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见 乌 米 饭
柯 继 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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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我在撰写《苏州穹窿山》时,曾对“乌米饭”(道家称为青精米、青精饭)的来龙去脉作过较为认真的梳理。
这里所说的乌米饭,与通常人们所说的黑米饭并不是一个概念。黑米饭,是用一种黑色大米烹制的米饭,米色浓黑。乌米饭也是乌黑的,但制作乌米饭的却是白米,只是它用了一种名叫“乌饭树”的树叶汁(呈紫黑色,故曰“乌”)来浸泡,然后再烹制成饭。
乌饭树,又名乌饭草,学名南烛,属杜鹃花科,为常绿灌木,多分枝。叶互生,卵形或椭圆形;花白色,民间实际上称之为白杜鹃。乌饭树为野生植物,在我国南北广见生长,而以“江左吴越至多”。先民常把它的叶子通过采摘、捣烂、火熬等几道工序,制成汤汁,和米合煮,最后烹制成乌黑晶亮的乌米饭。乌米饭吃口软糯,清香四溢,营养丰富,我国古代药典如《本草纲目》等都把它列为仙方,说“乌饭乃仙家服食之法”,民间更是把它视为补益脾肾、轻身明目的珍品。现代科学更证实,乌米饭中含有人体不可或缺的17种氨基酸和硒、磷、钙、镁、铜和维生素等30种有益于人体的营养元素,它是名副其实的食疗同源的美食。
民间传说中,关于发明乌米饭的故事,有很多版本,多指发生在春秋战国时期。比较确切的文字记载,则公认是苏州籍道士邓伯元从“仙家”引入“人间”(见陶弘景《真诰》),这样算来,距今也有1800年以上历史了。苏州盛产稻米,城西面众多山丘又遍长乌饭树(尤以穹窿山一带为盛),适宜的水土气候,使苏州一带的乌饭树叶长得极为肥美。因此,说苏州人邓伯元发明(或者说是推广)乌米饭,应当说是可信的。农历四月中上旬,正是江南乌饭树新叶茂盛之时,采摘熬制叶汁,正当其时,所以苏州人吃乌米饭,多在四月中上旬。而农历四月初八,又逢佛教浴佛日,佛家多念“阿弥陀佛”,吴语“乌米”又与“阿弥”谐音,故又称“乌米饭”为“阿弥饭”。入夏后,乌饭树叶已老,不宜榨汁,即使做成乌米饭,吃口也较差。因此,从有记载开始,苏州的乌米饭只是春夏之际短短的时令之享(四月中上旬),虽是历史悠久,却总是“小打小闹”。
后来,我从报上读到,有人已将乌饭树叶汁冷冻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但毕竟运输和烹制不太方便。因此,我常想,什么时候能够改革一下工艺,使这个基本上属于苏州时令特产的“乌米饭”,开拓能够行销全国的“空间”呢?
“小雪”那天,朋友朱君突然电邀我去木渎。朱君是个颇有名气的美食家,知道我对“乌米饭”情有独钟,就故作神秘地对我说:木渎老街上有一家专售乌米饭的店家,“有熟的,也有生的,你去了一定惊喜。”
乌米饭怎么会有生的呢?生的乌米饭,应当说就是白米加乌饭叶汁,它是一种什么状态?又如何保存?
到了木渎山塘街一家叫做吴珍堂的店铺,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店铺主人,就是早先以胥王粽跻身苏州食品界的方伟锋先生。作为苏州胥王食品公司的经理,方先生多年前就力推绿色食品的生产与销售,业绩一路走高。但他没有满足现状,而是沉潜下来,改革了传统的乌米饭烹制方法,将乌饭树叶,榨成乌米汁后,按一定配方浸泡大米,然后用特殊工艺予以风干,制成的“乌米”(青精米),就像普通大米一样,可以贮藏,也方便了包装和运输,又可随时烧成乌米饭、乌米粥等。“吃口怎样呢?”我对着热气腾腾的乌米饭,禁不住一再询问——说实话,现在单是大米,吃口已远不如几十年前“原生态”的,经过了加工与久藏的乌米饭,口感还能好吗?——方经理则是笑嘻嘻地说:“你吃后不就知道了?”
果然,这方家的乌米饭不仅入口清香,且软且韧,又甜又糯,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又惊又喜,忙问道:“除了配方保密外,你用的恐怕不是一般大米,而是糯米吧?”方经理点头称是,直言道,他选用的糯米不是市场上一般的糯米,一般的糯米只二三元一斤,而他选用的,每斤在五元左右,加上特殊的制作工艺,所以吃口远胜于以前的乌米饭,当然,口感比通常的大米饭更要好得多了。
吴珍堂因独家制作与经销乌米饭而声誉昌隆。央视、省市及台湾几家电视台都闻讯前来拍摄和制作相关节目,大江南北慕名前来亲尝方家“乌米饭”和购买经过特殊包装的“青精米”的,也越来越多。“乌米饭”已开始在酒家饭店里“登堂入室”。每年春夏,吴珍堂大量收购乌饭树叶,采集乌饭树叶、直供吴珍堂已成了当地农民的一项增收业务。一个新型的,既接地气、又融合传统文化的,受人欢业的产业,已开始形成。但方伟锋没有止步,他在专家的建议下,正继续探求和改革传统乌米饭的制作工艺,为乌米饭的“申遗”工作和规模生产,作着不懈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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