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旧三个包子,一杯豆浆,照旧边走边吃,照旧包子吃完,方便袋往旁边的绿化带一丢,我走在路上,美好的一天在向我招手。
这一段马路有几里路远,笔直得像要钻到天边。两边是绿化带,四季长青,还有些紫的红的花,今天你开明天它开,不吵不闹,静静地点缀。
这条路上的人流量很大,马路两边的垃圾桶不多,距离有些远,路边经常看到丢弃的一些塑料袋,纸屑。有的人将垃圾随手一扔,或者还追逐着用脚踢来踢去,嬉戏一番。有的人像作贼似的,前后左右瞄一瞄,趁人家没注意,匆匆往草丛中一塞。
明目张胆也好,诚惶诚恐也好,垃圾丢出去以后,人们便目不斜视。或双手插袋,像怕钱包飞了一样,或者双手抱胸,好似胸口隐隐作痛,或者双手扬来晃去,就像部队出操,人人便沉入到自己的世界里,刚才的某个动作,只不过是习惯使然。
走得心安理得,忘得一干二净,只待明天,又无意识地再作。街上行人匆匆过,我不睬你,你不理我,一天一天,日子似流水淌着。
只不过,草坪上就惨了。或者一只鼓涨的方便袋,支楞在某一根草尖上,左右摇摆,簌簌作响,或者一只薄塑料杯,被人强行倒插,一头闷在草丛中,屁股朝上蹶着,像有天大的冤屈。还不时有一些面巾纸,皱褶成一朵朵似是而非的花,却白不出它原来的白。
于是,便不时有穿着环卫服的清洁工在这一带逡巡,拿着火钳,推着三轮车,目光扫来扫去,如同寻找丢失的针头线脑。
他们大多是安徽,江苏一带的,有大爷有大娘,也有三十来岁的嫂子。风吹日晒雨淋,他们面皮黝黑,满脸倦色,一看就知道是乡下来的。
有时看着他们,瞧瞧自己,我的心便有一些莫名的伤感。
但在异乡坚硬的土地上,我的心早已被烙得粗糙而冷漠,流下的泪早已洇不出疼痛的痕迹,那些伤感与柔软往往只是一刹那间。
我们早已习惯了自己的习惯,早已只顾着方便自己的方便,早已熟稔了那句“大路朝天,各走各边。”
说了这么多,我的豆浆已经嘶嘶着被我吸干,鼓涨的袋儿瘪得前胸贴着后背,没有一丝生机。它的身份已经改变,成了垃圾了,摆脱不了被丢弃的命运。
我四处瞧一瞧,看有没有人注意到我。其实完全是多此一举,谁会在意一个边走边喝廉价豆浆,穿着灰色工作服,行色匆匆的打工仔呢。只不过我的脸皮稍稍薄一些,带着一些乡下农民的胆怯与狡黠,以为只要别人看不到,自己就不会如别人般龌龊。
很快我便哑然失笑,这分明是五十步笑百步,随手一丢与偷偷一塞,放在哪儿都是乱扔垃圾。不管那塑料袋在天空随风飘扬,翩跹如蝴蝶,还是蜷缩在草根处无法动弹,它终究污了人的眼,只不过有的人视而不见,有的人如斗士怒发冲冠。
谢天谢地,正好有一个大娘推着三轮车走过来。我忙抬起头昂起胸,将脚步踏得咚咚响。其实,这还是多此一举,没有人会放下功夫看我一眼,为我的行为点赞。
在离车子一米的距离,我皱起了鼻子,可实在做不到停止呼吸,一丝丝酸馊味还是钻进我的鼻腔里。我将袋子一抛,袋子在空中翻了个斤斗,姿态极优美,像找到归宿一般,迅速跌入车箱,再不看我一眼。
我忙又将胸挺了挺,眼睛明亮得发光,视线所及,在三百米的马路上,起码行走着五十人。我明显感觉到,此时,我比这五十人高尚不少。
我尚在陶醉中,大娘向我点了点头,腰弯下去了,几乎是鞠躬,说了一声谢谢。瞬间,我像被电击,脸一下子烧得发烫,我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狼狈不已。
大娘应该近六十岁了,戴着一个草帽,额上已有很深的皱纹,一些花白的头发从帽沿边挤出来,拿火钳的手精瘦,隆起着一条条蚯蚓般的筋。
她一直负责这条马路的清洁,每天来来去去好几次,我原来从来没有仔细注意一下。没有她,如果由着人们随手丢随意抛,天长日久,这条马路也许就成了垃圾场。
她们每天在人们的酣睡中起床,一寸一寸地维护这个城市的美丽,我们应该向她们真诚地说声谢谢,并为自己的陋习感到羞耻。可是,扪心自问,我们有几个人做到?
我的举手之劳,却换来她的深深感激,她们风里雨里,几年如一日,我们却毫不在意,心中泛不起一丝涟漪。她们远离家乡与亲人,挣扎在异乡的土地,拿着微薄的工资,却付出主人翁的热情,不抱怨不推卸,我们有什么资格与人家比。
我们本该尽的义务不尽,本该尊守的公德早已忘记,只顾及自己眼前的一片天地,我们却不知天高地厚地沾沾自喜。为自己所谓的聪明,为自己所谓的机巧,其实我们什么都不是。
我们的眼瞎了,我们的心也瞎了。
他们虽然卑微,我们又何尝高尚?
他们默默无闻,我们更是不屑一提。
我走在路上,美好的一天开始了。从今天起,我要让自己从点滴做起,让自己真正高尚一些。我要对每一个为我们奉献的人,不管来自哪里,无论老幼,富有或贫瘠,真诚地说声: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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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我说这些跟作者描述的人物有些出入,可是我想说,我的这一举动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高尚,因为这仅仅是举手之劳。
这么美好的一天,我们何不把它点缀的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