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不如归去?

作者: 秋月醉 | 来源:发表于2018-05-04 21:09 被阅读1223次

    文/秋月醉

    楔子

    在历史车轮滚滚前行的过程中,不断有新职业应运而生,也不断有旧职业被碾压淘汰。

    但有两个职业却一直亘古长存,那便是杀手和妓女。在每个时代他们都有特定的名字,或明或暗地存在着。它们仿佛宿命一般,不管是在战乱,还是在盛世,总有一些人会去从事这两个职业。

    因为在这个世上总是不缺那样的人,悲惨到对自己生活无能为力的漂亮女人,落魄到对自己生活无能为力的强壮男人。

    他们就像是厕所,垃圾场,不断地去吸收着人们最阴暗废弃的那一面。净化人们的灵魂,让他们心态更加光明,让他们积极向善。让他们去善待他人,让他们去尊重女人。

    存在,即是合理。我想,他们应该是有益于这个社会的吧!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就有买卖;有买卖的地方,就有杀手;而我,就是一个杀手。

    有人的地方,就有男人,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欲望,有欲望的时候,就需要发泄,要发泄的时候,就需要妓女,而她,就是一个妓女。

    我每次杀完人后,都会去找一个妓女发泄一下。因为,只有在那一刻,我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是有灵魂的。

    直到,我遇到她为止……

    (一)

    初七日,冲羊煞东,宜:开市,交易;忌:嫁娶,移徒。

    杭州。

    几天前,我接到一笔生意。来人很大方,没讲价钱,就甩出一百两的银票。我知道这是真的,大通宝行的。

    所以,我继续拨弄着眼前的火堆,火堆依然很旺。

    “初七,你去西湖断桥替我杀两个人,他们的相貌我会让画师明日给你送过来,记住要干净利落,不要有太多的伤口。”

    “你可以走了。”

    每个城市都有那么一个地方,那里是杀手的聚集地,客人需要的时候便会去那里。那里就像是一间厕所,只有人需要的时候才会去。

    我还在拨弄着那堆火,因为它开始变暗了。

    我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也不喜欢去打扰别人,尤其是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但是,我是一个杀手,我要吃饭,我没有选择。

    随手披上一件衣服,今日便是初七。

    出门的时候取了我很久没用的折扇,折扇有点香,是一股沁人的桂花香,不是很俗的那种,有些特别,好像有点酒的感觉。

    感觉有些熟悉……

    当然,还有我的剑,寒铁所制,剑长三尺三寸。

    我站在西湖岸边,负手看着天边红彤彤的夕阳。我已经等了一整天了,从日出等到日落,因为杀手是不能迟到的,所以,我今日起的特别早。

    我又嗅到了熟悉的桂花香,和折扇上的一样。

    (二)

    ……

    十年前。

    伊水服侍我沐浴更衣,精心打扮。

    “今天是你出师的好日子……”

    伊水浅浅的笑容对着我,忽然,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慌乱地整理着我的下摆。

    我笑了,双手捧着伊水娇媚的面庞,

    “也是你的好日子,以后,我会陪着你,每天给你画眉,还有……”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放肆地对着伊水露出笑容。

    我一直都很放肆,尤其是和伊水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我知道伊水爱我,而我,也爱她……

    伊水喜欢桂花,每次见她我都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桂花。而每当这个时候,都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

    伊水会用它们作成香料,醇酒,然后,我们一起享用。

    而现在,只有留在这折扇上的桂花香陪着我,也是我想起她的唯一方式。

    ……

    (三)

    目标来了,此刻他们正缓缓的向我走来,一看就没什么武功。两人都很斯文,看起来也很般配。

    我真的不想打扰他们,所以,我只是轻轻地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我的剑已出鞘,很快。

    最后那一刻,我听到那个女人说:“我希望你在月桂树下陪我一生。”

    我走了,带着一百两银票轻轻地走了。

    我的剑是从左侧切入的,直切喉管,他们不会很疼的。其实,我真的不想杀他们,我想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伊水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语。

    但有一个人曾对我说过:“如果你是杀手,那么总有一天免不了要杀你不想杀的人,即使是你的亲人。这便是一个杀手的宿命。”

