。额有几个晚上都快叫狗日的给吃掉了。这种地方只有野兽能活下来。
男人起身,抖了抖身体,似乎想驱散身上的寒气:夜里难熬,有些旅行的是夜里冻死的。
女人意识到占用了男人的被褥,便道:我占了你的地方,你来这里躺着,我起来,包里还有一件后厚衣服,我可以裹在身上。她挣扎着,哆嗦着要起来,太冷了,她牙关不觉打颤。虽然一路都是徒步而来,到晚上都是找城镇住宿。早晨搭了一段汽车,然后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日,就来到戈壁的深处。
等下再说。男人语气硬邦邦的。黑天的时时捡了一些柴火,额要去捡回来。说着,他掏出打打火机咔嚓点着火朝外面走去。
她望着一团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消失。她以为自己对一切都无所谓,但本能地让她躲避危险,这个男人会对自己做什么呢,她下意识把大背包扯过,伸手往里抹去,她记得包里丢了一串钥匙,汽车钥匙和家门的钥匙,这是她能找到唯一的铁器,万一发生搏斗,握在手里,插进对方的眼睛里,或握在手里攻击对方的裆部。手机彻底没电了,不然,这时候正是报警的最佳时机。
时间仿佛静止了,四周一片死寂,男人似乎去了很久,她只能听见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地急跳,莫名恐惧又陡然升起,她竟然有了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人一旦独自面对这般空旷荒凉的戈壁,无论之前多有钱财权势,都无可避免心生一种莫名的恐慌和无力感,才会发现自己原来是这般渺小。这是她从未体验到的。她开始动摇自己赴死的决心,她怀疑只是一种情绪沉积所致。就像以往她感觉自己一切都很成功,很完美一样;在表象的欺骗下,看不到丈夫的背叛,觉察不到孩子身体的变化。她叹了口气,想起以前在宽敞的办公室发号施令的时刻,想起在豪华的酒店觥筹交错的时刻,想起了在豪华邮轮欣赏海景的时刻,想起了在高雅的剧场欣赏歌剧的时候,那个时候,人总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到头来,猛然发现自己成了世界的弃儿。
她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寒冷的空气浸得她面皮、眼睛发疼,她恨不得整个人钻到这个又脏又破的被褥里面去。下面虽然垫了一个垫子,地面的潮气仍不断地传来,这些玩意在城里丢垃圾桶连捡垃圾的老太太都不会看上,这里却成了救命的宝贝,就算下定决心去死,她也从未设想过会有这种遭遇。
外面想起了沙沙的脚步声,是他回来了。她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又有股冲动,爬起来冲上去抱住他。奇怪的并无亮光随之而来,暗夜中一个人形轮廓慢慢靠近。进来唾了一口,狗日的,打火机没气了,今夜没法烤火了。
她轻了叹了一声,他循声靠近,忽然低吼道:婆娘,你起来,额顾不得你了,每次发点善心只会害额自己。
她吃了一惊,黑暗中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听他语气很凶,不觉往后躲了躲。
你想寻死,额还要活下去,去找几个狗日的算账呢!男人俯下身来,一把扯过被褥。裹在身上,她顿感全身被冰冷的空气裹住了,仿佛掉进冰冷的海水中,无法呼吸,她赶紧扯过包,将里面的衣服胡乱地裹在身上。
昨天下午额就不应该给那个后生留下一半的东西!额就不应该放他走。男人又恨恨说道。这里一两个人没了就没了,就一只蚂蚁没了一样。额也不该救你,把包包拿走就行了。
女人猛地想起来,他在戈壁躲避开人群,如何获得补给,那些落单的驴友正是他下手最合适的目标,想到这里她不由地一阵脊背发凉。看来女人的第一感觉是不错的。他记得不久前还说过雇佣他来杀死自己这样的话。此刻让她再说一次,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她心里感觉一阵慌乱,脑子一片混沌。接连遭受打击之后,她发现自己没有往日的敏锐和果敢了,变得麻木而迟钝。她沉默了半晌,慢慢平静下来。
大哥,家里还有什么人?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怯懦。
他听出她讨好的语气来。沉默了一阵,没啥人了。父母前两年都走了。亲戚?咱都混成这个球样,哪个认你。他语气难得地温和下来。
女人叹了口气,说:早两年咱们遇上了,我也许能帮帮你。有孩子吗?
