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嫂如何?” 夏砜棱特意来了临水阁,走近正坐在院子里看书的诗云好奇地问她。
“并非良配。” 诗云冷冷地抬头回了他一句,又低下头继续看书:“好又如何,坏又如何?”
“若好,我们便好生相待呀,如若...那不得趁早摘了?” 夏砜棱环顾四周,小心谨慎地查看了一番,见四下里无人这才继续又说道:“别是细作之类的?”
“你们多留个心眼便是了,何必如此在意,若瞧着势头不对,掐掉不就行了么?” 诗云冷声瞥了他一眼,略觉有些厌烦,便不再理他,留下茶食,将书一收,转身往炼药房走去。
“你就不能和我多说两句?”偏是夏砜棱不依不挠,非要一直跟着。
“好坏都是二公子自己的事,与你何干? 我这头告诉你,你那头便要去回谁的话不是?且不说老夫人那头愿不愿意相信你,即便信了,自也不会明面上感激你,你又何必自己找不痛快呢?” 见夏砜棱仍一路跟着,诗云索性将话说开,随后将他关在了炼药房的门外。
夏砜棱莫名吃了闭门羹,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转头往金家姐妹住的小院子里走去,巴不得从中问出些什么来。
他走进姐妹俩的院子时,金绮秀正在督促着金绮罗做绣品,金绮罗原本并不乐意做这费眼力的活计,但诗云取出一方锻帕时,却叫她心底里服气,此刻倒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姐姐身边。
“表姐表妹安好。” 夏砜棱笑着假意向姐妹俩鞠了一个躬,问守门伺候的婢子讨了盏茶水,坐在了大厅里。
“三表哥安好。” 金绮罗见夏砜棱走来,便把手上的活计丢在了一旁,高兴地凑了过来。
“三表弟这是想问二嫂嫂?” 金绮秀无奈地将金绮罗丢在一旁的绣花绷子捡了起来,和自己的一块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
“表姐真是料事如神,你怎么知道我来的目的?” 不等夏砜棱开口,金绮秀便已猜出了几分他的来意。
“定是找阁主没问出来话。”金绮秀也毫不避讳地回他,听完他的说辞后又紧接着说道:“阁主姐姐不同你讲,是怕你吃亏,这事与你也没多大关系,你实在没必要自己赶着上去,更何况她与你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
“是呀,阁主姐姐抿了一口她家的茶水,就把桌子掀了,没叫我们喝她那茶,想必有原因。” 金绮罗虽不知她们说些什么,却迷迷糊糊地跟着搭把话:“阁主姐姐送大嫂嫂一方锻帕,却送了二嫂嫂一瓶救命的丹药。”
“我看你们这意思...就是让我和大哥别管这事?” 夏砜棱一愣,随即反问。
“大约是叫你们明哲保身,凡事多留个心眼。”金绮秀让进门添茶的婢子去取茶果,顺便安排了晌午的饭食,留他在院子里用膳。
“阁主姐姐好像更喜欢大嫂嫂,说话客客气气的,还叫我们日后多走动,我们还是别提二嫂嫂了。” 金绮罗抓起一块茶点,囫囵塞进嘴里,并不太过留神仪态,但也没有兴趣再提此事。
见姐妹俩没有接上他的话,夏砜棱不禁有些尴尬,只好翻出些自己琢磨来的戏法,在姐妹俩面前卖弄,以作缓和这无话的尴尬场面。
三表哥能隔空取物,借着一块绢布,变出一盒子价值不菲的小物件,笑着叫姐妹俩从盒中择选喜欢的物件,将整整一盒的玉佩钗环送给了她俩。
用过午膳后,他便离开了临水阁,回到愈轩楼冲着夏砜槊的住所走去。
衣架上搭着四重衣裳,颜色由浅至深,直至外层的正红色绣麟衣裳。 紧跟着夏砜棱走进屋内的,是几个端着金银配饰托盘的婢子,她们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后,又出门来回端了两三趟,这才将物件如数摆放在了屋内。
“哥哥,你这排场...” 夏砜棱小心地闪避着来回走动的婢子,待她们将东西放下转身离开后,这才将房门关了起来。
“日后待你成婚之日,保不齐比哥哥我的还要盛大些呢。” 夏砜槊笑着回了他一句,又忽而收了笑容,严肃地问道:“那丫头怎么说?”