    我觉得他说的很对,况且我满足了他们的愿望。不然,就算我放过他们,还是会有其他人去做的,而且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痛苦。我不喜欢那样的杀手,我庆幸自己不是那种人,他们也会感到很庆幸。

    (四)

    初十日,冲牛煞西,忌:诸事不宜。

    开封,雨。

    开封依旧和十年前一样熙熙攘攘,本来我是打算去长安的。

    但多天的瓢泼大雨栓住了我的脚步,凝滞了我的心情。

    那个人曾说过我五行缺水,水是我的弱点,我会止于水,死于水。所以,我从不在雨天出门,也从不在雨天杀人。

    不过时间过了很久了,我有点忘却了,就象那桂花香,轻轻点点的,幽幽忽忽的,有时会在我的心头萦绕,我的心确实因水而停止过……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杏花村酒楼,老掌柜已经故去了,如今是他的儿子接班。

    我挑了个临街的位子坐定。

    “一盘卤牛肉,一盘花生米,一壶杏花村。”

    “好嘞!”小二打了喏,片刻后又跑了回来。

    “菜来了,您慢用。”小二甩了一下肩上的抹布在我的桌面上勤快地檫两下,油光光的。

    “知道吗?飘香阁的一水姑娘昨夜被人给包了。”

    “瞎掰了吧你,这一水姑娘卖艺不卖身,开封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要不她早就不知道被多少王公贵子给睡了,还能等昨天啊?”

    “呸!你知道个屁,听说这个包一水姑娘的人是一个杀手。”

    ……

    “老哥,前些日子那桩连杀十三家富商的大案破了没有啊?”

    “哪有那么容易破的啊,据说连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六扇门派来了京城四大名捕之一的铁手前来追查此案。”

    “告诉你们一件事,王家大小姐今天要嫁人了。”

    ……

    我呷着杯中的美酒,听着周围几个老兄在吐沫飞横地狂侃。

    我不喜欢凑热闹,尤其是口舌上的热闹。不过,今天我确实从他们那听到了些让我高兴的消息。

    居然能够惊动铁手,这个高手一定很有趣,只是可惜没有人雇我去杀他。不然,我倒不介意去见识一下他的风采。

    不过,更高兴的是,我今晚有地方睡觉了。

    (五)

    黄昏,雨已停。

    空气中能够嗅到一点点寒意。我离的老远便看见了飘香阁的灯笼。

    这地方很奇怪,没有其他妓院的嘈杂,也没有妓女和嫖客的浪笑。每个屋子都关着窗和门,就象是一群年轻的夫妇门在客栈投宿一样。

    “大爷,您相中哪位姑娘了?”老鸨拿着绣像的扇子让我挑选,我很讨厌她身上的脂粉味,因为她总是在我的臂膀上磨蹭。

    “我要你们这的一水姑娘,今晚我在她那睡。”

    “呦,真是不巧,咱家一水她是不接客的,这个您不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她今天会不接我呢?这五十两你先拿去,只要你将她领来便是。”我对这个老鸨很不耐烦地说道。

    “哎哟,看爷您说的,我这就去叫她来,不过,咱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一水她不接您,让您不高兴,那可别怪我的呀。”老鸨甩着相思帕,扭动着硕大的肥臀边走边阴阳怪气地说着。

    杀手是个很累的职业,我是杀手,所以我很累。

    桂花酒是伊水常用来给我松弛肌肉和神经的玩意,她总是会用各种方法来抚慰我。

    那张清纯的脸就在我的面前倩眉巧笑,我禁不住的想伸手想去再一次的摩挲。

    一片片花朵破碎了那张可爱的面孔。

    轻香,是兰花香。

    我没有抬眼皮,是一水,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舒服的仰身,靠枕在太师椅上仔细端详着这个开封第一美人。

    一水很大方任由我看,她有点野,有那么一点调皮,她也在盯着我看。

    “你很普通嘛!不够帅,为什么要找我?”

