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控制？
我坐在床上把黑色牛仔裤往身上套，一边打量自己的两条腿。自己身材不高，显然没有遗传到妈妈173的身高，大长腿，也没有遗传到她细长性感的眼睛，不过可以庆幸的地方也不少，比如身材的比例我就挺满意的，也喜欢自己五官的精致，这些怕都是爸爸遗传的吧，可惜爸爸什么样子，我并没有看到过。问过几次妈妈，妈妈也推说已经忘了，会忘吗？我觉得是不会的，只是不想提吧。
裤子穿罢，套上黄颜色的高帮短靴，披上机车夹克，我走出卧室，和妈妈叫了声：
“莱娜（Lena）我去学校了哦。”
“希希（Cici）？又不吃早餐？带上个鸡蛋电车里吃。”妈妈笑着递给我一个煮好的鸡蛋和一个羊角面包... 妈妈穿着条磨白的牛仔裤，格子衬衫，在早上的阳光下显得年轻有活力，今年她就40了，但怎么看也就30岁的样子，我都叫她莱娜，从不叫她妈妈。她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身材紧绷，腹部平坦，线条柔和，头发是一片耀眼的褐色。每周妈妈都要去一次拳击，3次健身房举铁，2次芭蕾，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果然都在发生奇妙的作用.... 特别是最近，她好像越来越年轻。
今天无论如何要去盯一下他，这几天脑子里经常出现他穿着风衣的样子，笑容看起来确实很帅，但我的直觉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说不出来。
我说的他，就是李教授（Lee）。李就在我就读的考文纽斯大学 （Corvinus University）教经济。虽然没上过他的课，但还是认识他，因为他学术地位挺高，长相又高大帅气，多少在学校里也算是个知名人物。
我今年的课就在布达佩斯市区，布达大市场旁的教学大楼里，到学校后，先是去教学部确认了李教授的课在哪个教室，然后去上自己的课，临近中午下课，提前几分钟我弓着身子从后门逃出了教室。
我在大厅的咖啡店买了瓶可乐，慢慢嘬着，坐着等。想到自己似乎在跟踪监视某人，心跳不由得加快起来...... 不多久看到大楼中央的楼梯上，李谈笑着走了下来，边上还围着几个学生，说着些什么，他穿着一件合身的花昵西装，牛仔裤，提着个褐色的磨得很旧的皮包，手里似乎是一本新版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
我悄悄地跟了上去，他穿过学校大楼，来到对面的市场，然后在一个肉店买了一个夹肉三明治，我小心地拉开能看到他，但又确保不被他看到的距离，慢慢地跟着。
他走到多瑙河边的Szabadsag hid 铁桥上，爬到了一截绿色的铁梁上，坐着看河水，晒太阳，吃三明治，看书。桥的铁梁上三三两两地坐着很多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男女。大约每过6-7分钟就会驶过一辆黄颜色的老式电车，有时是46路，有时是49路...
大概过去了7-8辆电车，李从铁桥的梁上跳到地上，走回老布达城区，走不多久他就走进了一家咖啡馆，里面的人似乎都很熟识，我没敢靠太近，就在对面的一个餐厅找了个座位一边看我的书，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他。
他坐在咖啡馆窗边的一个位置，我从餐厅恰好能看到他的侧脸，他低头看书，写字，经常有不同人走来和他聊天，男女老少都有，倒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我一边坐着吃了一份色拉，也顺便吃了早上没吃的那个鸡蛋，功课不多大半也做完了，手里有一本文学老师推荐的书《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我在读其中几个男子结伴去钓鲑鱼那篇（题目：家门口就有那么多的水），读了有点莫名其妙.....故事讲的是，几个男人去钓鱼，发现了一具女尸，但他们选择先继续钓鱼，周末结束时再报警。其中一个男子，回到家，和妻子只字不提，居然急着做爱。次日警察证明了女尸是被强奸后杀死的本镇少女，过后，妻子在去参加葬礼的路上疑似遭遇了强奸犯，险遭不测，回到家，对丈夫也只字不提，相反，两人突然都变得性欲高涨......