男人不响,将被褥裹了裹。以前有个孩子,在三岁上,婆娘跟我闹离婚,嫌额穷,额一个人拉扯不了,送人了。算起来,现在也该十三了。额每年都回去她养父母家隔着街看两眼,今年去不成啦。男人长叹一声,又道:那家人条件也不好,娃少不了吃苦;咱把娃生下来是害人家。
可怜啦,孩子!孩子是无辜的。说到孩子,女人埋在心底悲伤的情绪又冒出来。她喃喃细语说:孩子小的时候,光顾了赚钱,把他丢给姥姥姥爷,十天半个月也不能陪上一天;经济条件好了,孩子又大了,又忙着给他的人生铺路,上贵的国际学校,上各种培训班,交钱让参加各种夏令营,不管他喜欢不喜欢,开心不开心,总觉得花钱是为他好,孩子性格柔弱,心里有想法也不愿说出来。等到孩子得了那个病,想停下来陪他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我这一路经常想,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我宁愿不要这些家产,一直陪在孩子身边,哪怕做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孩子没了,我也常反问自己,自己是真的爱孩子吗?还是爱虚荣胜过一切。女人啜泣着。气温越发地低了,她感觉自己的鼻涕都快冻住了,浑身开始颤抖,牙冠打颤。
想不到你们有钱人可有难受的时候。男人冷笑着,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他摸了摸地面坐在垫子上。穷人家的娃有啥爱不爱,能养大就行了。大一点就得去打工!现在上个大学花那些钱都白花。盖房子是一大笔,娶婆娘又是一大笔,农村人一辈子就是弄这几件事,老了干不动了寻个没人的地方等死。跟你们有钱人是两个世界。男人说着,顿了顿,加重语气,额辛辛苦苦干一辈子还顶不过你一顿饭钱。额有时候想是额傻还是额笨,额隔壁秦老三在外面卖假酒假烟,县城住别墅开奔驰,额也干小卖部,额咋不晓得找工商所的人干这个?额隔壁村河道里挖沙的发财的一大把,额咋不去呢?!额是个怂包,额不够狼狠。都是一个鸡吧两个蛋蛋,他们做得,额就做不得?有钱了,婆娘会跑?娃儿会受苦?亲戚会看不起你?现在是没法回头了。年轻时知道这些,就算去蹲牢房也无所谓。一辈子受穷一辈子白活。额就下决心了,额活着不能有一点份量,死就得闹出一个天大的动静来。他语气带着明显的愤怒。女人听着,一面抖抖索索,想安慰他一生有找不到什么话语,浓浓的黑夜,让他们彼此看不见对方的面目和表情,让她感觉到一丝安全,不然,这男人是一只失控的野兽,随时会把她扑倒撕成碎片。她将身体卷缩得更紧,冷风四面八方往里面灌,她心想今晚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死法,这个男人有多么残忍。相比之下在昏死中死去是多么仁慈的。人自信的时候,总认为自己有很多选择,实际上你连怎么死都选择不了。
四外仍是一片可怕的死寂,洞里只有她清晰的牙关打颤之声,忽然,外面传来一声狼嚎,似乎就在洞外,女人嗷地一声朝男人扑去,带着哭腔祈求,大哥,别把我喂狼,别把我喂狼。她以迅雷之势转进被褥紧紧地搂着了男人。外面紧接着又是几声低沉的狼嚎,女人将男人楼得更紧了。大哥,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还远得很呢,不怕不怕!戈壁的声音传得远着呢,离这里怕有十几里呢!男人被她压得难受,却没有推她。声音也温和起来。我害怕,我害怕!女人没有撒手,像抱着一个救命稻草。两个就这样疆卧了一阵。男人轻轻推了推女人:你压得额手都麻了。女人忙翻了一下身体,大哥,我们挨着躺下吧,抱团取暖,你不忍心让我活活冻死吧。男人讪笑:你不是还要雇我杀了你吗?女人不响。仍旧紧紧地贴着他,她身体慢慢地暖和起来,不抖动了。她的手摸到了男人的粗糙的手,紧紧握住,男人愣了一下,而后慢慢握着。此刻,在这个荒芜人烟的旷野,只有他们两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自从儿子查出白血病之后,女人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枯萎的树木,作为女人的那部分彻底地沉睡了。丈夫是不是在哪个时候出轨的呢?他毕竟是个男人啊,无法遏制本能的冲动,将男人的本能冬眠。当然,更早的时候偷腥也不奇怪,夫妻生活从来都是她主动喂他,她不给,他似乎就不要,很多时候她都理解为像生活中的一切那样,都是由自己主导。他在别的女人那里可能更能感受到作为一个男人的感觉吧。
身体暖了,女人的那部分苏醒了,她感受到男人结实肌肉,她不自主地轻声呻吟了一下,身体开始变得滚烫,她撩开了他的衣服,把手伸到下面。她感受到男人的生理亦苏醒了,开始扯她的衣服。
哥呀,想要吗,我给你。他们在被褥除掉衣服,冷风灌进来,他们丝毫也没有察觉。两具滚烫赤裸的身体贴在一起,像干涸的戈壁下来一场甘霖,他们迫不及待地探索对方,每一寸肌肤。男人进入女人体内,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嚎。他们四肢缠绕在一起,男人不停地抖动着臀部,强有力的冲击着,像堤坝决堤一般,滚滚洪流,一泻万顷。她感觉自己像无边的沼泽,收容这些愤怒的洪流。她闭上眼睛,调动所有的感官享受,高一声低一声的呻吟。
男人动作不再粗鲁了,变得很温柔,他们慢慢品尝着久违的肉体滋味。
时间似乎静止了,这场男欢女爱似乎进行了很久,直到他们都筋疲力竭。
你是个好婆姨!男人从她身上下来说。女人闭上眼睛,仍旧缠绕着他,活着真好!