    “你很特别,太美,我要找个地方休息,所以我便来找你。”

    “我从来不留宿客人的,不过,你要听曲的话,我倒是可以弹给你听。”

    “我不喜欢音韵曲调,我只对睡觉有兴趣,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留下我的。”我用放肆的笑容和挑逗的眼神对待她,就象曾经对伊水一样。

    “你是个杀手?”她沉声对我说:“好吧,你跟我来。”

    她伸出了手,很细,葱根白皮,有点温热。

    这是一间精致的闺房,低帘牙床,帘钩上各有一个小小的香囊合着灯坐上的香炉,一股淡淡的兰香从里面飘出来。

    “你这儿很适合我今晚留下来休息。”我坐在床塌上很随意地开口道。

    她很妩媚地对我笑道:“去杀一个人,成功了你便留下来,否则和前几天的那个一样,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的规矩一直都是先付钱后办事,今晚我一定要留下来,因为我相信我的手段一定会成功的。”

    “你很自信,不过,我也有我自己的规矩。”一水依旧摇了摇头。

    “我是最好的杀手,除了我,没有杀手会这么自信,同样我的规矩是不可破的,我从不做蚀本的买卖。”我从橱柜里取了一坛酒,斜靠在塌上,边喝酒边凝视着一水。

    她真的很美,美的难以用言语来叙说,诗经中那个美目盼兮的美人指的应该就是她,不过现在有点好似病中西子微蹙眉头。

    她默默地脱下了衣饰和鞋屦就躺在那张精致的牙床上。双面细纱的帐帘自顶而下罩在光润的胴体上,朦胧着。我有点冲动就像十年前占有伊水前的冲动一样。

    我翻身拥着她的身体,双手抚摩着她的全身,她玉容红热,鼻尖沁出密密的细汗,樱桃半启。一对小手紧紧的环绕在我的腰际,并且也在不停地摸索我的身体和我的隐秘。她说她不能总让我占尽便宜,所以,她要报复我。

    “你是被我挑逗不住了吧。”哈哈,我还是那么的放肆,我的手更是放肆地在她的高丘,谷底游走。

    她轻微的抽搐着,将头放在我的肩上,牙齿咬着唇角,不过,那只手还在挣扎着要对我进行垂死的努力。

    她娇声慢语,身体泛红,一丝兰香侵入我的鼻腔,一缕青丝在我的颈间抽动,痒痒的。

    “请珍惜我。”

    她吐着似麝如兰的气息酥软的对着我的耳朵……

    尽管刚发育完不久,但一水的身材却已具备了女人该有的曲线规模。特别是那胸前美妙的曲线和突然凹下去的下腹部,更是形成了无与伦比的完美对比。

    此时的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完全全地败倒在一水的石榴裙下。

    “啊……温柔一点……”一水转过头来对我嗲道。

    “嗯!”我点了点头,继续享受这美好的触感。

    …………

    终于,雨过天晴。

    一阵悉悉索索后,我穿上了长衫,用折扇扇了扇风,兰香中还是透着清晰的桂香。

    “说吧,你要我杀什么人?”我单手从塌上拿过酒坛开口问道。

    (六)

    十五日,冲鸡煞西,宜:嫁娶,忌:开市。

    开封,晴。

    昨夜,第十四户富商被灭门,凶手用的是马刀,四川西部山区的那种,有点钝,但很实用,凶手下手很快很重。伤口是右上左下。来人的身材较高。

    可以确定这便是一水要我找的人。

    我整了整长衫,抓住那单色的折扇。

    “你去哪里?”一水问我。

    “现在我必须完成我的任务,才能真正的占有你。”我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邪恶的笑着说。

    夜,冷冷的。

    从飘香阁出来我便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凶手有连续作案的习惯。铁塔上,一抹淡烟从我的眼前飞逝而去,城东张大户家的院子里飘来几星兵刃的碰撞声——我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

    “朋友杀了这么多人,应该收手了吧,要知道你砸了很多人的饭碗。”一个修长的黑衣剑客挡在了我要找的刀客的面前。

    “是吗?你便是张大户请来的看门狗吗?”左手把玩着一把马刀的刀客不屑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救张大户,他可是花了银子请你的啊?”

