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道银色的亮光划破了夜的寂寞。我眼光一眨，手中的“蓝月”出鞘，追随着前面的黑影跃上屋顶。兵器交错，划出一串串火花，在浓重的夜色下格外显眼。
下面的嘈杂声逐渐纷乱起来，兵器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今晚，又是一场恶斗......
对手的实力不俗，他犀利的眼光让人无处遁形。黑色的面巾遮住了他的脸，却遮不住他腾腾的杀气。能制造出如此杀气的人武学造诣上不可小觑。我挥动手里的“蓝月”应付，逐渐感觉吃力起来。
眨眼，“蓝月”脱手，对方手肘的判官笔直逼我的咽喉，来不及退开，闭上眼睛，然后就听到肉体被插入利器的声音，鲜血在他的胸前绽放出妖艳的花朵。对手在我眼前笔直地倒下去，他的身后，是傲然而立的楚潇，脸色冷峻，双眸如星。我冲他点点头，表示谢意。
蒙面人的尸体从房顶滚落到地上，我纵身从房顶跳下，拣起“蓝月”，用剑尖划开了他的面巾。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僵硬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慄，没有合上的眼睛似乎透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他是判官笔单凌。”楚潇看着地上的尸首，右手执剑，往背后一刺，杀掉了一个前来进攻的杀手。
“轮回宫的人。”话音刚落，我手中的“蓝月”就刺穿了一个蒙面人的喉咙，血液顺着我的剑锋潺潺流下。
轮回宫，这个名字在西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个庞大的杀手组织，甚至控制着西域周边的几个小国。轮回宫每年都会培养出部分年轻的杀手。这些杀手各个武功高强，对于轮回宫更是是死效忠。让人更加恐惧的是近日宫中出现一对武功绝顶的男女，江湖人称“日月双雄”。这对男女由宫主和宫主夫人亲自传授武功。据说是为了对付金陵国专门培养的杀手。西域小国中，只有金陵国没有被轮回宫控制。
轮回宫每三年都会从各小国中掳获一批小孩，势力微弱的国家，干脆三年就给轮回宫送一批小孩。这些小孩到达目的地后，全部会被安置宫里的最下层——修罗场，炼狱一般的地方。
那个地方，人命如同蝼蚁一般。鼓励孩童们之间相互厮杀，胜利者才会有饭吃。每一个月都会有一场对决，每次对决会淘汰三分之一的人，所以，即使刚开始进入修罗场的人数庞大，活下来的人却寥寥无几。为了争夺生存的机会，年幼的孩童们开始相互暗杀，而这种行为是得到默许的。所以练功之余，每个人在饮食、沐浴、休息的时候都不敢大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同伴杀死。
能从修罗场活着走出的人武功、智慧、敏锐度都是一流的。
一个时辰过后，地上躺满了尸体，有黑衣蒙面人的，也有白天跟我们说笑的兄弟。血液染红了地上的青砖，染红了我靴子的边缘。
远处，火把明晃晃地照亮了夜空，一顶轿子停下，从上面走下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人，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声令下，过来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开始清理现场。半柱香的功夫，尸体全部移走，青砖上的血液被水冲刷干净，丝毫看不出这里刚刚经历一场惨烈的厮杀。
我和楚潇在一群人中站定，双目直视从轿子上下来的衣着华丽的人——金陵国丞相北辰风。
“刚才的战斗大家辛苦了。”安慰的语调中透出不容侵犯的威严。“对于刚刚失去的侠士们，我很痛心，金陵国的安危还需要靠各位，让我们打倒轮回宫，还我金陵。给死去的侠士们、百姓们、孩童们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排山倒海的声音一波一波传进我的耳朵。
声音渐渐平息，这时，北辰风的轿子旁边多了一顶粉色的流苏小轿，从上面走下来一位娇俏的女子，缓步向我们的方向走来。她和我对视了一眼，眼睛里就蓄满了笑意。走到北辰风的旁边，她说：“爹，夜黑风寒，还是早点回家歇息吧！”北辰风点头，“各位侠士请回屋休息，今日轮回宫活动频繁，大家一定要小心。”