他们相拥而眠。戈壁的夜一片死寂,山洞外,风沙发出尖锐鸣吼。
龙龙,慢点,慢点!幽静的山谷中,一个少年在树丛间奔跑。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妇人,嘴角洋溢着笑意,不远处的河谷传来潺潺的水流声。翠绿的树丛掩映中,露出青色的屋檐一脚,一个肌肉强健的男人光着膀子正在屋前的场坪抡起斧头劈柴,随着斧头的劈下,发出一声声雄浑的吆喝声,嗨!嗨! 女人停步,倚靠在一株合抱的松树,望望前面的少年,回头屋前的男人,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忽然,林子跳出一直斑斓猛虎,朝少年扑去;一群穿着银盔银甲的天兵天将飞驰到屋前,大喝一声,妖孽,哪里跑!便抡起刀抢朝男人杀过去。
女人吓得一激灵。睁开眼睛,天色一亮,伸手摸了摸身边,男人已经没有踪迹,她咕噜起身爬起来,才发现浑身赤条条,不着一丝。她脑子有点迟钝,努力回想着昨夜发生了什么。清晨的戈壁仍就是寒冷的,她慌忙套上衣服。王四周看看,自己的包还在。她猴身将包扯过来,一看,里面什么都没少。
她暗忖,大概他出去找吃的去了。此刻,她想起一天水米没进了,饥渴难忍,她爬起来,走到洞外,碧空如洗,空气透亮,一目千里。天边一团红霞,太阳快出来了。地面上,一个崭新的深刻的箭头,划着歪歪斜斜的两个,公路。她低头看罢良久,心中泛起一股暖意。人活着总要面对过去,也要面对将来。她拢了拢乱蓬蓬的头发,顺着箭头的方向往去。
戈壁上,黄色和褐色的沙石见,稀疏低矮的草木顽强地冒出来,而山羊、野骆驼,就靠着这些毫不起眼、若有若无的草木为生、顽强而坚韧。对的,荒野这一夜,让我见识了生命的脆弱和坚韧,见到了人的本能。
很显然,自己的本能就像这些戈壁的生物一样坚韧地活下去。
走上二三百步,正当她脚步迟疑之时,前方地面又出现箭头方向。太阳露出半个脸庞,阳光打在身上,暖融融的,沿着箭头在茫茫戈壁走了三四公里,一抬头,眼前一条公路直直地延伸开去,她舔了舔干涸地嘴唇,咧嘴笑了笑。
公路平静如水,听不见汽车飞驰的声音。路的另一边,一群野骆驼,大约有七八只快步走行进,一面快步啃草,其中有两只小骆驼,顽皮地蹦来跳去。
女人看得喜欢,撒腿穿过公路何...
砰地一声巨响,四外一片死寂,浓重的黑暗漫过来,漫过来。
两个年轻男女拖着一具尸体,一人拖着一脚,拖到一处隐蔽的谷地,男人跑到停在路车的车上,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把工兵铲,飞奔而回,奋力往铲砂石掩埋尸体。太阳爬上来了,他们惊慌失措,草草地铲了几下,尸体血肉模糊的手掌往上举了举,这对情侣大惊失色,超车子狂奔,匆忙上车,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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