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稳心山人
图/稳心山人
米纽河和波尔托马林
“小狐狸，你今天有点虚啊……”中午在村里休息吃饭的时候，牡蛎突然说了一句。
“哈？”正在低头嚼着香肠的我，慢慢地抬起了头。
“今天你走得有点慢啊……”
“嗯。”我点了点头，同意了牡蛎的说法。不知为何，今天的我，从萨里亚开始，整个身体就软绵绵的，仿佛泡在一潭沼泽里头，被里面的烂泥抽光了力气。到了上坡路，没走几步就开始大喘气，背部和膝盖还疼得厉害。与其说自己是走过来的，不如说自己是拖着过来的。身体，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负担，拖累着意欲飞翔的精神。
“哎哎哎，小狐狸，你身体哪里出问题了？”
“肩膀疼得厉害。”我活动了一下肩膀，企图缓解疼痛，但无济于事。
“哦，估计是那天爬奥赛夫雷罗爬废了……”
“嗯……”我点了点头，伸出小短手从航哥那拿了一个橘子，三下五除二就剥好了皮，吃了起来。
“Lisa和狐狸今天都很虚唉……”
“一个快来姨妈，一个身体不好……”
“没事没事，就剩八公里了，加把劲，一口气走过去，到了波尔托马林（Portomarin），我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今天我们住私立的庇护所。”牡蛎显然十分高兴，看着手机说道，“今天那里的庇护所有厨房，我们可以在那里煮饭吃了！”
“好多天都没吃自己做的饭了……”
“再过十分钟，我们出发吧。”
“嗯。”
下了山，米纽河便映入了我们的眼帘，在河的右岸，便是我们今天的终点站——波尔托马林。据说这里原先是天主教对抗穆斯林侵略者的要塞，后来渐渐地发展成了一座小镇。在1960年的时候，由于要在米纽河上修建水坝，当地政府决定在右岸的Monte do Cristo山上修建新的居民区，于是乎，旧城区，就这样，一如历史长河中的许多城市一样，被淹没在水下，被湮没在时光的遮掩之中。不知道，当年那些住在这里的人，如今看到自己记忆所存放的地方，就这样化为了水下的残垣断壁，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所走过的地方，千百年后又会变成怎么样呢？千百年后，谁还记得谁呢？
露出水面的旧城遗迹
之前圣诞假期去罗马的时候，最震撼我和栗子的，其实并不是众所周知的罗马斗兽场，而是它旁边的帕拉蒂诺山。罗马城的历史，可以说，就从罗慕洛斯在这里建立的小村庄开始。山上山下的那些残垣断壁，被当地政府好好地保护了起来，并用文字和影像，为这些遗迹加上了昔日荣光的想象，意在吸引着来自意大利内外的无数游客发出赞叹，从而心甘情愿地付出门票钱。事实证明，这个策略十分的成功。
“肥牛肥牛，你看这些建筑……”
“呃？”还在回味中午吃的美味的猪肉三明治的我，听到栗子讲话，才幽幽地回过神来，果然收到了来自栗子的一记白眼。
“这些残垣断壁都已经那么壮观了，千年之前，那该是有多么的震撼……”栗子看着远处的君士坦丁大教堂留下的三个大圆拱，不禁赞叹道。
“嗯……”扶着山顶的栏杆，看着下面的古罗马广场，还有周围鳞次栉比的残垣断壁，我的思绪似乎已经飞到了千年之前……然而， 紧紧抓住栏杆的手指，颤抖的双腿，无情地暴露了我在恐高的事实。
随着年龄的增长，脑海里存在的回忆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人的大脑，记性再怎么好，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制地存在那么多回忆。这些回忆，会不会像水蒸气一样，从记忆的某个缺口散逸出来，在空气中游荡，或者钻入某片叶子底下，或者变成水面上，一个小小的气泡。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这些散逸的回忆，会突然进入另一个人的回忆里。
从萨里亚开始，朝圣之路似乎进入了一种田园诗式的世界，小径蜿蜒地穿行在绿色的牧场里，连缀着一个又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红色的落叶镶嵌在上面，赋予了闲适的意义。“块面”般的大山，渐渐地平缓起来，化作了绿色的草坡，上面被石头，划分成梯田一般的块垒。加利西亚的雨，似乎一直都在下，似乎是从牧羊人跟随着繁星寻找到圣雅各的遗骨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下到今天，无穷无尽。这场雨，似乎会继续下到很久很久以后。灰蒙蒙的天空将视野压得很低，我们这群朝圣者在灰色的重压下仿佛一只只漂泊的“康堤基”。
路上所经过的教堂，也比之前所路过的教堂精致了一些。不少前人的遗骨静静地沉睡在教堂的院子里，几束鲜花放在墓碑面前，已经有些凋谢和衰败的前兆。虽然此时加利西亚大区仍然在寒冬的笼罩下，缝隙中的野花却顽强地钻了出来，宣示着生机。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沿路风景
要到河对面的波尔托马林，唯一的途径就是横跨米纽河两岸的新桥（Ponte Nova），看到新桥的时候，我的腿又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一如两年前被凡哥酸奶架上琶洲大桥的情景。尽管那天早上的日出很好，但是在桥上瑟瑟发抖的情景，已经被写入了我脑海中的程序里，时不时在场景的触发下重新运行。
“有其他路可以过去吗？”不死心的我问了一句。
“没有。”牡蛎回答得干脆利落。
“好吧好吧。”看着面前的新桥，我也只能把心一横，走过去了。
“小狐狸，你怎么了？”Lisa似乎察觉出了我的异样。
“我……恐……高……”
“那我带你过去。”Lisa伸出了她的手。
“谢谢了……”
下回预告：
第九章·舌尖上的朝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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