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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图,侵删她来赴约,还带了同学马兔妮作陪。为节省房租,她们同学四个从财政学校毕业后合租了个套二。文婷同马兔妮比较要好,合住一间屋。
马兔妮是张苹果脸,与熊同胖,嗓门洪钟大吕般响亮,活象个东北汉子。在她心目中,已认定我和文婷是男女朋友关系,一面往嘴里塞土豆条汉堡鸡翅,一面夸赞文婷贤淑能干,谁娶到手谁幸福一辈子,好像吃人嘴软,必须为同学说些好话报偿。文婷说我们是老乡的关系,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多吃少说。
这次的文婷,却让我眼前一亮。她化了淡妆,皮肤白里透红。虽然还是梳着马尾辫,但衣服已换成水洗珍珠领的牛仔外套和修身中长单排扣开叉的牛仔裙,比起相亲时呆板沉闷的装束,竟是变了个人。
餐厅里暖气很足,有些热烘烘的,于是文婷脱掉牛仔外套,露出蕾丝装饰的长袖翻领雪纺衫。
我这才发现,文婷的个头不高,但身材比例却十分匀称,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在衣装的加持下,予人精神干练,落落大方的印象。尤其是那双眼睛,自然的扇形双眼皮,内眼角圆润没有任何尖锐感,眼尾走势上扬,谁对上一眼,都能下这是一个优雅知性女子的判断。不由得感慨,乡村的黑灯瞎火真是害死人!
见我望着她走神,文婷问是不是自己衣服穿反了。我说她的穿衣风格捉摸不透,相亲时大妈装,现在又是街头牛仔风,落差比黄果树瀑布还大。
“相亲那天冷,走得又急,没顾上梳洗,随手拿了件妈妈的外套笼上身就匆匆出门了。”她吸了一小口可乐,不紧不慢解释道。
我们用客家话交谈,面对马兔妮才用四川话。谈得拘谨,大多数时间在听马兔妮海聊街头巷尾的美食。说完一篇美食攻略,马兔妮便要咂咂嘴,回味无穷的样子。她的嘴里多半时间塞得满满当当,连续在点餐台点了三次东西,却并不妨碍她好高骛远介绍更多的美食,典型地吃在嘴里还想到锅里。为何她肥胖臃肿,答案不言自明。
文婷看着这头憨厚的熊猫一口干掉半只秘汁全鸡,捂嘴递来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好象在解释说:这吃货饿鬼投胎,我拿她也没辙。
吃完肯德基,马兔妮一面抚摸胀鼓鼓的肚皮,一面打嗝说她不当电灯泡了,抓起挎包,笨重地挪出座位。走之前,不忘阴阳怪气地对我说:“小弟娃儿,好好陪你姐姐!”
我看向文婷,眼神询问她为什么马兔妮知道我俩才知道的话。待马兔妮走后,她才抱歉解释道:“你打电话过来,我正在洗头,是她接的。一听到你问:‘文婷姐在不在?’她就笑得前仰合后,说我搞姐弟恋。从租住的地方一直笑到餐厅才作罢。”
我们什么地方都没去,因为文婷不习惯晚上乱逛。马兔妮前脚没离开多久,我后脚就送她回红牌楼。高升桥路口步行到红牌楼大约二十分钟左右。
“你在哪里上班?”在路上我问她。
“武侯大道。我一毕业就进现在这家公司了。”她指了指路对面一座门户紧闭,悄无声息的汽配市场,对我说:“最开始没有工作经验,在公司下面汽修配件实体店做销售,就在这里。后来女老板觉得我这个人还算靠谱,才把我调到武侯大道总部做财务。”在这家汽修配件公司,她从基层干起,一步一个脚印走上财务部经理的位子。她也向我抱怨老板抠门,把员工当机器榨取价值,不给她休周六。不过仍对老板培养了自己抱以感激。聊到爸爸说我勤奋好学,才得知她拥有会计师证书,普通话二级甲等,并打算报考四川大学的本科自学考试。我说我也报了汉语言文学本科专业的自学考试,现在每个专业过了一半。她问我是全部自学还是有学校助学,我说全部自学。她便称赞我学习能力强,换她无论如何不行。可是在我心目中,她的成就已经高不可攀。我感觉配不上她。
送到武侯广场,她就不让我送了,要我赶紧回家。
“就不请我上去坐坐?”我开玩笑说。
“还有三个女生在家,不太方便。”
“那下次我们什么时候见?”我问。
“见太多面,会不会耽误你相亲?”她莞尔一笑,紧了紧软皮单肩斜挎包上的带子。
“已经相中了,不用再相了。”
“恭喜恭喜,”她说,“那下次见面带你女朋友来认认我这个姐,免得将来误会。”
“不用带,她就在这儿。”
“在这儿?”她登时一愣,如坠五里云雾。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嬉皮笑脸道。
“我是你姐。”她瞪我一眼,端起手臂教训道:“你爸还说你规矩老实,我是一点没看出来。”
“我的堂姐表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无需额外再增加姐姐。”
“这是你说的,不是我。”她反唇相讥道。
“我瞎了狗眼才这么说,可是现在,狗眼复明了。”
她忽然止步,不屑地钉我一眼。
“你在这里慢慢贫,我走了。”说罢快速折进一条昏黄灯光映照的巷子。约五十米远,她蓦地转过身来,朝我挥手。
“路上小心!”然后蹦蹦跳跳,像只快乐的小鹿,消失在拐角处。
