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

法语和盎格鲁-诺曼语的戏剧与德语区曲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中世纪早期保存下来的戏剧只有少数几部不属于教仪剧传统。

最早的是曾提到过的十一世纪晚期圣马夏尔手稿（F-Pn lat.1139）中的《新郎剧》。这部剧只有不到一百行，是拉丁语和普罗旺斯语的混合体，讲述了《圣经》中聪慧和愚笨贞女的寓言故事（《马太福音》25:1-13），剧尾是新郎的到来。该剧和寓言故事的区别在于将重点放在愚笨贞女的忧伤而不是聪慧贞女的欢乐上，在剧中还引入了天使加百列、魔鬼和拒绝卖给愚女油膏的商人，其主旨是一个基督降临和审判的寓言。在音乐风格上，《新郎剧》接近于教仪剧，但没有使用礼仪圣咏，全剧从头到尾演唱，因此音乐在功能性上达不到大多数本地语戏剧的程度。

第二部孤本戏剧是十二世纪盎格鲁-诺曼语的《亚当剧》（Jeu d’Adam）。它实际上是一系列三部剧：《人类的创造和堕落》、《该隐和亚伯》和《先知剧》。一般认为这部剧是在英国写作的。和《新郎剧》不同的是，《亚当剧》的剧情完全由本地语口语引导，文本没有记谱，但详细的拉丁语舞台指示要求演唱两首拉丁语读经和七首应答圣歌。这些借用自礼仪的歌曲引出人类的堕落的每一步情节，由一个没有参加戏剧表演的唱诗班演唱。该剧的心理渗透力在中世纪欧洲戏剧中无可匹敌，完整的舞台指示和结合音乐与说话的戏剧性效果也是该剧的显著特征。

普罗旺斯语圣徒剧《圣艾格尼丝剧》（Play of St Agnes）抄写于十四世纪，创作年代也不会比这个日期早得多。其剧情为：艾格尼丝拒绝嫁给罗马执政官的儿子，结果被判关进妓院；她的头发奇迹般地变长并遮住裸体，天使之光驱走了所有挑逗者，妓院则变成了祈祷室；最终她死于火刑架，被天使们接到了天堂。整部剧约有20个音乐唱段，其中两段是来自礼仪的，其它的有些是悲歌，有些是祈祷。舞台指示指明了大部分歌曲，有些有记谱，其它的则给出了曲调名。器乐，而不是声乐，为天堂和尘世之间的移动伴奏，同时也具有《安静歌》的功能。

中世纪唯一一部留存下来的带有大量音乐的世俗戏剧是亚当·德·拉·阿莱（Adam de la Halle）的《罗宾和玛丽昂的戏剧》（Jeu de Robin et Marion，注：法语人名Robin一般译为“罗班”，但在著者听过的所有录音中法语方言发音都为“罗宾”，故采用后者）。亚当出生于法国北部的阿拉斯（1245-50年间），所以也叫做“阿拉斯的亚当”（Adan d’Arras），另外的称呼是“驼子”亚当（Adan le Bossu），但他说“Bossu”是自己的姓氏，而不是生理缺陷。阿拉斯是十三世纪的欧洲文化之都，那里有法国北方游吟诗人特罗威尔（trouvère）、歌手、普通市民参加的叫做“普伊”（Puy）的文学社团。亚当在这个文学圈子里结识了许多著名的特罗威尔，他的许多作品也是属于当时流行的世俗尚松和经文歌（将在后面章节论述）。亚当的另一部戏剧名作《叶子的戏剧》（Le jeu de la feuillée）只有一首叠句（refrain）保存下来，而《罗宾和玛丽昂的戏剧》的音乐则多达十六首。

《罗宾和玛丽昂的戏剧》微型画

《罗宾和玛丽昂的戏剧》创作于约1283年，当时亚当在阿图瓦伯爵罗贝尔二世（Robert II， Count of Artois）宫廷服务。那时伯爵宫廷在南意大利那不勒斯，但这部剧作并没有受到意大利的影响，风格上完全是阿图瓦的，其创作目的是为法国驻外士兵提供圣诞节期的娱乐。在结构上，该剧包括两部分：一首戏剧化的田园诗（pastourelle）和一首戏剧化的牧人诗（bergerie）。在传统上，前者描述一位牧羊女和一名游荡骑士的艳遇，后者则是一群牧羊人的歌曲、舞蹈和游戏。在本剧中，一位牧羊女玛丽昂独自在草地上梦想着牧羊人罗宾最适合当自己的未婚夫，一个骑士奥柏（Auber）突然出现并想诱拐她，但没有成功。玛丽昂喊罗宾来帮助她，罗宾离开农民朋友来帮忙，但被骑士打倒在地。玛丽昂被骑士拐走，罗宾和朋友们害怕地躲了起来。玛丽昂拒绝并自己摆脱了骑士的纠缠。最后牧羊人们庆祝并一起玩游戏。

