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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妈今年八十六高龄,一个人住在乡下的老房子里,除了耳朵有点背,身体还算硬朗。二舅早在八年前因病去世,她共育有一子三女,大女儿多年前外出打工被人贩子卖到了山东,现虽联系上,但回来的次数很少很少。二女虽嫁得不远,但为了挣钱送子女读书常年在外打工。还好小女家就在附近做生意,家境也比较宽裕,二舅妈的日常都由她照料。唯一的儿子也没有固定的工作,早些年在外打工虽赚了点钱,但在城里买房后就所剩无几。
二舅妈从未去她儿子城里的新房住过,一来是她在乡下住习惯了,不想去城里,二来是她儿子在家作不了主,由媳妇说了算,每次二舅妈去,她儿子儿媳就会大吵一架,儿媳妇也没个好脸色,她也就很少去了。记得她儿子为她办八十岁的寿宴,在热闹的人群中,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儿子儿媳忙进忙出,应酬客人,她脸上没有多余的笑容,满桌子的酒菜她也吃不了什么,牙齿不好早已吃不下硬的东西。
从我记事起,二舅妈就是一个心胸开阔、豁达大度的人,我小时候在外婆家呆的时间特别长,童年的每个夏天几乎都在那里过的。二舅妈年轻时力气很大,每天要上山砍两回柴,每次回来都背着一大捆柴,她的身子被庞大的柴遮住,不仔细看很难看见她脸上流淌的汗。她做农活回来只要瞧见我在她们家周围玩耍,就会叫我的小名问我饿不饿,然后给我炒饭或煮面条,那个时候农村除了过年,平时很难吃到肉,虽然没有肉,但她炒饭和煮面都会放个鸡蛋,特别好吃,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是童年里的人间美味。
二舅妈家的房子前面有一棵老桃树,现在虽枯枝败叶,再也不会结桃,但它是我童年深刻的印象和记忆,那棵桃树在每年的春天会开出红色的花瓣,好看极了,六、七月份的时候所结的桃子红彤彤的,挂满枝头,经常诱惑我在树下观望停留,待到果子真正成熟的时候,二舅妈就把它们摘下来装在框里,左邻右舍送一些,然后由我和表姐们吃个够,那一口咬下去血红的果肉,果汁从嘴里溢出,真是甜到了心里。在那个时期,那棵桃树就是我的期盼,期盼它早点开花结果,供我解馋。
二舅妈和母亲的关系很好,一有空我就会陪母亲去看望她,每次去都会给她备一些银两和带一些软食,她很热情很高兴,虽然身材拘偻了很多,耳朵也听不清什么,但她的音容笑貌一点没变,还是我记忆深处可亲可敬的二舅妈,每次我们离开,她都要拿出她亲自办的盐菜让我们带上,然后拉着母亲的手迟迟不放,泪眼婆娑舍不得,让她和我们一起去住一段她又不肯,硬要送我们到村口直至看不见车子才肯回去。
二舅妈就像她老房子前面的那棵老桃树,虽已风烛残年,但她饱经风霜的苦,为了儿女为了生活所付出的辛劳,是那个年代那段岁月最平凡而又伟大的坚韧,也是我童年里最温馨最温暖的守候。
每每回城吃着她亲手做的盐菜,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的酸楚,现在农村像她一样独居的老人很多,曾经一手养大的儿女各自奔波,有几人能真正顾及她们的冷暖?遇上个不孝的儿子媳妇,养老也是各凭各命。也不知她一个人在老家没人陪着说话会不会太孤单?担心她的身体牵挂她的近况,很多时候也无暇顾及,照顾不周,只有在心里默默祝福她老人家能安好每一天,无病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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