话音一落，人群散去，女子身边的小丫鬟走到我身边，低低地说：“紫苏姑娘，小姐明日约你和楚公子到流光亭叙事，你切莫忘记。”我点头，小丫鬟乖巧地离开。
（二）
第二日，我跟楚潇就去了北辰府邸的流光亭。经过九曲回廊，我远远就看见了北辰风的独女——北辰墨雪，她的身边还立着一个少年，风度翩翩，器宇不凡。
看见我和楚潇来了，墨雪快步走向前，拉住我的手，“紫苏，楚潇，你们终于来了。”
楚潇笑笑，没有说话。
“这位是......”看着墨雪身后的白衣少年，我问道。
“他是当朝七皇子卿颜。”
听到这个名字，我和楚潇对视一眼，立刻单膝下跪。
“民女紫苏参见七皇子。”
“草民楚潇参见七皇子。”
“快快请起，在此不必拘礼。”白衣少年扶起了我们。
卿颜是墨雪的未婚夫，而且是指腹为婚，听说两人小时候见面还亲切得很。当朝皇帝看到两个人两小无猜，墨雪又是聪明伶俐，立刻认她做干女儿，墨雪的身份就成了明霞郡主。
思忖间，一道凌厉的掌风直击面门，我抬手，抓住一只白皙的手，手指修长而温暖。
“紫苏姑娘果然身手不凡，怪不得墨雪说你武艺高超呢。”七皇子眼光溜过我的手腕，神情闪烁。我抽回了右手，对上他如星的眼眸，然后垂下了眼睑。
“不知道姑娘年芳几何？竟有如此深厚的武学造诣。”他刚刚用手感应了我的内力。
“七皇子说笑了，紫苏只是一介草民，功力谈不上深厚二字。何况小女子只有十八岁，武学造诣上更是妄谈。”
“十八岁......如果雅修在，也应该十八岁了吧！”七皇子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当年，轮回宫派杀手大举进攻金陵国，都杀到了皇家的后花园，最终还是把金陵打退了，但是金陵国的雅修公主却被掳走。雅修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也是七皇子最喜欢的小妹，难怪他忧伤。
轮回宫曾用雅修威胁过金陵，但为了国家大业着想，金陵国皇帝决意牺牲女儿也不受威胁。这位公主从此再无声息，即使没有被杀死，丢弃到修罗场里也难以生存下来。
“紫苏，你今天怎么还是一身劲装打扮？我那里有几套新做好的衣服，爹亲还送我一些首饰，我们一起去试试好不好？”墨雪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楚潇说：“紫苏，快去吧！不知道的看你这身打扮以为你是男儿身呢。”
自己的打扮确实分不出性别。但是这样的打扮却为杀人创造了便利，不似绫罗薄纱那样拖拖拽拽。身为杀手的我经常是一身黑色劲装，黑带束发，手执“蓝月”，沉默而内敛地在人群中穿过，少了女儿般绕指的柔情。
冲楚潇和七皇子点点头，墨雪便拉着我向后院的厢房走去。
办个时辰过后，一身女装打扮的我出现在众人面前。青丝如瀑布般垂到腰间，脑后盘着一个小小的蝴蝶髻，晶莹的珠花反射着柔和的光泽，月白色的绫罗打底，外罩一件紫色纱衣，上面用银丝绣着繁复的并蒂莲图案。
七皇子放下了手中的香茗，眼光停留在我身上，怔了一下，而后低下头继续品茶，楚潇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
“紫苏，你穿女装真漂亮。这套衣服送给你，你穿着比我好看。”墨雪说道，然后笑起来。她的笑很好看，眼睛眯起来，弯弯的如同两弯新月。她是单纯而直接的女子，所以很容易快乐，而我和楚潇，见惯了杀戮和死亡，想要见到对方的会心一笑都很难。
当日，北辰王府招揽金陵英雄保卫皇城共抗轮回宫，我和楚潇便去报名，当时报名的有两千多号人，经过三次对决，只剩下三百号人。而这三百号人中，只有我一个是女子。墨雪在花名册上看见我的名字，觉得我与众不同，便结识了我，还经常邀请我跟楚潇到北辰王府品茗，游玩，赏花。
从北辰王府回来的时候，我依旧是一身劲装，怀里多了一个包袱，是墨雪送给我的那身女装。
我和楚潇沉默地往回去的方向赶，两人之间已经习惯了没有语言。行至半路，楚潇突然转头说：“紫苏，你穿女装很漂亮。”他的眼波里透漏着我看不到的东西。
我定住，他没有停下脚步，盯着他的背影，嘴角上扬，我知道这样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三）
很多人问过我：“楚潇是你什么人？”
我回答：“他是我的恩人。”
记得有一次，我被三个人暗算，他们没有我的武功高，就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药，我全身无力地倒在地上等死，眼泪也不争气地掉下来。那个时候，我是怕死的，很怕很怕。