    “出刀吧!”黑衣剑客用剑鞘指向刀客,苍白的眼睛竟然是无神凝滞的。

    “少狂,出剑吧!你这个看门狗。”刀客咬牙切齿,眼中放射出恶狼般的绿色,荧荧的,我觉得很好看。

    他左手挽了个刀花,直奔剑客砍去。

    刀切向喉口,好近只有三寸,蓦的又顺势向左下一沉,刀锋带起金光一片,砍向剑客的小腹。刀客很得意,因为又将有一个人死在他这种刀法上了。

    “当”,一串火花四溅。

    “卜”,一截刀锋插在土中,尾部还在不听话的颤抖着。

    剑客很快收回了长剑,负手望天,神色还是那么的呆滞,刀客陡然狞笑着。

    微光从他的右袖中漏出。弧线大切口的刀法直劈剑客的胸口。

    剑客很狂,直地抽身,拔剑斜刺。

    凛然杀气,使空气凝固,让人不寒而栗。无视刀客的快刀直取他心脏。

    血四溅横飞,刀客强自站在原地,剑客早已不见了,刀客感激的目光四处寻找救他的恩人,但是空气中只有湿湿的雾气,看不到半个人影。

    “嘶!”

    刚扯下包扎的布都被血浸透。刀客用手指蘸了点放在口中,露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七)

    十七日,月圆。冲龙煞北,大利西方,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我又想起了伊水,在夜里我陡然惊梦,呼着她的名字。把一水当作她猛的楼在怀里,淡淡的兰香立刻驱走了梦中的桂香。

    一水不依,非要我将过去的事情重提。

    她们两个内在很像,然而,在外在却迥异。

    我推脱不过,只好站在了老天爷的角度开始讲述我自己的故事。

    ……

    有一个少年,他父亲早死,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

    可是,在他十三岁那年,母亲也病了,他拿着家里所有的钱去请大夫。可大夫嫌弃钱少没有来,后来,没过几天,母亲便死了。

    少年拿着那仅有的十文钱,在铁匠铺买了一把短刀。

    大夫家住在一片竹林边上,这个少年从天刚黑就一直伏在竹林中,屏息静气地注视着前面的房子。一直坚持到第二天早上,他有着极倔强的一张脸,此刻,他的口中咬着一柄锋锐的匕首。

    突然地,他直起了身子。因为他发现房子走出一个老者,正朝着竹林的小径走过来。老者愈走愈近,那少年的背已成弓状般地高高隆起,就在老者从身旁走过时,少年的身子,陡地窜了起来,咬在口中的匕首已到了他的手中。少年的双手双足尚未着地上而那把匕首已疾刺而出,正好对准了那老者的脖子。

    这一扑一刺,算得如此精准,老者几乎是一点儿闪避也没有便卜地倒下,少年压住他的身子,直到他确定那老者已断了气,这才弹起来,那把匕首依然回到了手中。

    雨开始下了起来,天际在一瞬间转成阴暗。

    少年冒着大雨,紧闭着嘴走向街市。

    就在一条巷弄转角处,突然出现了一位紫堂脸,浓眉大鼻的中年人。

    “少年,你等一等。”中年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少年转过头来,望走了那个中年人。

    “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中年人笑着:“刚才我看到你杀了一个人。”

    少年的眼神立刻转成阴冷,他缓缓地移动着脚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匕首,直朝着那个中年人的咽喉刺去。

    中年人的反应也很快,只见他手腕一翻,五指如钩,已硬生生地抓住了少年的手臂,他平静地道:“不错,就是这柄匕首,便是凶器。”

    少年被抓得死紧,他的咽喉发出奇异的声响,他全身肌肉愤张,看得出他正在竭力挣扎,但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中年人冷笑了数声,然后才松手。他整了整头上的竹笠,走进雨中。年青人收拾好匕首,立刻急奔尾随。中年人由大路转进了一条小巷,直来到了一座古庙。

    他站在古庙门前,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为什么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要杀了你!”

    “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看到了我杀人。”

    “就为了这个原因,你就想杀人?”中年人伸手将竹笠揭开,还是没有回头。

    “是。”

    “杀人,应该是为了银子。”

    “我不懂。”

    “那你刚才杀人又是为了什么?”