“明明在溪水里发现了女人的尸体，但他们选择继续钓鱼，继续用尸体边流过的水煮咖啡？回到家，不谈女尸，而是继续和妻子做爱？男人这种生物确实令人不可理喻。”我喃喃地自言自语着。
下午很快过去了，跟踪人的时间倒也不觉得难熬，过了会儿，看到李起身了，我也急匆匆地起来结账跟上他。他先是回了他在李斯特故居附近的家，换了一身轻便的行头，然后走去了Szimpla kert。天已经全黑了，这倒是给了我不少跟踪的便利。
走进Szimpla Kert，一群群的人已经挤满了，看来他是有个聚会，他坐在一面破旧斑驳的墙壁边，陆陆续续来了6-7个人，男女都有，有和我一样的匈牙利人，也有几个好像是外国人，还有两个似乎是日本人样子的亚洲人。他们在吃炸鱼薯条，喝啤酒，似乎在谈论经济？戏剧？我背对着他们坐，也要了杯啤酒慢慢喝。
快到9点时，这帮人又去了Gozsdu udvar，我也成为了盯梢的老手，跟着过去，看着他们在那里谈天说地，一会儿说国家和公司的异同，一会儿又在谈论爱情和欲望的区别。这个有什么好谈吗？爱情和欲望当然是两码事咯，这帮人居然还谈了整一个小时。看来今天注定是一无所获了。想到妈妈给我规定的门禁时间，我只好悻悻地回家去了。
2. 四个半鸡蛋
如此反复，我每天都跟踪着李，他去喝咖啡，散步，买杂货，图书馆，上课，反正除了有课的时候，我都盯着他。但除了看到一些女人和他暧昧地笑以外，其他都是一无所获。 每天晚上不到11点我就要赶回家，实在也是看不出什么破绽。
到第四天时，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对，我应该早上去他家门口盯着看看啊？看有谁在他家过夜吗？想到这个主意，我自己都开始叫绝。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我和妈妈说学校有事，清早就出了门。来到了李教授家门口，咖啡店都没有开，我就和衣缩在一张长凳上等着。太阳慢慢变高，我边看书边开始吃妈妈给我的煮鸡蛋，这是这几天来的第五个鸡蛋了。大约9点，鸡蛋吃到剩半个时情况出现了！
公寓的门慢慢地打开了，李和一个女人相拥着出来，那女人一头金发，他们在门口亲吻着告别。我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拍了几张，很清楚。证据确凿！
李走回了公寓里去。我掏出包里的纸笔，飞快地写下：
“李，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今天下午4点，New York Cafe斜对面的麦当劳见面！”
然后把纸条塞进了他家的门里。
放完纸条，我一身轻松，回家，妈妈不在，我一个人吃了点吐司，喝了杯咖啡，倒头就睡，醒来已经下午将近两点了。妈妈还是不在家，周六下午这个时间，她多半应该是去芭蕾课了吧。我翻身起来，走去浴室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对着镜子慢慢化妆。突然，我才发现，我正在努力把自己变美，这让我好惊讶。
“我去见他，为什么会想要漂亮呢？”我问着自己，“应该只是习惯了吧，毕竟女人总会希望自己好看点的。”我自己尝试着给自己一个挺逻辑的回答后，也算是满意下来。
我换上了那件深蓝的连衣裙，我蛮清楚的，自己穿那件特别漂亮。“天哪，我是去麦当劳谈事情啊！？”
3. 道别总在麦当劳
努力平静下来以后，我给妈妈发了句话，说自己出去一下，今天会准时回家吃晚饭。我准时来到了麦当劳餐厅。在这家餐厅的斜对面，就是鼎鼎大名的New York Cafe，Budapest，一个如宫殿一般的金碧辉煌的124年历史的餐厅，里面人来人往，很美，但又有点像动物园... 对面的麦当劳相对可就利落多了，节能的灯泡，最耐磨的地砖，合成板制成的桌椅。
我颇有点得意地走了进去，下午4点，餐厅里几乎没人，在二楼的角落，我看到了李，他穿着一套合身的灰西装，没系领带，低着头在喝一杯咖啡，面前还摆着一杯可乐。
