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的烦恼

        老陈终于在房价大涨之前买了房子，大概三个月以后，上海的房价像过愚人节似的涨得一塌糊涂。

      上海的晚春，天气精致的像女人的旗袍，优雅而有生机。老陈坐在我的面前，抽着我递过来的烟，一根接着一根。老陈是我朋友同事的亲戚，他来我这只是为了他的新房子装修来购买创意墙纸的。他年龄比我大一些，估计五十岁左右，典型的上海人，相比而言我觉得他的烟抽得比我凶。然而，他和我却有点一见如故的感觉，就像多年的老友。

        “老房子还没拆，但是肯定要拆的，住了那么多年，有太多感情了。不说我就大半辈子生活在那，就连儿子也在那出生，上幼儿园，小学中学，以致考上大学。孩子上大学去了，舍不得离开原来的地方，特意想让我给他留下点什么，年轻人就是有想法，留下点什么呢？老房旧屋的。”

        我说，孩子是蛮怀旧的，这倒不是坏事，对一栋老宅子这么有感情，那对人也会是这样啊。

      “可不是吗？这家伙去了北京，都说上海人不去外地读书，不知他怎么想的，我本身是不愿意他去的，上海的大学也不比北京差，何苦呢？这倒好，每个学期回来一趟，没准还不一定回来。他说这个专业清华最好。也是，考个清华也够我们光宗耀祖，人前显胜了。”

      我忙着恭喜他，那可是清华啊。

      “其实呢，这孩子有点犟。是不是这个专业清华好我不清楚，但他肯定有他的想法的，比如，也曾经和我说过还要去美国留学，你说，就这一个孩子要是跑到美国去，我们老两口将来怎么办？又不会那鸟语。”

      我打断他：将来学成后海龟呀，挣大把的钱，老哥享福就是了。

        “其实，他去北京读书很多人不愿意，包括他女朋友，一块长大的，人家去了复旦，也不错啊。当时还让我劝他留在上海，这头犟驴哪里听得我的话啊，你说这个女孩大家都了解，街里街坊的，你去北京，人家如何放得下心啊”

        我说是啊，这是放虎归山啊。

        老陈情绪不太高，完全没有儿子考上名牌大学的喜悦和自豪感，也许日子过去了太久，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感觉，也许一手养大的儿子突然间离他千里之外，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儿来。只是看笼罩在他周围的烟气愈发的浓厚起来，像极了北京的雾霾。

      “那女孩儿不错，他们是初中和高中同学，到家里来过好多次，一起玩耍，一起复习功课，她家也不远，走路7，8分钟，父母们也都心知肚明，也互相欢喜。谁想到，这小子怎么想的” 老陈抽了不少的烟，可能刚开始那根抽得太猛了，呛着了，咳嗽不止。

      我给老陈加了点水，让他喝。他喝了几口，问我：耿总，你们乐尚墙纸说是定制，我看了施总（我朋友）他家做得做得不错，我想问你，如果我提供照片你能做吗？

        本来，我还沉浸在老陈的故事里面，谁想他突然另起一行问到了墙纸。我说：原则上没有问题，但是我们对照片有要求，像素精度等等。难道是他们的合影照？

      说完了感觉自己唐突，虽然自己还是想听他继续讲下去。

      “不是，我会还你提供照片，有好多张，但是希望你们给我设计一下，像素应该不成问题，不过需要你们设计师进行无缝拼接，就是连张了”老陈没有接我的话茬，继续他的墙纸话题。

        我也不得不收敛一下我的窥探欲，回归到我的生意上来。“做连拼没有问题，但是你还要给我你房间的尺寸，这样我们在设计完毕之后，用实际尺寸看效果，如果需要我们做A4大小的小样给你看，同时电子版的实际效果发给你。”

        “哦，可以。其实我就做个墙纸了，却和你说了那么多，但是从一见到你就感觉像是多年的朋友”老陈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是这个感觉，而且我对你讲的事情很感兴趣，大家首先是生活，家长里短，儿女情长，日子就是这样的。墙纸再好，也是生活中的配角，它也算有生命，它显示它的生命，也目睹倾听我们的故事”我开始给老陈和自己每人倒了杯鸡汤。

        “没错，看来我是找对人了。其实呢，两个人倒目前来说，还是好着呢。春节时，儿子回来，女孩来找他，两个人有说有笑，大人看着也高兴。由于以前报考大学时的不愉快虽然还存在，但看出来没有影响大局。女孩家里房子还没买，离我们新房子就远了，现在离得近，将来就会远了。不知道他俩将来会怎么样？”鸡汤有时不一定补身子，可能它只是鸡肋。

      “这不，儿子让我拍些照片，就是一些老房子的老巷子的，本来没打算做成壁纸，后来想拍了放到电脑里又能怎么样？看了你们壁纸后，和儿子商量把他贴到墙上，儿子倒是完全同意。这小子心思蛮重的。”老陈烟抽得少了一些，我又开了窗，慢慢的空气不那么压抑了，“选了半天，选中平时他生活的场景，他说这是他生长的地方”

        老陈没有还照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老陈现在差不多就点到了正题。

        “是啊，生长的地方，父母亲人，童年少年，友谊打拼，爱情成长。老陈我发现你也是个性情中人啊，难怪你儿子这么有想法，他是想在老房子拆掉以后，把他的一些记忆都贴到墙上。”我俞发觉得自己太善解人意了。

        “耿总，是的。我也是很有点儿女情长，怀旧恋物。这小子是这个想法，也可能他最在意的是那姑娘，他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老陈又开始猛烈地抽烟了。

        …………

      第二天，老陈把照片发过来，有十几张，有老房子的有巷口的有早上叫卖的，我们设计师找了几张不错让我看，最后，我帮着选了三张老房子的，可以看到东方明珠的照片，做连拼。又选了两个单张巷口一角的。然后和老陈沟通，老陈基本同意我的意见，并采纳了把彩色背景变成黑白的建议。然后设计出实际效果图，发给老陈。

        老陈确认了我们的方案，开始制作。

        墙纸做好了，我和设计都认为有意境，通知老陈过来取。

        这天，老陈又来了，精神不错，连连给我发烟。我问他发财了？他说最近有笔生意成了，还有把墙纸的实际效果图发给儿子，儿子很高兴，说回来就能住新房子了。

      当老陈打开包装后，看到他的墙纸时，惊呆了：这就是我要的效果，太震撼了，就像我们以前生活的地方一样，好像还是那个样子！儿子肯定会喜欢的。

      我说：那个女孩也会喜欢的。

        过了几天，老陈开始贴了，他发过来过程中的照片，并说等他把灯装上会更漂亮的。

图片发《老陈的烦恼》自简书App

        后来又发微信给我：感谢！帮我们留住了记忆。

        我回复：感谢我们共同创作了这个作品，人永远不能丢失记忆和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