    少年脸上露出极痛苦的神情来,他不想回答这问题,但见他弯腰低头,电光火石之间又亮出了那把匕首。

    中年人好像背后长着眼睛,身形跃开之际,大笑道:“你杀不了我的,不过你既然跟定了我,或许可以学得更多,看得更多,懂得更多,哈,哈……”

    中年人向庙中走进,来到了后院。在那水渍之中,停着一辆马车,他打开了车厢门,一纵身就跃了进去,接着他探出头来,叫道:“喂!你还要再跟我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替我赶车。”

    少年一句话也不说,上了车座拿起插在车座边的鞭子,挥动着,将马车自古庙的后院中赶出去。

    中年人的声音,自车厢中传了出来:“往北走,到开封府去,我先叫你认识一下有了钱过什么样的生活!”

    马车在道上疾驰,少年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车夫,他把鞭子挥得“拍拍”响,雨虽然很大,但他却浑然不觉。

    ……

    (八)

    这个中年人是一个杀手,一个古老而又神秘杀手门派《人世间》的唯一传人。

    后来,我拜他为师,继承了他的一切,但有一点师傅认为我还不够像他。

    十年前的一天,我即将正式下山。

    就在那一天,我接到了一笔生意,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生意,以往都是师傅有生意让我去做的,所以,那天我特别的高兴。

    那天,天气很好,我坐在山下必经的一棵大树上。

    中午的时候一顶轿子从山上的庙中下来,淡淡的人影影印在帘子中,是个女子,我的剑动了起来,飞从树中跃下,剑峰刺向太阳穴,血从捅破的帘子中顺着剑身留出来。我在轿夫的惊叫声中冲天而出,回去复命。

    师傅很满意,让我继承这一门派的衣钵,并同意我正式下山去闯荡江湖。

    我马上去找伊水,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可伊水不在家。

    老仆人说,小姐今早去观音庙上香了。

    我懵了,剑从袖中滑落,隐隐的剑身残留的血迹中传来一缕淡淡的桂香。

    暴雨中,我满身泥泞,踉踉跄跄的找到了师傅。

    “这便是我们‘人世间’杀手的宿命,如果有一天承受不住了!也可以做出和我同样的选择,一个人想要去死真的很简单,活着才不容易。”师傅微笑着将他的剑递给我。

    雨很大,雨点在积水中点缀一朵朵的水花,慢慢的白色水花变成了红色的水花。

    我看着师傅悄然倒在我的面前,泪水和着雨水瞬间迷糊了我的双眼。

    我想起了他常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如果你是杀手,那么总有一天免不了要杀你不想杀的人,即使是你的亲人。这便是一个杀手的宿命。”

    我嚎啕大哭。

    也许你会笑?杀手怎么会哭?我只觉得这样能释放自己,那天以后,我放弃了所有的温情。

    从此,江湖上多了一个冷血杀手,很少有人知道他从哪来,为什么这么冷漠,那个杀手便是我。

    一水默默地看着我,恍惚间,在她身上我又看到了伊水的影子。

    “从今以后,就让我陪着你吧!”一水紧紧地抱着我,她哭了,泪水滴在了我的脖子上,凉凉的。

    我不再说话,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仿佛一尊雕像。

    (九)

    那天,我如果不出手,目标也许会死在那名剑客手里。

    但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自己的事假手于他人,没有原因。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不喜欢。

    目标受伤不轻,我带着一水一直紧紧地盯着他。

    一水问我为何不出手,我问她你为何要请我杀他?

    一水笑了笑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回答。

    不过我们都读懂了对方。

    我们跟着目标一直来到西北,一路上目标走走停停,他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

    “朋友,跟了我一路你究竟想要如何?”目标发现了我们。

    “杀你。”我们并没有刻意躲避,一直跟在他不远处,除非瞎子才不知道有人跟着,不,就算瞎子也知道。

    “那你当初为何又要救我呢?”目标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

    “这二者之间好像并不冲突吧!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的话,恩,因为我喜欢。”

    目标退后两步,找了一个很有利的地形,他的刀已出鞘。

    “杀人,居然还带着家眷,看来你很自信。难道你就不怕误伤到她吗?”

