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飘雨落梅江河(中篇连载1)

作者: 山这边一汪清泉 | 来源:发表于2019-07-08 15:11 被阅读8次

宁都县东韶乡有一座海拔1454.9米的“凌云山”,是宁都县当地的最高峰,属于雩山山脉,传闻这里是刘邦祖父天葬墓的所在地。

“凌云山”因山顶较平,被当地村民称之为“平山”,唐代起改称“凌云山”,它是赣州宁都县、吉安永丰、抚州乐安县三市三县的分界岭。这里群峰峥嵘,巍峨壮丽,登上凌云山峰顶,可“一山观五县”:宁都、永丰、乐安、南丰、广昌五县尽收眼底。

“凌云山”山上流泉飞瀑,云雾缭绕,植被茂盛,丰富的水资源,孕育了梅江河的源起,终汇聚而成宁都县的母亲河---梅江河。梅江河自北往南流经11个乡镇,河道全长145公里,流域面积近3000平方公里,是赣江流域面积最广,长度最长,径流量最大的一条支流。

就在这条梅江河的中游,有一个镇子叫“老坝里”,它位于宁都县城的北面,处东韶凌云山南侧,距宁都县城里72里,距离东韶凌云山69里,正好处于县城与东韶凌云山两地的中间。

梅江河自东韶凌云山一路南流,横贯“老坝里”镇子南北两境,把“老坝里”一劈为二,当地的居民,分居于梅江“老坝里”的两岸各处。

沿“老坝里”这段梅江河往北上行二十五里,有一个村子叫岩头村,此刻,它静静地卧于梅江河畔,白日里的喧嚣,行将消芜,正要归隐于极其静谧的夜色里。

深秋时节的大山林,天将黑时,烟霭纷纷,渐渐笼起远近各处的山林,大地亦将安眠,远处竹林边上的小溪流水声,比任何时候都要大些。

一个男孩的瘦小身影,还在山林之间来回穿行,满脸惊慌,一双失措无助的小眼,到处搜寻,查看远近各处林间的缝隙,还有高低不一的茅草杂丛,他也不想随便放过,像是在寻找着啥跑丢了的东西。

个子不高的小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缺乏营养的他,身子与草杆似的细瘦细瘦,与同龄人相比,定要矮上半个头顶。他行色匆匆的急着赶路,一双小脚,偶尔踢碰起路边的小碎石,骨碌碌地滚落一侧,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来,惊起路旁卧草丛堆里正打算夜宿的鸟儿,那受了惊吓的鸟儿,呱呱呱大声叫起,扑楞着一对宽大的翅膀,速速逃飞,隐入附近的大树林子里,很快,夜色又归于寂寂的平静之中。

突然惊起的飞鸟,把正专注察看茅草丛的小男孩嚇一跳,本就有点慌乱的他,脚下一软,扑通一滑溜,跌倒在沙石小径路沿,一双向前伸出的小手,给路旁的荆棘划出一道小口,刺刺地痛,点点殷红的鲜血,随之渗出。小男孩顾不得指头的疼痛,无视手指间正渗出的细小血点,猛地爬起,复又继续向前搜寻。

秋收已至尾声,这个时点,大人早就收工回家。夜晚的林间,多野兽出没,田地里的庄稼作物,快要收割完成,野猪们少了田间食物的来源,奔走于山林之间,夜晚的活动更加繁起,若不是打夜猎的行人,此刻,断不可能独自就着苍苍的暮色,一人游走于大山里的林间。

夜色已浓,本就衣着单薄的小人儿,不禁打了个寒颤,丝丝寒意涌起,混合先前夜鸟的惊吓,一阵阵的心慌,从脚底直抵手心,不知不觉间,先前还不太紧张的他,居然有几分害怕了起来。

小男孩姓廖,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大名,认识他的村邻都唤他“苦根”,只有他那两个命途同样多舛的姐姐称他为“根儿”,独独省去一个“苦”字,怕这个“苦”字,再沾来更多晦气,给那苦不堪言的弟弟再添除不尽的苦楚,压制得他不能翻身。苦根自己倒无所谓,习惯了村邻这样的称呼。家徒四壁的他,常常揭不开锅来。苦,是真真切切的,不折不扣的;若说不苦,倒有些自欺欺人了。

一九三一年宁都起义的那年春天,苦根出生于岩头村子一个贫寒的农家,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常年在地主家做着帮工,家里仅有几分薄地,日子过得异常艰辛,荒一年,饥一年,将就应付度日。苦根的两个姐姐,大姐年长他十一岁,二姐大他三岁,一家五口,虽说日子过得艰辛,可因有父母双亲的健在,倒也还凑合着。

苦根九岁那年,春寒三月,正是播早稻秧苗的时节,苦根的父亲,冒雨下田,为地主家翻耕秧苗田地,年岁已高的父亲,突然染了风寒,卧病两月余,无钱医治,抛下他们母子几人,含泪撒手西去。家中没了父亲这根顶梁的柱子,日子过得更是紧巴,寡母领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孩子,起早摸黑,风雨飘摇,生活难以苟全,朝不保夕,欠了村子里地主家不少的债务。

