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的家里很穷，父母除了要养我跟俩妹妹外，还有常年卧病在床的爷爷需要照顾。因此，我刚上完初二就辍学了。从此，书就成了我最奢侈的东西。
那时暑假的一天清晨，才五点钟，太阳就已经露出了地平线，天气炎热难耐得很。
一早起来，刚喝了口水，还来得及吃早饭，母亲就说让我开车带她到一个叫牛头村的村庄，距离我家大概有二十多里的路程。然后我要把车开到附件我的三姑家，正好可以在那里吃过午饭，下午再去接母亲回家。
我刚刚学会开车，并且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可以操练。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桩差事。
我开车把母亲送到了牛头村，说好下午四点再来接她，然后我去了我三姑家，把车放在那里。因为我还有好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我决定到附近的一家书店去逛逛。如你所想，我完全沉浸在书本之中，以至于忘记了时间。当我把翻完的一本书重新放上书架时，我看了看手表，是下午六点多，我迟了两个多小时。
我想母亲一定会很生气的。她肯定不会再让我开车了。我决定告诉她是车出了一些毛病，需要修理，才耽误了很长的时间。
我来不及跟三姑打招呼，匆匆把车开到了我跟母亲约定的地点。
母亲正坐在一个角落里耐心地等着我的到来。我按照自己事先想好的理由为自己的迟到作解释。一口气说完自认为很满意的借口后，我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母亲，希望得到我满意的笑容。
结果，我脸上的侥幸笑容在半空中僵住了，我将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母亲看我的眼神。她平静而忧伤的对我说：“孩子！对于你认为你必须对我撒谎这一点，我感到非常失望！”
“你说什么啊？妈妈！我讲的全都是真话啊！”
母亲又一次看了我一眼，接着说：“当我发现你没有按时来接我时，我就打电话给你三姑，问她你是怎么回事？你三姑说车还在院子里，你人出去了。怎么样？还要给我解释说是车出了毛病吗？”
一种负罪感顿时袭遍我的全身，我无力地承认了自己去书店的事实以及迟到的真正原因。母亲专心地听着，一阵悲哀掠过她的脸庞。
“我很生气，不是对你，而是对我自己！你看，你让我认识到自己作为一名母亲其实是很失败的。如果这么多年，你都这么大了，你还仍然感觉你必须对我撒谎的话，那我是很失败的——我养了一个甚至不能跟她的母亲说真话的儿子。更何况你去书店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只是时间晚了些而已。我现在要走回家去，并对我这些年做错的一些事情进行反省。”
“但是，妈妈！从这儿回家有二十几里路啊！天已经快黑了，你不能走着回去的！”我的抗议，我的道歉，以及我后来所有的语言都是徒劳的。我不能阻止母亲走在车外，并将要上完我生命中最痛苦的一课。
母亲开始沿着风沙横行，尘土弥漫的道路行走。我迅速跳到车上，紧紧地跟着她，希望她可以发发善心，回心转意，停下来。
我一路上都在祈祷，告诉她，我是多么难过和自责，但是她根本不理睬我，继续沉默着，思索着，脸上写满了痛苦。整整二十多里路的行程，我一直跟着她。
看着母亲遭受肉体上和心灵上的双重痛苦，我非常难过，甚至有些恨那个书店。然而，它同样是我生命中最成功的一课。从此，我再没有对母亲说过一句谎话。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