    “呵呵!”我不明白目标为何会替我担心起来。

    “不过这样也很好!杀了你老子正好享用她,哈哈哈……”

    “我后悔了!”我突然感觉自己很愤怒。

    我杀人的时候很少有情绪波动,就像农夫耕田一样,那只是我一个求生的活计。

    “现在后悔也晚了,如果你早动手几天,我还没多少把握,可惜你没有,我伤势已经好了,哈哈哈……”

    “我不想杀你了!”我心情再次平静了下来。

    “可我想杀你,放心,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你的女人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目标一张脸笑得就像开了花。

    我没有再说话,剑已出鞘。

    “拿命来――”

    目标爆喝一声,挥舞着大刀向我冲来。

    我们错身而过,我的剑已归鞘。

    “我说我后悔了!意思是你不是一个真正的刀客,不值得我尊敬。我说我不想杀你了!意思是我会让你活的比死了更痛苦。”

    “啪!”

    一个人体倒地的声音,刚才错身的瞬间我出了四剑,正好废了他的四肢,以后他只能爬着走路了。

    “杀了我……求你……杀了我……”目标在地上滚来滚去,企图站起来,最后,他发现连爬起来都很难。

    我没有理会他,拾起地上的马刀,插在地上,又补了一脚,马刀整个进入了泥土里。

    “走吧!”我来到一水身边,单手揽着她的小蛮腰。

    (十)

    在那之后,我和一水便开始浪迹天涯。

    我们漫无目的的四处游玩,沿途的每个客栈里都留下了我们欢好的痕迹。

    这一日,在一家客栈里,云雨初定。我抱着一水斜靠在床榻上。

    “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侠客。”我闭上眼睛开始回味刚才的巫山风光。

    “你见过有不会武功的侠客吗?”一水反驳道。

    “侠客也不一定要会武功啊,而会武功的人也不一定能成为侠客,就比如说我吧!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侠客。”我继续回味着,身体放松到了极点。

    “你可以的。”一水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就算可以我也不会去做,我讨厌去做一个好人,那样我会浑身都不舒服。”我不屑地撇撇嘴。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继续去做杀手吗?万一将来有一天有人要买我的命呢!你会杀了我吗?”一水继续盯着我的眼睛。

    “不!不可能,我是不会去接那样的生意的……”我心中一颤,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个绝望的下午。

    我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我不敢再去看一水的眼睛,因为她们简直是太像了!我害怕自己会再次想起她。

    “我说的是万一,有些事情发生了你就要去勇敢的面对,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用杀人去麻醉自己,却不知道人杀的越多只会让你越痛苦。因为,被杀的人当中总免不了会有一些人是你不愿意去杀的,不是吗?”一水并没有一点要放过我的意思,紧紧追着我的目光继续说道。

    我突然感觉自己头痛欲裂,痛不欲生起来,我想起了她,还有他,还有西湖岸边那一对男女……

    “放下,你一定要放下心中的包袱,只有放下才能得到解脱!”一水紧紧地抱着我,把我的头揉进她你温暖的怀抱中。

    一阵疲惫感向我袭来,我开始渐渐进入梦乡。在梦里我仿佛变成了一个婴儿,躺在母亲的怀中,我无忧无虑,我放肆地大笑,放肆地大哭,因为,我不管怎样放肆,这个怀抱都会紧紧地抱着我,不松手……

    ……

    (十一)

    “不要再做杀手了!我们归隐山林吧!”

    “归隐山林也是要吃饭的,而我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做。”

    “我们可以学啊!”

    “真的可以吗?”

    我有些不确定了,准确的说是我开始犹豫了!我想起了师傅曾经说过的话,他说,我是天生的杀手,我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简单的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

    更重要的作用是震慑天下人,让人们懂得去敬畏他人。

    师傅在厌倦的时候找到了我,将自己的传承传给我,最后,用自己的生命给我上完最后一课。他用自己的死退出了杀手这个行业!

    师傅说,这是《人世间》杀手的宿命。

    我真的可以活着退出吗?打破这个传承千年的宿命。

    一水还在等我的答案。

    我该如何选择?

    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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