《罗宾和玛丽昂的戏剧》微型画

剧中的音乐都是短小、有节奏和音节式的歌曲。该剧存在的三部抄本中，亚当自己的作品全集手稿（F-Pn fr. 25566）是最早也是最全的，因此最具权威性；另一部手稿（F-AIXm 572）也包括音乐；而第三部（F-Pn fr. 1569）只有空的谱线，剧名也改为《牧羊人和牧羊女的戏剧》。很显然，亚当本人不可能原创了所有的旋律，它们属于叠句这种宫廷流行曲调的范畴，有几首也在别处出现过。例如，最有名的一首《罗宾爱我》（Robins m’aime）的旋律也用于一首三声部经文歌的经文歌声部（motetus）。事实上，旋律是跟随歌词一起由亚当引入到这部剧中的，作者紧跟着当时的宫廷时尚。这部剧还使用了一种叫做“chievrete”的特殊风笛和两把田园号（cornes），表现了一种轻松愉快的贵族化风格的田园生活。

尽管和让·波德尔（Jean Bodel）那部《圣尼古拉剧》（Le jeu de Saint Nicolas）相比，《罗宾和玛丽昂的戏剧》不能算是后来法语喜歌剧的鼻祖，但它的确是一部真正的讽刺戏剧。《圣尼古拉剧》和吕特伯夫（Rutebeuf）的《特奥菲尔奇迹剧》（Le miracle de Théophile）是两部最早的法语宗教剧，但都不包括音乐或指示有音乐使用。从十四世纪起，法国出现了一批（四十部）《圣母奇迹剧》（Les miracles de Notre Dame），描述了圣母拯救可怜的罪人的奇迹，例如怀孕的女修道院长、被交给魔鬼的孩子和受贿的教皇等。这批奇迹剧是为巴黎金匠行会主保圣人每年的节日创作的，因此结构上非常相似，圣母从天而降和显现奇迹后返回时，都伴随着一首由大天使米迦勒和加百列演唱的回旋歌。剧本显示出明显有乐器参与的证据。和其它欧洲国家一样，十四和十五世纪的法国也出现了大量宗教组剧。这些宗教组剧极其冗长，有的甚至超过三万行，多达上百个角色，需要上演四天。剧情包括人类的审判、整个耶稣受难和复活过程等。

器乐从一开始就在活跃于法语宗教剧中。1501年蒙斯版（Mons）受难剧需要大量音乐资源：一名管风琴师，一个天堂唱诗班，一个花彩小号组和一组乐器演奏者。1477年蒙费朗版（Montferrand）受难剧则需要两名管风琴师、七名小号手和四名其他乐器演奏者。在瑟米版（Semur）受难剧、让·米歇尔（Jean Michel）的受难剧和《圣路易神秘剧》中还需要舞蹈音乐。1447年鲁昂版《道成肉身》的音乐极不寻常。天使演唱的歌曲经常和器乐曲交替表演，但器乐演奏者要藏起来，天使们则用哑剧双簧方式演奏乐器。牧羊人一场有很长的歌唱表演以及牧童们的音乐课。

唱片推荐

标题：亚当•德•拉•阿莱：《罗宾和玛丽昂的戏剧》

演奏：Ensemble Micrologus

厂牌：Zig-Zag Territoires，ZZT 040602

唱片简介

被称为法国“最后的特罗威尔”的亚当•德•拉•阿莱活跃于十三世纪，他出生在当时的文化之都阿拉斯，并和那里的文学圈子多有接触，创作了许多尚松和经文歌，而他最著名的作品却是《罗宾和玛丽昂的戏剧》。该剧是唯一一部保存下来的带有大量音乐的中世纪世俗戏剧，也是法国讽刺喜剧的先驱之一。传统田园诗和传统牧人诗各一首构成了这部剧的前后两部分。剧情为牧羊女玛丽昂被一名骑士诱拐，但未婚夫罗宾和他的朋友们却不敢营救，玛丽昂自己拒绝并摆脱了骑士，最后众牧羊人一起通过歌唱、舞蹈和游戏来庆祝。剧中的音乐旋律很多取自当时流行的宫廷尚松和经文歌，并非亚当原创，这些短小、音节式的叠句活泼风趣，朗朗上口，并有风笛和圆号一类的田园乐器伴奏，表现出轻松欢乐的田园情趣。“辨及微茫”合奏团的演绎非常生动和犀利。