我坐下，他把可乐推到我面前，“我帮你买了可乐，喝吧。找我什么事？”
“知道我是谁？”沉默了一分钟以后，我不想拖泥带水，立即开始进入主题。
“知道。”
“今天早上你和那个女人从你家出来，我看到了，也拍了照。你有什么可说吗？”
李说：“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吻，都是真心的，为什么不能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天下有那么多漂亮女人，你不要再打搅莱娜了。” 我说。
是的，好像几星期前，我突然发现的李教授开始和自己母亲交往。第一次看见是看到母亲在家门口和他亲吻道别。两个人抱着亲吻了很久，但看得出挺有克制的，那时候我也谈不上什么感觉，既不觉得突然，也不觉得自然？但心里却开始为妈妈担心，担心什么，倒也说不上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决定花时间跟踪他一下。我决意要保护莱娜！
“天下有很多漂亮女人, 但我只想和她说话。你不明白，请不要告诉莱娜。” 李还在争辩。
“我会告诉她的，她不会再理你，她有很多追求者，请你不要再找她了。”
平时一说话就紧张的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完了这段，站起身，喝了口可乐，转身就走。
他跟着我，一起往楼下走，在楼道上，突然他一把拉住我手臂，我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甚至有那么一瞬，我似乎是期待着这个的发生的，他把我拉到他身边，低头吻我。我颇有一些接吻的经验，和很多男孩子接过吻，但李的吻还是让我有点晕眩，有那么几秒，我是不由自主着让他吻，过了一会儿，我开始清醒过来，挣脱了手臂，瞪了他一眼，转身从楼梯奔了下去。
一面走，一面泪水在脸上淌了下来。心跳的很快，是因为鼓足勇气说的话，还是为妈妈感到难过，还是被强吻了而感到委屈或者愤怒？我也说不上来。
回到家，我已经完全平静了，妈妈显然心情很好，做了意大利烤宽面，倒了一杯红酒在喝，音响里在放那首欢快的William Tell overture，妈妈化了很精致的妆，还穿着黑色的连衣裙，丝袜，带着珍珠项链，显然是准备出去。
见到我，她说：“希希，你回来了，一切还好吧？今天你一个人吃吧，我要出去一下哦。”
我不敢抬头看妈妈，只是机械地把今天发生的事说给她听。除了李吻我那一段。
听完，妈妈看起来倒没什么吃惊或悲伤，只是淡淡地对我说：“下次，妈妈的事还是请让妈妈自己处理，你虽然18岁了，不懂的东西还很多，生活有时候也很复杂。”
说完，她默默回了房间，再出来时，已擦去了口红，换上了牛仔裤。她还是不说话，只是去厨房盛了一碗烤意大利面坐在我对面慢慢地吃，缓缓地喝那杯红酒。
又过了一会儿，莱娜她又走回了房间，再出来时，她已经换回了她的黑裙，项链，也补了妆，她笑着和我说，“我还是决定出去一下。” 说完她穿上高跟鞋和大衣拿着小包，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我刷了下instagram，突然发现了妈妈发的一张今天穿着黑裙的照片，她高挑的身材，细长的眉眼，形状完美的臀部和腰线，真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照片下面她写着：
“假如明天我们俩有谁出了事 ，我想另一个 ，另一个人会伤心一会儿 ，你们知道 ，但很快 ，活着的一方就会跑出去 ，再次恋爱 ，用不了多久就会另有新欢 。所有这些 ，所有这些我们谈论的爱情 ，只不过是一种记忆罢了 。甚至可能连记忆都不是 。”
End.
网友评论
短篇小说好像说明过不要插图太广泛→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