生活的重担,压得苦根母亲喘不过气来,难耐田间地里的各种繁重的体力活,苦根十二岁时,积劳成疾的母亲,终因操劳过度,累坏了身子,旧病加新伤,从此再也没能好起。他的母亲,带着遗憾与不舍,含泪离开了他们姐弟几个。

苦根的大姐,早在母亲过世前一年,外嫁梅江河下游的小山村,那个叫湖泉光的村子,距离岩头村有十多里路,也是一户贫寒的农家。母亲早早的离去,家中独剩二姐与苦根俩,确实难以搀扶维持过日。

村邻便把二姐介绍至隔壁村子一户地主家打打下手,帮衬着混口饭吃。原本完整的一家五口,也就几年的光景,独独剩下苦根孤儿一人了。

他同样无法养活自己,好在本家同族三位已成家的堂兄弟,发自善心,收养了苦根,让他一人家中轮流干一天活,吃一天饭。

没有了父母双亲与姐姐的遮蔽,苦根成了名副其实的苦根,尝遍了人间百苦的滋味。以前家里剩下的那些锅碗瓢盆,悉数都地主家拿走,全部抵了债务。两间破矮茅房,地主嫌他家风水不好,才得以保全留下。苦根一年到头都没有一件像样新衣,破烂不遮体,严寒冬日,仍是夏日那几件破衣烂衫,披件地主老儿丢弃的破烂棉袄,包裹于身,抵御寒冬。

三位堂兄家帮工的日子,苦根同样少有休息,早早就起床干活,不是放牛、赶鸭,就是下到田间菜地打猪草,或于庄稼地里配合几位兄长们干些零碎的杂活,不得消停,每天总有干不完的农活,忙不完的杂事。小小年纪的苦根,尝尽了人生百味,但又无力改变现状,只好默默承忍受上天给予的磨难,苦难的日子里,少有快乐。

村里有位大苦根三岁的天保哥,他也是苦根的堂哥,与苦根相当要好,常结伴相邀,一道上山砍柴,一起下河摸虾,一块田间放牛。夏天,忙完了一天的农活后,他们哥俩常去村东头的梅江大河里摸鱼和游泳,那是他们一天中最最开心和最最快乐的时刻。

三月里的春水,依旧有几分冰凉,刺骨的寒!

几番春雨,梅江河里便涨起了春水,浑浊的水流夹杂着黄赫色。除大河岸边高处的沙滩裸露在外,那些晒了一冬的大沙滩,多被涨起的河水所覆没,让人压根分不清,何处的沙滩,曾露出过水面;何处的沙滩,就一直就在水中呆着,压根儿就没有露出来过。

梅江河里不断上涨了起来的河水,在沿河两岸的各个村落边沿徘徊,遇到堤岸较低的缺口,汩汩涌入岸内的稻田与沟渠......没几个时晨,这倒灌而入的浊水,便把低处的田间,给灌得满满当当,直至与河岸两侧的水面平齐时,方才止住,不再继续漫入。

有些位置较高的稻田,比大河的水面高出不少。内灌的河水,总也拿它无法,有田间一道高高的田埂作掩护,任凭倒灌漫入的河水左摇右突,摇摆徘徊,总也找不到法子,侵入过去,只好于田埂稍低的下方,随风飘荡,耀起一圈圈的粼粼波光。

柳丝长,春雨细,风里飘来,雨中扶摇。

春天下雨的日子,苦根仍需下田去打猪草,个子小小的他,依旧冒着寒寒的春雨,穿蓑衣,戴斗笠,弓着身子,立于村头靠梅江河高处的烂泥巴稻田里,拔一种露出水面来的嫩红叶子的野草------“苍蝇草”,把这种野草剁碎煮熟,再喂给猪吃。

有些先发的“苍蝇草”,看上去苍老衰败,叶面麻麻点点,被不知名儿的虫子,啃得一个孔一个洞,像极了苍蝇拉的屎,故被当地村民称之为“苍蝇草”。这种野草长于污泥里的根茎,一节红来一节白,红白相间,与筷子般粗细。而那些较嫩点的“苍蝇草”,叶片碧绿,根茎肥嫩,放柴火的大铁锅里一煮便熟,那些吃惯了的大肥猪,尤其爱吃嫩叶子的“苍蝇草”。

春日下了小雨的稻田,烟雨朦胧,水天一色。

斜风细雨不得归,苦根深一脚浅一脚,在水稻田里不时挪动前移,触起阵阵水花,小脚踩下去的地方,鼓起一圈又一圈的水泡,冒出水面来。

膝盖以下部位,全都没入冰冷的泥水之中,冻得通红,被枯稻梗挤压划过腿脚,丝丝作疼。苦根一手拖移簸箕,一手拔出较嫩的“苍蝇草”,就着浅浅的水面,来回晃荡,洗去草根黏连带起的烂泥巴,待一簸箕满满堆起,他奋力拖至田边的水沟那,再一把一把漂洗干净,打满一担嫩绿碧碧的“苍蝇草”,这才一摇一晃的拖曳而归。

(中篇连载故事,未完待续......)

风吹雨打,斜风习习,打猪草的苦根,独自一人,走在乡间的田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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