一星期后,文婷回请我吃冷锅串串。这次她没带上马兔妮。我们边吃边聊。
文婷告诉我,在我之前她还相过两次亲。第一个男的在印钞厂上班,媒人说他工资高,待遇好。但他又抽好烟又打大牌,心生反感,直接就跟他说ByeBye了。另一个男的是他哥哥同事的朋友,小学体育老师,长得挺帅,打得一手好篮球,但总是愁肠百结。两人交往个把月,她才得知他愁肠百结的真相:曾经交了个女友,但女友父母嫌他家穷,反对两人交往,因此分手。但他对她一直念念不忘,如果文婷能接受他对前女友的思念,他也不介意同她结婚生子。
“你说我能不介意吗?”文婷反问我,“我还没有到徐娘半老的地步,是个男人就要接受。反正至此以后,我对相亲这种事再不抱希望。”
“你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人品好,有上进心,无不良嗜好就行,如果离家近,前面的条件可以再降低些。”
“为什么特别看重离家近?”她的择偶标准与其他女人大不一样,这引起我的兴趣,继续深究道。
“妈妈不想我离家太远。毕业后本来有家国企聘用我,工资福利待遇都很好,可惜在广西,妈妈嫌远不准我去。我也不想去。如果长久见不到爸爸妈妈,赚再多钱也没意思。”
“难怪你每周都要回一趟东山。”
“谁叫爸妈对我太好。当时我妈怀上我,正是计划生育最严的时候。我妈肚子大起来,被生产队的干部发现了,他们天天守在我家门口,要拉我妈去堕胎。白天我妈跟随我爸下地干活,我爸全面警戒,不让任何人靠近。晚上我爸操起一把锄头守在家门口,扬言谁要是敢来拉走我妈,他就一锄头挖死对方。后来我妈羊水破了,我爸骑车载她到镇上卫生院。但生产队的干部仍不放弃,跟到卫生院让医生给我妈引产。卫生院的医生好心,告诉生产队的干部胎儿已经足月,这里条件差,强行引产的话产妇性命难保,让我爸把我妈送到城里医院去引产。城里的医院不像东山这样没人性,我这才有命生下来。后来为了缴足罚款,我家三年没吃过肉。长大后,我爸妈不因为我是女孩就亏待我,哥哥念多少书,就让我念多少书。我们村其他女孩子,念完初中就辍学了。我还是我们村唯一的中专女生。她们对我这么好,你说我怎么舍得远离他们?”
“他们更舍不得你。”
“其实,妈妈说我还小,可以再玩几年再嫁人。但我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婶比谁都急,不断给我介绍对象,生怕我嫁不出去。直到遇到你姑妈来说媒。我爸妈听说你也是东山的,反倒乐意让我去同你相亲。”
吃过冷锅串串,我们在府南河散步。
“有什么话就说,别掖着藏着。”见我几番欲言又止,她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
“才怪。看你的嘴唇,都快咬破皮了。”
见她看出来,我只好委婉地吐露出来:“相亲那天,我爸有没有告诉你哥,我不抽烟,酒偶尔喝几杯?”我的心跳突然加了些速度。
“好像提过。”她微昂起头,沉吟片刻道:“这很重要吗?”
“不…不重要。”我否认道,我的心思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们都觉得我这个人规矩本分,心眼也不坏,还算个好人。而且我们都是东山的广东人,两家人的距离不算太远。我的本科自学考试差不多两年时间就能过完。”
听我说完,她默然无语,拉着斜挎包的肩带加快了脚步。
我追上去,同她并肩而行,不断侧脸探寻,希望她给我一个痛快。
这时有艘快艇箭一般穿过河面,掀起大片洁白的浪花,她赶紧驻足凭栏,目光追随快艇,好像追随一场好梦。快艇消失后,她又从包里掏出MP3,连接耳机听起音乐,然后继续前行。她的手一直抓住挎包肩带,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目光游移地沉思着什么。
“我比你大两岁。”她突然摘下一个耳机,忧心忡忡道。
“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吗?我才抱了三分之二块,感觉吃亏。”
她扑哧一笑。
笑声收敛后,她放开肩带,凝视着我说:“咱们顺其自然好不好?”
这番话至少表明还有希望。我微微点头。
就在我们并肩继续向前走时,我摆动的手小心撞到她的手。犹如灵光乍现,极想去牵她的手。但是她愿意吗?万一不愿意,岂不是尴尬?我的右手不停地揉捏,迟迟不能下定决心要不要这么做。
这时需要爬上一座二十来级的台阶。爬到一半,我的脚踩空一级,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向后栽下。她眼疾手快,一下子拉住了我的手。
当我恢复平衡后,向她道了声谢。然后反手包住她的手背握在手中,她想抽走已是不能。
“这是自然现象。”我红着脸说道。她的脸也红了,也放弃了抽走的努力。
再继续走下去,我们的步子、呼吸、脸色就像刚被人工雕琢,极不自然。牵起的手臂,有如打上石膏,动也不敢动,几乎快麻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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