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时光

作者: 若木阆风 | 来源:发表于2023-02-15 13:46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1

十六年后,我家的大白货车就要光荣下岗了。妈妈多次提出让我和弟弟站在车上再照一张相片留念的要求,我们并未放在心上。

上一次时光定格在2007年,我14岁,弟3岁。

东北的天太冷,出去一趟就要包裹得很严实,需要套三四层衣服,我和弟在温暖的室内忙于己事,都懒得动。况且手机照相方便,随时可以合照,所以此事一拖再拖。

这一天,弟弟要外出和高中同学聚会,早上要赶六点五十的客车去县里。妈妈再次提出让我们在大白车前合照的要求,否则过两天弟弟不在家,我又飞去广州,一去就是大半年,再也照不成了。

我深知妈妈的用意,为了不让妈妈留下遗憾,我不到六点醒了,天还未亮,于是挣扎了一会,穿好棉裤和羽绒服,和着急赶车的弟弟终于拍下了合照。

天已大亮,我们跑出门外,纵身跳跃在大白车的车斗上,轻踩着上面厚厚的尘土和积雪,准备拍照。

这辆车已锈迹斑斑,经历了十几年的风吹日晒,车内的坐垫也十分陈旧。近十年来父亲很少开出去,大白就此停滞在后院靠墙的位置,成为了孤独的展览品。车底下成了小狗、大鹅等避风遮雨的临时港湾,我们平时路过车身,也不会多看一眼,它的存在早已习以为常。

但是当迎来了光荣退岗的这一天,我们尤其是妈妈多有不舍,回忆再次打开,那是大白车所承载的令人怀念的光阴。

朝阳升起来了,红彤彤的圆盘挂在树梢上,太阳积蓄着内在的光亮,越来越绽放,将大白车也被照得金光闪耀。我们在耀眼的阳光下,畅快地呼吸,空气中冷凝了透明而欢欣的哈气,与大白相处的一刹那之间,我们留下和它最后一张合影。

弟弟还像十六年前那样端详自然,我则多了些矫揉造作的姿势,或左或右地摆动。照完后,弟弟将我从车斗上抱下,他再也不像十六年前那样娇小可欺,任我摆布,我还是那个样子,不过多了岁月的痕迹。

照片拍得不太成功,全都是我乱动的表情,也只好这样。之后,弟弟拔腿就跑,奔向了客车,而我不久也要离开家乡,大白车过几天会被他人提走,一段照片的记忆就此画上圆满的句号。

02

那是十六年前,也是在一个寒冷冬天,我上初一。那一天,我们第一次和大白车合照。

我同样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梳着蓬松地还带有洗发水花香味的短发,怀中抱着受气包一样表情的弟弟,我把橘色的围脖绕在他的脖子上。他不似往常大哭乱叫那样不配合,脑袋像个重重的秤砣乖巧地歪在我的身上,而我自然而轻轻地微笑。

那一天阳光十分充足,空气不冷,我们在强烈的光照下微觑着眼睛,蹲在雪白的车斗上,定格了画面。

后来忘记了是谁拍得照,也忘记是谁将照片洗了出来,挂在爷爷奶奶家的相框里。每次去老人家里都会透过玻璃观摩往日的旧照片,而这张照片,成为我们记忆中非常深刻的一次回忆。

没有这张照片,我们应该忘记14岁和3岁时的样子。也会忘记在某一天,阳光照耀下的日子里,爸爸开着大白车,拉着妈妈,我和弟弟,奔驰在回家路上,还有那时一路的欢喜。

没记错的话,2007年的这一年大白车新来我家,它崭新而洁白。红色的飘带系在前车镜子下和四个车轱辘轴承上,它像新娶进门的媳妇那样喜庆。

大白车是拉货的敞车,车头能容纳两三个人入座,后面的车斗很宽敞,能装下很多货物。就这样,爸爸的货车终于替换掉了伴随十四年之多的摩托车,它不仅能够遮风避雨,而且速度更快,关键功用性强,能够用来拉重货。

车头除了爸妈入坐,也能容纳我和幼小的弟弟,但是我们更喜欢坐在后面的车斗里,在货车的行驶中,我们能够感受风的速度,站在车斗上,飞驰中的狂风吹动着头发和衣襟,内心欢快而雀跃。

尤其是在秋天玉米丰收的时节,满载一车金色的玉米,我们劳累一天之后,躺在玉米堆上,随着车在路上的颠簸而高兴地回家。

大白车也伴随我初中和高中的记忆。在没有大白车的时候,有一次放学,天空下着瓢泼大雨,我无法骑自行车回到十公里以外的家里,我在门口等着爸的到来, 终于,爸披着雨衣,骑着摩托车来接我放学。那一次我在日记中写到,狂风暴雨打湿在父亲身上,也打湿了我的眼里。

过不久,爸就买了这辆货车,也就是在某个假期,爸和妈、弟弟开着大白车,在接我初中放学的路上留下了这张合影。

后来,初中毕业和高中毕业,爸都是开着这辆车从几十公里以外的学校拉回来一车行李,我的行李袋子就在大白车斗的后面一路翻飞。我就是坐在这辆大白车里,往返于我的初中和高中的时光里。

03

大白车拉走后,妈说舍不得,反复照了很多照片发给我,她更舍不得的是陪伴我们走过的那段时光。

初中我写了一篇作文《爸爸的车》,我不记得写了什么,但是我大概记得写了爸爸从骑摩托车到开大货车的转变过程,这是爸白手起家的奋斗历程,是靠着劳动双手建立起美好生活的进步。

妈回忆说,我在作文中还写到,爸提新车的那一天,天空中下着小雪,雪花薄薄地覆盖了一地,妈高兴地拿着笤帚在院子里扫出一片空地来,准备迎接新车的到来。

大白货车的到来,让我们出行更加方便,再一次提高了生活的质量,可以想象当时我们的脸上都挂着满意的笑容。

如今,岁月的流逝在我们和大白车上都留下了痕迹。它见证了我和弟弟顺利的成长,安然无恙而又幸福地生活。

我们也见证了父亲开着大白车辛苦的岁月,往来于无数个黑天与白日的奔波,在道路的顺畅与颠簸中努力地向前拼搏。

爸说,他最初的理想就是改变种地的命运,逃出汗水落地摔八瓣的地垄沟,而大白车的到来就是爸理想实现中具有里程碑的一步,爸为我们创造的生活在不断地朝向理想而美好中实现。

时光再次停留在我们欢欣的笑脸上,轻松地保存在了手机里。

两张照片之间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那是爸妈奋斗发展的又一个十年,也是我们幸福成长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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