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啊!”榕花街与人民路口,西北角的人行道上围了几个人,一个妇女声音沙哑得声嘶力竭。一份无助的心酸,让人泪目。
仝香香今天下夜班。新买的耳机音质超棒,而且隔音效果好。疲惫的身心得到音乐的慰藉,心情平静而和煦。迎着初升的朝阳,心下一片空明。
仝香香心情好,还源自她对生活的无限期待。她看到朱云峰的时候,也被对方的脸色吓到了。这时仝香香还在人民路的对面。
朱云峰是景县的青年企业家,资产已经超过3500万。他躺在冰冷人行道上的主因,来自一个电话。
打电话的人正是跪在朱云峰身边的中年妇人——他的妈妈宋惠芳。如果宋慧芳知道会惹这么大的事儿,她是万万不敢耍酒疯的。
现在她昨晚喝醉的酒劲儿,已经完全醒了。宋慧芳喝酒,但不酗酒,昨天是景县中学的老同学聚会。
已经五十岁开外的老同学们,话题只剩下孩子了。特别是姚红霞已经当姥姥。
姚红霞当年是宋慧芳的闺蜜,那时候不叫闺蜜叫姐们儿。这两人明着关系既铁又纯,私下里却是暗暗较劲儿,凡事都要比个高低输赢。
同学们都知道她俩的关系,上学那会儿没少挑唆她俩对着干。后来要不是宋慧芳的丈夫早早去世,大家还会继续撺掇他俩对战。
现在宋慧芳的儿子出息了,成长为年轻企业家。同学们觉得宋慧芳和姚红霞的对垒又可以开始互怼了,只要避开宋慧芳的老公朱一龙心脏病去世这件事就行。
姚红霞的老公是名校27中副校长。女儿在市政府上班。女婿是一位警官。在家庭背景上完胜宋慧芳。
宋慧芳的老公当年也已经开始建起自己的铁塔公司,可惜英年早逝。致使宋慧芳家道中落,跟姚红霞天上地下没法比,只得偃旗息鼓。
这次宋慧芳兴冲冲地来市里参加同学会,不仅穿金戴银,而且儿子新晋入选了县政协委员,一下子政商通吃,成了名人。她要好好扬眉吐气一把。
不成想同学们不比儿子,开始讨论谁家孙子多么可爱,谁家外孙女多么喜人,这可愁坏了宋慧芳。
朱云峰哪里都好,211大学经管硕士、青年企业家、政协委员,就是一直没来得及谈婚论嫁。他曾经谈过一个女朋友,对方希望朱云峰一起去南方发展,被宋慧芳拒绝,不得不分手。从此朱云峰一门心思做生意,宋慧芳有过短暂的不适应后,也慢慢接受了事实。
这次同学会,宋慧芳可说是带着一雪前耻的任务,或者说带着必胜的决心来参加。看着满场隔代亲,她开始慢慢把谈论主题转到儿女身上。
随着话题的转移,宋慧芳的儿子朱云峰成了焦点。
宋慧芳所有的努力,被姚红霞一句话打败。
“你儿子女朋友,从南方回来了吗?”
就这一句,大龄剩男剩女,高学历低情商,有钱就会乱的论调,铺天盖地而来。宋慧芳脸上从容应对,心里开始虚起来。
她不禁在心里开始埋怨儿子,不把结婚和传宗接代当成大事。还好聚会早聚早散,但结婚生子成了她的心病。
在宾馆里,宋慧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儿子讲人生,谈理想,灌输结婚生子、传宗接代的重要性。结果听到儿子在电话另一端的呼噜声。气得她挂断电话,心里暗暗赌气,儿子要是不赶紧找对象结婚,她就离家出走。
第二天一早,宋慧芳给儿子打电话,她要离家出走,让他看着办吧!
宋慧芳在早晨的大街上乱走,还好儿子给她的同学打电话,确定了入住的宾馆。从昨晚到早上,朱云峰气得水米未进,一大早就要来劝服母亲,只剩叹息生活不易。
朱云峰为了安抚母亲,一大早就给宋慧芳发信息:一周之内,保证找个女朋友。
就在榕花街和人民路口,碰上了遛早的宋慧芳,可惜他们母子还没来得吵架,朱云峰就忽然休克,栽倒在地,这可吓坏了宋慧芳,她一边哀求路人打120求救,一边大声哭号。
本来仝香香带着耳机没有注意马路对面的人群,她一眼碰上躺在地上的朱云峰时,那苍白的脸色,青黑的嘴唇,急性心梗,这可等不到救护车!
仝香香。马上飞奔过马路,拨开人群大喊:“我是他女朋友!”果然有效,人群给她让出一条路。
宋慧芳听得分明,也愣住了。原来儿子已经有女朋友了,看这个姑娘还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这年纪相差有点大呀!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姑娘的额头有一小块胎记。怎么这么眼熟?
宋慧芳想起来了。
就在丈夫去世前不久,这个大夫是医院病房的一个实习医生,原来这些年儿子一直背着自己和人民医院的大夫交往。
仝香香不管宋慧芳愣着想什么,救人要紧,刚才病人倒地后,有人抱起了他,这真是添乱的行为。
仝香香想让宋慧芳把病人放在地上,放平。但宋慧芳显然吓傻了,兀自不松手。
“阿姨,我是他女朋友,您听我的,快放手,不然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话,宋慧芳有了主心骨。
仝香香把病人放在地上放平。揭开上衣的领子,打开气道。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交替进行,井然有序。
直到救护车“乌拉乌拉”地开过来,肾上腺素注射进去,病人才有了自主呼吸和心跳。
仝香香和宋慧芳一起坐上救护车向医院疾驰而去。到了医院,朱云峰就缓过来了。
ICU的主治医生是徐大夫,一见仝香香先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刚下班吗?”说完一把抱住,在仝香香嘴上吻了一下。
这可看傻了宋慧芳。
“你快回家吧,好好睡一觉,晚上我下班给女儿过生日!”徐大夫温柔地说。
“你们?”宋慧芳不解地问。
“阿姨,这是我老公。刚才情况紧急,我说了谎。我根本不认识您儿子。”仝香香笑呵呵地说。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张籍《节妇吟 ·寄东平李司空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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