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不待白马》（中篇言情小说连载第十二话）

第十二章 幻梦一场

何安终于出差回来了，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八九点，打开门，家里漆黑一片，只看得到窗外透进来的灯光，他打开灯，看到黎纱正坐在窗口，望着窗外的黑夜发呆，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肩上，脸色苍白，眼神中透着落寞，显得格外凄凉。

《青丝不待白马》（中篇言情小说连载第十二话）

“怎么不开灯，多穿点衣服，会感冒的。”

“我们，分手吧。”黎纱平静地说。

“为什么？”

“我出轨了。”

“什么，你怎么可能，对方是谁？”

“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我出轨了，而且，身体和灵魂一起。”

“不，不可能。我们相处得那么好，我们甚至没有半点矛盾，你怎么可能背叛我。”

“我怎么可能背叛你，我为什么不可以背叛你？也许因为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吧。”

“你说，你没有爱过我？”

“对，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没有谈过恋爱，只是想要试试恋爱的感觉。”

“那么，你爱那个人吗？”

“当然爱，从第一眼见到就爱。”

“什么时候的事。”

“你忘了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带我去和高中同学聚会，我就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是祁枫。”

“对，就是他。”

“我真没有想到，你竟是这样肤浅的女人，你竟也会只看脸。”

“没错，他那么帅，那么吸引人，有哪个女人不会对他动心？”

“你那时候就爱上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呢，你不知道吗，你救过我的命啊，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可以向我要钱或要别的东西作为答谢，可是你怎么能喜欢我呢，用情还债是得还一辈子的啊，你这样是毁了我爱的权利，是毁了我的一辈子啊。”

“哦？既然要报答救命之恩，你还敢背叛我？”

“我就是敢，我受够了，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的和你继续走下去。”

“你！你敢，你怎么可能会敢。”何安目露凶光，找来绳子，将黎纱扳倒，将她死死捆在床脚上，然后用胶布把黎纱的嘴封住。

然后出去打了个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不远处书桌上摆着的手机中有人说话，似乎是视频通话，后来，黎纱终于看清楚，那是在祁枫家，原来何安和她的手机建立了视频聊天，然后到祁枫那里时将手机放在角落。

这时，两人已对坐在那里了，何安道貌岸然的说：“好点了吗？叔叔的事，节哀顺变。”

祁枫的脸色更加憔悴，目光没有半点神色，未回答何安，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家里收拾的挺干净的啊，哟，还有胃痛药，这可是我经常买给黎纱的那种啊。”

“你到底要说什么？”

“混蛋！”何安一拳打在祁枫脸上，一时不防的祁枫竟一下子摔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来。

“神经病啊！”祁枫咒骂了一句，也回了何安一拳，可几日水米未沾的祁枫怎使得出力气来，拳头就像一个海绵轻轻擦了何安的脸一下。

“不，不要再打了，不要。”黎纱心里不断呼喊着，但怎么也挣不开绳索，说不出半句话，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们的友情恩断义绝，从今天起，你我就不再是兄弟。”

“打人不给理由的吗？”祁枫捂着被打肿的左脸，生气地说。

“原因？趁我不在的时候勾搭我的女人，这还不够算原因？”

“那是她自愿的好吗？关我什么事，你怎么不去问问她，我强迫过她吗？”

“你这混蛋。”何安又骂了祁枫一声，然后两人扭打在一起，一开始只是往对方的脸上揍，后来开始打身体，打头，很快，两人都伤痕累累。瘦弱的祁枫早已没有力气与何安纠缠，躺在地上急喘着气。

“起来啊，继续打啊，装死是吧，装，我让你装。”说完，开始用脚踢祁枫的身体，踢祁枫的头。不知踢了多久，黎纱看见祁枫开始吐血，呼吸渐渐微弱了下去。

黎纱再也看不下去了，何安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再这样下去，祁枫会没命的，而何安，也会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么她就在无形中毁了两个人的一生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黎纱使劲动身体，竟将床拖动了，黎纱将身体下挪了些，用肩膀顶起床板，很快，床脚离开了地面，黎纱把手放平，试了几次之后，终于将绳子从用肩膀扛起的床脚与地面的缝隙中移了出来。

祁枫似乎还有呼吸，要赶紧去阻止一切的发生，顾不上手还绑在背上，黎纱连忙向外跑去，而脚下却被盘在地上的网线和电线绊到，黎纱的重心一下子撞到了书桌上，书桌被黎纱撞歪了，黎纱感觉什么东西磕了自己脑门一下，然后，是一阵玻璃或者瓷器碎裂的声音，像心碎了一样，黎纱的额头开始疼了起来，很快，温热的液体很快流满了黎纱的脸，空气中一下子弥漫了浓重的血腥味，黎纱的意识很快就模糊了，在彻底昏迷之前只说了一个名字：祁枫……