刀尖抵在我的咽喉，一个男声传进了我的耳朵，“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哭泣是没有用的。”然后我就看见了楚潇，黑衣黑靴，面色淡然，深邃的眸子仿佛一直看到我心底。此后，我便跟在楚潇身后，与他一样的穿着，黑色是内敛的颜色，可是在他面前，我仅仅是一张白纸，无从内敛。
轮回宫频繁地进攻着金陵国，守在皇城的人越来越少了，有时候看着一地的死尸，我想，有一天会不会里面有一具是我的，楚潇望着我的尸体，眼神依旧淡漠。如果尸体是楚潇的，我是用同样淡漠的眼神看着他，还是会饮剑自尽？
北辰丞相对我们每个人都很照顾，衣食住行打点得很到位。甚至因为我是女子，单独赏给我一套清幽的别苑，楚潇就住在我的隔壁。
别苑里，有两棵我不知道名字的树，树上开满淡粉色的花，风一吹，花瓣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树下，有小巧的石桌和石凳。闲暇的时候，我会和楚潇相对而坐，或痛饮一坛陈年的女儿红，或弄两三样清淡的小菜慢斟浅酌、喝完酒，楚潇就会沉默地离开，我目送他的背影直至消失。起身的时候，发觉自尽的肩头落满了花瓣。
一次，我心血来潮，穿上了墨雪松我的那套衣衫。楚潇提着两坛上好的女儿红来找我喝酒。见到那样的我，他愣了一下，托起手中的酒坛咕咚咕咚地灌到喉咙里。
“紫苏，你是不是很向往平凡女子的生活？”他放下手中的酒坛。
我没有说话，烈酒滑过喉咙感觉一片火热，而打在衣襟上却分外清凉。他离开的时候，我看见风把地上的花瓣扬得很高很高，模糊了他的背影，此后，我再也没有穿过那套衣衫。
墨雪还是隔三差五地邀请我和他去流光亭，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多了卿颜。卿颜对她照顾得很细致，他们确实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卿颜的目光也经常会停留在我身上片刻，凭杀手的敏锐，我感觉得到，不知道目光中包含着什么。因为我的眼光只会在楚潇的身上游走，可是他却浑然不觉。我想一场又一场的厮杀泯灭了他内心所有的感情。
一日，我望着别苑里的树发呆，墨雪突然来访，同行的还有卿颜。她热情地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并且命令随行的丫鬟把马车上的东西往我屋子里搬。
“紫苏，冬天到了，这是加厚的锦被，你和楚潇一人两套。”墨雪指着放在我床上的东西，然后她的眼光又转移到桌子上，我看见桌子上堆着满满的绫罗绸缎和首饰。
“紫苏，我跟爹说你穿女儿装好看，爹就让人给我们每人赶制了十件。我试了试，很漂亮呢，卿颜你说是不是？”
卿颜点头，“紫苏你穿上这些衣服一定也很漂亮。”
“这些首饰也是爹给你定制的，里面也有我挑选的。”墨雪兴奋地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去叫楚潇来，一起品茶。我这里有上好的云南普洱。”我提议。
“紫苏，别叫了。今天我和卿颜要去瑞王府赏花，马上离开，今天顺路把东西送过来，你一定要记得试试呀！”
“好！”我笑着回答。
外面的马突然惊叫一声，墨雪带着疑虑跑了出去，只剩下卿颜和我。
卿颜走进我，从怀里掏出一支玉钗，上面有大颗珍珠作为装饰。
“紫苏，这个送给你。”说完，卿颜离开，白衣飘扬，我手中的钗还保留着他的体温。
门外的马车已起，挥手的时候，看见卿颜脸上些许的笑意。
回到苑中，楚潇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紫苏，我想卿颜的心上人也许不是墨雪。”
我的手突然握紧，玉钗戳得我手疼。
“轮回宫近日将大举进攻金陵国，这一次非比寻常，听说会派出更多的杀手，甚至‘日月双雄’都会出现。皇帝震惊，为了自己的安全，决定让我们剩下的人来一场比赛，最终剩下的两个人成为皇帝的近护卫，防止‘日月双雄’的攻击。明天比试开始，你好好准备把！”
楚潇离去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一声叹息。摊开手掌，玉钗闪烁着温柔的色泽，钗头的珍珠上，赫然刻着一个“苏”字。刹那间，我感觉到白衣男子隐藏的柔情，他的眼神和笑意开始在我的脑海里流转不息......