“都说与我俩无关,只道叫我们多留个心眼,也不知什么个意思。” 夏砜棱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那便留神不叫她轻易能探听到楼里的讯息便好,不过这该有的礼数,你可别落下。” 夏砜槊思索片刻后,仍旧露出了一副和善的笑容。
“嗯。”夏砜棱见大家伙对此事都表现出了一副十分沉着的模样,只好随了他们的意思,不再往里探究此事。
第二日清早,江阴城的太阳尚未挂上半空,城里已然灯火通明,城中的百姓赶早起床和面做糕,用红纸包着成批成批地送往愈轩楼,换回一斗米粮与五两银子的利钱,好不开怀。
这江阴城中,愈轩楼自是大头,势头远胜当地府衙,每逢楼中做好事时,便能叫他们捞着不少好处,求得个日子富足。
这结亲的喜头自是夏砜槊为大,而夏砜语的势头则不足他的一半,偏巧这大公子的新娘子亦同在江阴,两家一并随了愈轩楼的礼待,叫城中百姓在这一遭里享了三份利钱,人人喜逐颜开,一路随着迎亲送嫁的队伍而行,场面不可不谓之壮观。
“这日子过得,在别处可没这待遇。”
“这两位公子一块成的亲,得了三份利钱,这等好事,过了这遭,也不知有没有下一遭呢。”
几个百姓槌着褪了壳的麦子,围在一块议论着从主道上吹吹打打经过的队列,加快了手里的活计。
“这不还有三公子嘛,更何况...二公子这风流劲,你们还担心没有下一遭好事?”
“说来楼里还有好些亲眷不曾婚嫁呢,想必肯定还会有许多遭呢。”
百姓们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笑意,与其说是楼中的喜事,倒不如说是城中百姓的好事,人人欢声笑语,巴不得每日如此。
每逢楼中操办喜事,本地县衙便好一番唏嘘,不禁感叹如此盛况竟是连朝中亦难得见一两回。
“这景况,还真是别家少有。”硬铠男子站在江阴城中一处装饰华美的屋顶上,看着大路上热闹无比的车队,环抱着双臂扬唇自语。
“姑娘夜里吃酒可要多派人手维持城里的安稳?” 韩玉与陆嘉柔一并到诗云跟前问话,顺便与她讲明夜里吃酒的人员。
“这事不在我的权责里吧? 我们直接去吃酒不就好了,管那么宽做什么,若当真有需要再帮忙不就好了。” 诗云思索片刻,便叫两位掌事替她清点备好的礼物,命人分别送往两家。
“从今往后,你就是这愈轩楼的二夫人,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你的,但你可别忘了老子交代你办的事。”男子忽然从窗户窜进了喜房,自顾自地坐在了堆满了喜烛和食物的桌子旁。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连荫心底有些发虚,紧拽着双手咬牙低头应道。
“念你是新妇,先不叫你做些难的,你且设法将这愈轩楼里的人事与分布弄清,好叫我们的弟兄对他们内部一无所知。” 男子柔声说着,将自己带来的信鸽笼子塞进了她的手里:“弄清楚以后,让它给我送来。”
“是...是...” 连荫顶着盖头坐在床榻上,不敢掀开盖头看他,只用着余光看着手里的笼子好一阵,又再将笼子塞进了床底下。
眼见着男子从窗户离开后,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寂静终是被开门的吱嘎响声打破,身着喜服的夏砜语喝得醉醺醺地,由着几个兄弟搀扶着走了进来,东歪西倒地坐在了桌子旁,喘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待自己稍微清醒些以后,才歪歪扭扭地扶着附近的摆件走到了床边,将盖头一把掀开。
“来来来,娘子快与为夫饮上一杯合卺酒!” 夏砜语迷迷糊糊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华服美人,一把将她牵起,一步轻一步重地走向了桌子,坐在了旁边,径自倒出了两杯酒,利利索索地与连荫饮酒。
“虽说...娘子既没有家世,也不如隔壁云姑娘貌美,不过好在娘子你呀,柔顺、乖巧,比那家伙强多了。” 夏砜语醉醺醺地一杯又一杯地饮酒,嘴上竟全不遮拦,就着这合卺酒的空档,自己便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还说这家伙心底里没人,这张嘴闭嘴就是人家姑娘...” 连荫瞧他神志不太清醒,双眉紧皱,小声冲着他啐了几句难听话后,便将人引着走向了床榻。
“到底是个富贵人家,至于这感情... 日后再说也无妨,反正这人总算是被姑奶奶我握在了手里,怕她个甚。” 深夜时分,连荫眼巴巴地盯着天花板发呆,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地看了看身旁光着身子呼呼大睡的夏砜语。
次日,夏砜槊夫妻俩赶早便起身拜过了父母,与楼主夫妇一并谈话,叙旧家常,好不乐乎。直至太阳几乎越过山头,这夏砜语夫妇俩这才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跪在了高堂面前,奉上新茶。
族中长老见此,不禁连连摇头叹息,交头接耳地论斥着这小夫妇俩不识礼数,偏这番言语又叫懿夫人听了去,气得暗自拽着手绢撒气,面上虽仍保持着笑容,但心底里却不禁为夏砜语感到着急。
两位公子领着新妇在楼里各处转悠熟悉,耐心地将人事、各处房屋逐一介绍,顺带瞧着满园春色,叫楼中下人与部众熟悉两位夫人的面孔,以免日后失了礼数,场面倒是好一派祥和,叫城中百姓好一番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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