后面的事情，大部分是模糊的，黎纱的印象里，有打开门的声音，有何安的惊呼声，然后是救护车震耳欲聋的哀鸣。

黑暗中，黎纱来到一片花海，血红色，从脚下一直漫到天边，黎纱知道这是彼岸花，花叶永不相见的曼珠沙华，这种花黎纱小时候在外婆家的时候见过，那里的彼岸花是黄色的，一到中元时节，黄色就开满了路边，像一条通往黄泉的路，而在这里，黎纱却看到了血红的花，无叶无香。纱沉浸在花海的美丽中，心想这应该就是乐园了吧，黎纱的心里异常平静，仿佛得到了解脱般，竟不在意自己正在死亡边缘徘徊，也许，这就是她一直需要用来自我躲藏的角落吧。

这时，花海里走来一个人，下半身模糊着，仿佛是浮在花海上的，黎纱仔细看了眼前的人，是个中年男子，眉宇间的皱纹似乎掩盖不了眼神中的英气，仔细看来，竟与祁枫有几分相似。他对黎纱微笑道：“回去吧，这里太美丽，你还不到来的时候。”

“可是，回去哪里呢，这里空无一人，正适合人居住。”

“傻孩子，这里太寂寥，你那么年轻，受不住的，帮我照顾好祁枫。”说完，一阵大风吹来，彼岸花和中年男子一并消失了，黎纱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渐渐的，黎纱听到云天之外仿佛有人在说话，但太远了，黎纱听不太清楚。只是隐约听到“脑部严重受损”、“醒来的希望很小”、“植物人”之类的话，然后，又沉入了永恒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黎纱似乎听到了何安的声音，或者是祁枫的声音，在她身边讲着断断续续的童话故事，持续了一段时间，然后，又消失了。大概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或者，觉得她再也听不到，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所以，就不再出现了。

后来，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对方说：“纱儿，我要踏上旅程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现在我来了，你就不想睁开眼，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吗？我们约好的，出发的时候，向你当面告别，可是你就不能睁开眼，亲口对我说一声一路平安吗？”

渐渐地，这个声音也消失了，黎纱沉入了深深的寂静中。

黎纱似乎在黑暗寂静的环境中待了很长时间，很久很久以后，黎纱似乎听到了蝉鸣，听到枫叶坠落在地上，听到白雪簌簌落下的声音，听到春天的蓓蕾渐渐绽放的微弱声响，然后，又是蝉鸣……

然后，纱似乎开始有一些嗅觉，隐约闻到了身边空气中弥漫着月季的香味，有时是百合的清香，有时是淡淡的青橘味。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黎纱感觉到，身上一阵温暖，手指渐渐动了起来。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一旁正在织毛衣的中年女人，岁月似乎在她脸上又多划了几刀，将她的皱纹勾勒得异常明显，而头发，已开始花白。

“妈……”黎纱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但对方很快捕捉到了她的声音，将目光转了过来。“纱纱，三年多了，你终于醒了。”说着，眼泪很快流了下来。

“对不起……”自己竟已睡了那么长时间吗？纱试图抬起手，想触摸妈妈的脸。

“对了，我去叫医生，让医生过来看看。”说完，往外跑去。

黎纱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看见一边放着妈妈的手机，想看看现在时何年何月，但拿起手机的时候，却被手机屏幕中的身影惊呆了，苍白得几近无色的脸，银白的头发，还有额头可怖的伤口，虽然早已结了痂，但还是可以明显地看到那个缝针留下的长长的口子，自己完全没有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原来，自己已在那场能躲藏现实的黑暗中待了那么长时间，而现在眼前只有家人，只有早已面目全非的自己，过去所坚持的那些爱情或愧疚，不过是幻梦一场。

黎纱又在医院调养了很久，直到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出院，已是清华大学高材生的弟弟也赶回来了，全家人一起回到家，黎纱才发现，为了照顾卧床不起的她，母亲已辞职全职照顾她，在医院调养的开支很高，为了支付高额的医疗费用，父母早已将以前的房子变卖，搬到一个破旧的小区里。

回家的第二天，买菜回来的妈妈告诉黎纱楼下有人找，“自己昏迷那么多年早已没有了社交，也没有和以前的朋友联系，出院的消息更没有谁知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找自己呢？”黎纱心里充满了疑问。

她刚出楼道，就看到小巷中有个人背对她站着，身影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黎纱认不出他是谁，只看见他笔直地站在那里，雪白的衬衫与两侧破旧的墙壁、地板发黑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黑白照片中流动着的彩虹，黎纱慢慢向他靠近，轻声地问：“请问，是你找我吗？

对方缓缓朝她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