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白

 

 川菜能上大场面的菜不多，烧白是其中尤其上不得台面的一道，但这些从不影响其受欢迎的程度，尤其进入中老年后，尤其喜欢这类不费牙的口味，以至于，我如果中午在单位独自外出觅食，为省却点菜时搜肠刮肚之苦，不假思索的往往就是这两道菜：一碗豆花、一份烧白，算是荤素兼顾，下一碗米饭，刚好。

 若自己做，也不复杂，选三线肉，切成大块，下锅，清水没顶，老姜花椒一起丢进去，煮熟后捞起，滤干表面的水，用醪糟和白糖均匀涂抹表面，锅里放油，烧到六成热，下锅浅浅炸一下，以肉片呈现糖色即可，再捞起，滤干油，切片，不必太薄，否则就少了该有的江湖气了，用一个搪瓷盆，肉片均匀垫底码放，少许姜末、花椒、酱油淋上去，把切碎的宜宾芽菜密集盖了，上蒸笼蒸半小时，出锅时，拿一个比搪瓷盆略大点的盘子盖住盆口，飞快一翻，轻轻启去瓷盆，蒸好了的肉已经翻身在上，晶莹剔透，肥瘦相间，一阵阵肉香扑鼻，人间的美妙，总是这样，不虚伪造作，踏实而又温暖。

 2009年，二妹手术初愈，距离第一次化疗还有大概一个月的间隔，便没有回老家去，留在重庆家中静养，有天老汉做了烧白，切得很厚，每一片肉都分量很足，那年，小子七岁多，迫不及待，气吞烧白如虎，一顿干掉七八片，我们都在笑他生猛，再看二妹，也吃得酣畅，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算是如获新生，她原本苍白的脸，也渐渐红润，我记得术后一个月的时间里，她胖了八斤，她在给我发的短信里说，我会好好的，不让你们人财两空……在后来那几年的时间里，她尽了力不食言。

 还是会喜欢吃烧白，虽然渐渐有关于健康的禁忌，以及回忆起某些场景时的心头一紧，但我们终究会渐渐平静，我们总是被生活带离了原来的地方，一刻不停，而诸如烧白之类，成为一个引子，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恰如其分，供我们果腹，供我们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