（四）
经过十七场对决，我和楚潇淘汰了所有的对手。
一步步走向金銮殿，我的心情也开始激动起来。皇帝似乎精神不振，眼睛微微闭着，轮回宫的进攻让他太费心思了。
双膝跪在朝堂上，听着公公用尖锐的嗓音宣布我和楚潇成为皇帝的近护卫，我们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外面突然乱了起来，一个小公公慌里慌张地跑进来，“陛下，大事不好了。轮回宫突袭，已经突破羽桫椤桥了。”朝堂顷刻间乱了起来。
“蓝月”出鞘，我拔剑而起，双足点滴，飞身到王座下面，下一刻，所有的人都安静了，“蓝月”贯穿了皇帝的咽喉，血液顺着剑刃一滴一滴落下，在王座下面凝成一条小溪，皇帝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冷笑一声，瞅了瞅旁边飞身而来的楚潇，“我们就是轮回宫的‘日月双雄’，今日金陵必亡。”
笑容僵在了我的脸上，楚潇的“赤炎”已经从我的胸口穿过，血液在我的胸口绽开，烂若桃花。
“雅修公主，你亲手杀了你的父亲，金陵因你而亡。”楚潇的口气依旧淡漠，胸口的疼痛无限扩张，脑子里的信息有些混乱，我用忧伤的眼神看着他。不是因为我要死了，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离奇的身世，而是因为我还没有告诉楚潇我爱他。终于，我支持不住，向后仰去，倒下去的那一刻。我看见楚潇背后的卿颜，依旧是纤尘不染的白衣，他的眼里蓄着满满的眼泪，嘈杂的声音伴着我进入了黑暗......
“醒了，醒了，醒了。”我被惊喜的声音唤醒，睁开钝重的眼皮，三张悲喜交加的脸映入我的眼帘——北辰丞相，卿颜还有墨雪。
“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北辰丞相握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拍拍头，“我不是雅修么？”
“她才是雅修。”卿颜的眼光投向墨雪。
好像一切全乱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紫苏，你六岁那年，父皇单独召丞相去后花园商议要事，你说许久未见干爹和卿颜，便也随行。到了花园，父皇和丞相两人去湖心小亭谈论事情，留下你我在园内玩耍。你看见我头上的王冠很漂亮，便拿下来戴在自己的头上。恰巧那天轮回工的人杀来，看见你头上的王冠，误把你当做公主掳了去。事后，父皇怕轮回宫的人知道真相会来骚扰后宫家眷，便将我交予丞相抚养，对我宣布公主被轮回宫掳走......”墨雪说。
“那么，我才是墨雪，可是为什么我没有任何记忆呢。”
“儿啊！轮回宫的人心狠手辣，他们用金针封脑，封住了你所有的记忆，把你培养成顶尖的杀手再来杀金陵国君啊！你放心，御医已经将七根金针从你头部取出，以后没有大碍了。
我的记忆只到进入修罗场的那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无数双眼睛看着我，他们是我一样大的孩童。头痛剧烈，大脑里没有半点过往。
卿颜帮我掖了掖被子，“第一次试探你武功，就对你的身份有了质疑。你的功力不弱，而且和雅修年龄相仿，只有轮回宫才会培养出年轻而精锐的杀手。我看见你手上有个粉色的桃形印迹，墨雪手腕上也有一个粉色的桃形印记，我便推断出你可能是墨雪。联想近日发生的所有事情，我觉得轮回宫的人已经潜伏到了金陵国，我把这一切告知父皇和丞相。怕打草惊蛇，就将计就计，将金陵国的有生力量秘密隐藏，等轮回宫来犯的时候，他们会轻而易举进攻到皇城，然后大军从四面包围，将轮回宫一举歼灭。你那天杀的皇帝是天牢一个死刑犯假扮的，他被灌了大量的药，并且易容......”卿颜将一切告诉我。
我突然明白为何北辰丞相对我那么好，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是他的亲身女儿——北辰墨雪。
“轮回宫灭亡......”我默念着，突然坐起来，抓着卿颜的胳膊，“那么楚潇呢？”
“在天牢里。”
（五）
我再一次一身女装楚潇在楚潇面前，背后是卿颜。
他疲惫地笑着，“你都知道了。”我点头，怎么都没有想到楚潇是轮回宫的少宫主，他从救我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轮回宫蓄谋已久的计划。
此刻，四把利剑贯穿他的手脚，血液在他身下汇成一条无声的河。这是金陵国最残酷的刑法，将犯人手脚筋挑断，用利器钉在墙上，让其血液流干而死。
“紫苏，你穿女装真的很美。呃......”楚潇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让我撕心裂肺地疼。
“你是轮回宫的少宫主吗？”我问他。
“紫苏，你恨我吗？”他沙哑着嗓子问我。
“恨！”我的眼泪掉落下来，爱恨交织，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转身，扑通一下子跪在卿颜面前，“求你放了楚潇。”
卿颜扶起我，“墨雪，我没有办法，轮回宫罪恶滔天，他必须痛苦地死去。”
“求求你，他手脚筋已断，武功已废，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求求你，去求皇上。”我已经泣不成声。
卿颜用手抹去我的眼泪，“没用的，就算我放了他，他也是死，他的血已快流失殆尽。”
“紫苏，不必了，轮回宫没有苟延残喘的人，你直接杀了我吧，额......”楚潇的嘴角涌出一滩黑血，表情痛苦。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满屋的刑具和楚潇扭曲的脸，突然抽出卿颜的佩剑穿透了他的喉咙，喉结碎裂的声音让我全身发抖，这样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
“谢谢你，紫苏，其实，我喜欢.....”楚潇释然的笑脸对上了我的泪眼。我知道，你喜欢我，否则，你给我的那剑不会扎偏在心口附近。在轮回宫的时候，你对我说，不要给对手任何生还的机会，要一剑致命。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抱着他的尸体嚎啕大哭，哭声在天牢里回荡，震得我耳膜生疼，我不知道心痛可以痛得这么深.....
手中的剑锋转向自己的脖子，楚潇，我来陪你，爹爹，对不起.....
一只温暖的手抓住剑刃，鲜血打在我的衣服上，是卿颜，他看着我的眼，“墨雪，我会带你幸福的，相信我，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楚潇喜欢你。”
我不知道会不会像爱楚潇一样爱上另外一个男人。
皇帝震怒我轻易结果了楚潇，卿颜、雅修和爹爹为我求情，加之当年我替雅修被抓入轮回宫，皇帝内心有愧，此事也就作罢，反正轮回宫已经覆灭，对金陵威胁已解。
六个月后，我披上了红色的嫁衣，身份也由明霞郡主变成了七皇妃，踏上花轿的那一刻，我想，如果楚潇没有死，轮回宫占领了金陵国，我会不会是轮回宫的少夫人......
楚潇问过我，“紫苏，你的心上人是不是卿颜？”我没有给他答案，心里默念着一个名字，“楚潇，楚潇，楚潇......”
一切都已过去，卿颜待我很好，雅修跟爹也会常常来看我。我再也不必过打打杀杀的生活，终于可以过安定平稳的日子。只是夜晚睡觉的时候，我会突然醒来，想起那个全身黑色的男子，淡漠的口气，淡漠的眼神，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不知道他会不会走进我的梦里，但他的名字已经刻入了我的灵魂——楚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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